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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君語,方知春如許——對話三代戲曲人

當你走在上學or放學的路上,和一位穿着時髦、氣質絕佳的美女姐姐擦肩而過時,有沒有想過那可能是某國字頭機關、一身好功夫的戲曲演員?本期學通專欄的受訪者姜美伊老師,就是這樣一位魅力無窮的年輕平劇人。讓我們跟随她的講述,一窺神秘的戲曲世界吧!

姜美伊:國家平劇院優秀青年演員,先後畢業于中國戲曲學院附屬中等戲曲學校、中國戲曲學院。專業水準一級棒!2022年4月30日姜美伊老師在梅蘭芳大劇院有專場演出哦(劇院公衆号和大麥可檢視),感興趣的話可以去捧場呀!

Q1

您是如何進入戲曲行業的?您身邊的同僚同學呢?

A

我接觸戲曲是因為我爸爸媽媽是從事戲曲的,從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就學進去了。我身邊的同僚同學們有一部分也是家裡人幹這個,再就是有些人小時候上過比較好的平劇教育訓練班,自己也喜歡,就一直學下去了。當然,也有少部分是稀裡糊塗地進入這一行的。

Q2

同時作為戲曲人和“考研上岸人”,考研的經曆對你有什麼幫助嗎?

我覺得通過考研那一段時間的磨練,我在心境上更能耐得住寂寞了。大四畢業的時候壓力很大,又要練功又要學習,身邊的同學們之間也有很焦慮的氛圍,是以我必須要把心态放得很平很平,才能堅持到最後。熬過那段焦慮之後,我對後來工作上的各種變化就能更平和地面對了。

Q3

給中學生們推薦一出平劇吧?

我推薦《楊門女将》這出戲。這出戲的戲劇沖突特别豐富,有悲有喜,武打場面也很精彩。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出戲充滿了家國情懷,比較适合中學生入門的時候來看。

作者說

實不相瞞,國小時期曾經跟随學校社團學習過《楊門女将》當中的“探谷”一折,唱腔很好聽,身段很帥,要使用長槍和馬鞭,演出的時候紮上靠也挺美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風蕭蕭霧漫漫星光慘淡”的“淡”字直到如今,我也沒唱上去過(笑)。

“生于1945年,仍在國戲任教”、“北昆四旦之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性項目代表性傳承人”……這些描述都讓張毓文老師聽起來距離我們很遙遠。那如果我說,張毓文老師其實是北京第二實驗國小60多年前的畢業生呢?接受采訪的過程中,那些塵封在60餘年的昆曲生涯裡的記憶再被提起時,張老師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在77歲的年紀,依然為昆曲的傳承與傳播事業奔忙,她甘之如饴。在這個浮躁而又快節奏的時代,用一生來堅守一份事業,張老師是當之無愧的榜樣。

張毓文:昆曲演員,教師。工閨門旦、正旦、刺殺旦、刀馬旦。1958-1962在校期間先後繼承《牡丹亭》、《玉簪記》、《西廂記》、《販馬記》、《白蛇傳》、《别姬》、《認子》、《蘆林》等優秀傳統劇碼,并排演了全本《百花記》、《荊钗記》、《武松》等傳統大戲及《晴雯》、《文成公主》等昆曲新編曆史劇,被譽為“北昆四旦”之一。多年的舞台實踐,形成鮮明的北派表演藝術風格,嗓音洪亮動聽,吐字清晰委婉,扮相雍容華貴,文武兼善。

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您是如何接觸到昆曲的?

那個時候沒有别的什麼文藝形式,我的祖父、父親、母親都很喜歡看戲。我受他們的感染,他們去看戲的時候我就跟着他們一起去。當時我們家離老的長安戲院很近,是以我經常天天晚上都在戲園子裡度過,對戲特别地鐘愛。

我的國小是在實驗二小上的,我們當時的校長也是個戲迷,在我們學生的文化教育方面特别重視,我可能也受了學校裡的文化氛圍的引導。

我最初學戲是在北京昆曲研習社。有位鄰居阿姨聽說我喜歡唱,就把我介紹到那裡去了。開始學了之後,我就有了一個目标:什麼時候我可以到舞台上演戲呢?到了1957年,北方昆曲劇院在周總理的關懷下成立,1958年北昆招學員的時候我就正式地考進了北方昆曲劇院。

投考北方昆曲劇院的時候您的年齡比規定年齡要小一歲,您是如何考進的呢?

當時是假期裡邊,馬上就要開學了,我和我的同學們一塊兒走到西單劇場的時候看到了北昆的招生廣告。我的同學跟我說:“你不是會昆曲嗎?正好人家招生你去不去試試?”我看到年齡規定的時候有點猶豫,但是發現隻要考進這個班,學習、實習之後就能成為正式的演員,實在是讓我太高興了,就決定去試一試。那個時候會唱昆曲的小孩很少,初試的時候我唱了《牡丹亭》裡的“步步嬌”,二試更複雜一些,但是最終都順利通過了。一開始我沒有看到錄取的名單,以為自己沒考上,特别沮喪,後來經過别人的提醒,我才看到錄取名單裡自己的名字,不然我可能就錯過了昆曲班的學習機會,我的人生也不可能接觸文藝的行業了。

您今年已經77歲了,但是仍在中國戲曲學院任教,在校外也開辦了曲社培養業餘曲友,是什麼讓您如此堅持呢?

