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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狗搶食搔首弄姿怪異表演 不斷重新整理人們認知的低俗短視訊當休矣

調查動機

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有全國政協委員提出,目前,很多直播和短視訊内容具有正能量價值,但也有很多是各種低俗、媚俗、庸俗的短視訊和直播。建議對直播和短視訊進行分級管理與時段管理,強化平台責任,維護網絡空間的清朗和正向。

低俗短視訊為何大量出現,會帶來哪些不良影響,又為何難以根治?如何才能夠讓短視訊健康有序發展?帶着這些問題,《法治日報》記者進行了調查采訪。

□ 本報見習記者 張守坤

□ 本報記者   趙 麗

衣着暴露的女主播搔首弄姿,說着挑逗性的言語,對着打榜第一的粉絲喊“爸爸”;号稱鄉村直播,一群人身穿大紅色西裝、病号服,戴着綠帽子,行為怪異,甚至在地上打滾;标榜“搞笑視訊”中,一男子坐在台階上吃泡面,叉子掉了,把一桶泡面全扣在了自己臉上……這是《法治日報》記者近日刷多個短視訊平台時,看到的各種低俗短視訊。

記者在調查采訪中發現,一些短視訊部落客為了吸引流量,不惜嘩衆取寵,故意設計怪異、低俗表演等内容增加曝光度。近年來,雖然監管部門不斷加大對短視訊低俗内容的治理力度,但短視訊低俗化現象并沒有根除,有的主播被處理後“換馬甲”繼續,嚴重污染網絡環境。

中國網際網路絡資訊中心釋出的第48次《中國網際網路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6月,中國網絡短視訊使用者規模達8.88億,較2020年12月增長1440萬,占網民整體的87.8%。

而随着短視訊的快速發展,低俗短視訊也在一些平台上湧現,不斷重新整理着人們的認知底線。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釋出的《中國小生短視訊使用特點及其保護》調查報告顯示,有29.7%的未成年人認為短視訊大多低俗。

如去年12月,有這樣一則短視訊在網絡上廣泛流傳——視訊中一白衣男子前面放了個盆,脖子上拴着根繩子,趴在地上學狗的樣子,汪汪叫個不停,準備搶盆裡的東西吃;前面有個黑衣男子正用腳踢盆,做出不想給他吃的樣子。評論區有人調侃,有人罵病态。

來自四川宜賓的大學生李傑(化名)經常刷短視訊,他深有感觸地說:“現在很多短視訊充斥着謾罵、動粗的情節,還有些部落客扮成死人樣,臉上塗得慘白、嘴唇塗成黑色,身體随着音樂晃動。實在難以了解平台上為何有這麼多低俗的短視訊。”

北京市京師(泉州)律師事務所律師艾泓強說,低俗短視訊不僅有違社會公序良俗,而且屬于違規創作行為。2020年3月實施的《網絡資訊内容生态治理規定》明确,網絡資訊内容生産者應當采取措施,防範和抵制制作、複制、釋出含有宣揚低俗、庸俗、媚俗内容的不良資訊。

低俗短視訊令絕大多數人反感。多位來自北京、天津的家長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低俗、軟色情短視訊充斥網絡,有些短視訊自己看着都心驚、臉紅,孩子不小心就能刷到,嚴重侵害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

但另一方面,這些低俗短視訊又動辄幾萬、幾十萬甚至更多的點選量,被“追捧”成“爆款”,讓部落客賺得盆滿缽滿,讓一些平台成功引流。

原因何在?

“低俗短視訊之是以難以根治,是因為低俗在人類社會中具有獵奇、偷窺和發洩的社會功能,而網際網路不記名的流量迎合了這一需求。”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展中心研究員曾持認為。

中國人民大學網絡輿情研究所所長周俊告訴記者,低俗短視訊之是以長期占據一定的市場,本質上是注意力經濟的驅動,獲得更多的流量就意味着獲得更多的注意力,進而可以獲得更大的經濟利益。“一些短視訊直播平台自身審查不嚴,為了流量利用算法向使用者推送低俗内容的視訊,主播為賺取流量,也會選擇迎合算法創作低俗短視訊内容博取關注。”

李傑告訴記者,實在看不下去時,他會選擇舉報。“舉報後平台會發送‘經核實,你舉報的使用者确實存在違規行為,已進行相應處罰’的通知,可往往沒過幾天,又能刷到這個部落客的短視訊,内容還是和之前差不多。”李傑說,一些涉事主播的大号被封停後,用小号或其他賬号繼續直播或發視訊,“這半年來至少看到過三四個這樣的主播了”。

周俊說,低俗短視訊的泛濫帶來的危害或許短期不明顯,但長期而言,将會破壞整個社會的價值觀、道德秩序、文化傳統等。

針對這一現象,國家相關部門積極行動。

2021年9月2日,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釋出《關于進一步加強文藝節目及其人員管理的通知》,要求堅決抵制低俗“網紅”、無底線審醜等泛娛樂化傾向。2021年12月,文化和旅遊部釋出《關于加強網絡文化市場未成年人保護工作的意見》,要求堅決處置炫富拜金、奢靡享樂、賣慘“審醜”等不良内容,深入推進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加強未成年人網絡保護。

據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官網資訊,2021年10月開展短視訊專項治理後,兩個月内持續督導10多家短視訊平台清理違規賬号38.39萬個、違規短視訊節目102.4萬條。一大批“僞正能量”節目、借“網紅兒童”牟利賬号得到清理。

近日,根據網民舉報投訴和調查核實,山東棗莊網信辦聯合相關平台對釋出低俗短視訊的“滕州阿豪”賬号予以封禁處理;針對個别主播多次通過短視訊平台釋出低俗視訊,嚴重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甘肅會甯縣委宣傳部網信中心等逐個約談當事人,責令其删除相關違法違規資訊。

除了有關部門加強監管和治理外,艾泓強認為,平台也應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未成年人保護法第八十條第二款規定,網絡服務提供者發現使用者釋出、傳播含有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内容的資訊的,應當立即停止傳輸相關資訊,采取删除、屏蔽、斷開連結等處置措施,儲存有關記錄,并向網信、公安等部門報告。

“遏制短視訊低俗化,平台應當強化對内容的稽核監管職責,及時删除、下架低俗内容的短視訊并登出賬号。”艾泓強說。

針對曾經的“網紅村”風波,《半月談》雜志也在相關評論中指出,醜行、低俗、惡搞,不應被當做網絡流量和賣點,“網紅村”的出現,是相關平台失範、縱容的結果,亟須監管部門和直播平台制定更為嚴格的處罰制度。

在曾持看來,要想治理低俗短視訊,首先需要将其納入法治的軌道。“要完善立法,盡量明确低俗概念的邊界,同時出台網絡内容分級制度”。

他分析說,平台要積極響應相關部門提出的要求、作出的懲罰措施,處置低俗短視訊及制造者。同時,應對相關内容制作者進行告知和教育訓練,以規避低俗内容的生産。“各平台之間應建立資訊互通機制,對屢禁不改的低俗内容生産者采取一緻态度,以防止單個平台因為擔心流量流失,而不敢懲罰低俗内容生産者的情況發生。”

“要想根治低俗短視訊現象,就需要掐斷低俗短視訊的經濟命脈。建議在中國小開設相關課程,加大法治宣傳,讓孩子們從小就知道如何分辨低俗内容、如何抵制和舉報這些内容。”在周俊看來,随着公衆媒介素養的大幅提高,低俗短視訊就會慢慢失去市場,沒有了流量,也便沒有人再去生産這些内容了。

來源:法治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