人對自己熱愛的的東西,就願意去保護它、傳承它。隻有這樣,這個東西才能一直活下去。假如說在我們普通的中國小裡,每個班級的每個同學都能唱上一段,那這就了不得了,這是我心裡一直想達到的目的。我從1987年就開始在專業院校上課,現在,很多當年的學生也都40多了,也回到學校來上課了。我感覺這真是藝術的傳承在開花結果。

在科學界,科學家會去世但是科學的發展是不斷推進的。在藝術領域也是同樣,隻要老師認真傳授,學生努力學習,我相信一定可以讓學生們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讓我們的昆曲藝術越來越好。

說起來,在劇場看的第一出昆曲就是邵天帥老師的《千裡送京娘》,身段唱腔之美,誰去誰知道!後來,看昆曲的次數多了,便對舞台上的邵天帥漸漸熟悉起來:她是《牡丹亭》裡的杜麗娘,是《玉簪記》裡的陳妙常,是《憐香伴》裡的崔箋雲……而這一次,和舞台下的邵老師對話,則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她不再是古劇本裡的任何角色,而是一位愛崗敬業、勤于思考又保有情懷的專業戲曲工作者。(在采訪的過程中,邵老師會在我們卡殼的時候很有耐心地問:“你們還想問啥?”真的很可愛!)

邵天帥:北方昆曲劇院國家一級演員,工閨門旦。ps.邵老師的演出同樣在大麥網和各大劇院的公衆号裡可以搜到哦,強烈推薦前去圍觀。

近來國風戲腔歌曲在網絡上熱度很高,我們知道您也和不同歌手合作過一些戲腔歌曲,您當初是為什麼開始接觸戲腔歌曲的?對于戲曲的創新與宣傳推廣有什麼體會嗎?

我們希望通過流行音樂引流到傳統文化戲曲的劇場中,相當于我們線上上的古風音樂中播種子,然後在我們的劇場中收割。我們當時想到,對于不同的年代,每一個時期的人們都有自己腦海中代表着特定年代的音樂。

其實我們想做的是讓90後、00後、甚至10後的人們熟悉戲腔歌曲這種音樂形式,感受傳統戲曲文化的魅力。我覺得戲曲任何的形式的藝術結合都是好事情。比如我們知道電影《霸王别姬》講的就是平劇的故事,是很經典的電影。在結合的過程中,隻要找到戲曲的節奏和靈魂,就不會被人說不倫不類。去年上映的粵劇電影《白蛇傳情》就非常好,在電影院的環境裡給人的視覺沖擊性是很有吸引力的,即使大家可能不會粵語,但并沒有覺得無法接受,而是樂于感受這樣的戲曲傳播的。

作為中國戲曲學院的畢業生和教師,請問您認為,國戲的學生在經曆了大學四年或者是更長時間的學習之後,會獲得哪些優勢?

老師們給我們搭建的各種理論知識的角度真的是非常豐富的。這個财富我們當時聽課的時候會有了解不了的地方,但是等到畢業寫論文的時候,翻開之前記下的筆記,會覺得豁然開朗。我還記得李崇林老師講的“三身理論”,本身、藝身和化身。本身是指演員自身的條件決定了自己的行當,藝身就是通過中專到大學這十年間,對自己藝術水準的磨練和提高。比如圓場、翻身、唱腔、念白、表演。而最終,這一切技藝最終展現的就是化身,要讓角色化作你自己的身體裡去演繹别人的故事。這個理論對于我來說受益是很大的。

中國戲曲的表演是很寫意的,有沒有哪些表演的設計是從生活當中提煉的呢?

有很多的戲都是要在生活中去捕捉的。首先是整體的角色形象。在台上要表演小孩兒的狀态、青春少女的狀态,或者是中年人的狀态,不同年齡段的角色的步伐體态上的模仿是要通過觀察生活得來的。如果不去觀察生活中的人,其實做的就是一個殼兒,觀衆是不會相信這個角色的。

再比如《憐香伴》裡邊,有一個設計,是兩個人的兩隻手像開荷花一樣籠絡在一起。這其實是用肢體來意象化地展現角色的情感,既表達了那種纏綿,又給觀看者想象的空間,就像欣賞一場畫展,對于畫面的了解取決于觀展者當時當刻的心情,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

邵天帥老師給中學生們的話

一直保持着對自己熱愛的事業的初心是最重要的。這個初心更多的就是你的情懷,決定了你們未來的路。

文|李亦甜

編輯|趙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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