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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生孩子成為一項任務:那些用試管“造娃”的媽媽們

文/劉思潔

編輯/雪梨王

當生孩子成為一項任務:那些用試管“造娃”的媽媽們

這是第五次打夜針的晚上。2月18日,轎車駛過長安街時,坐在副駕駛的moviee忍不住搖下車窗——春天快到了,晚風已不再凜冽,她掏出手機拍下了長安街的夜景。36個小時後,為了成功受孕,42歲的moviee将迎來自己的第五次取卵。

做試管是個不得已的選擇。一般情況下,夫妻雙方中,至少一方有導緻不孕不育的因素,或是女方輸卵管不通、卵巢和子宮出了問題,又或是男方少精、弱精、死精,才需要借用試管嬰兒技術。醫學期刊《柳葉刀》線上2021年5月發表的《柳葉刀中國女性生殖、孕産婦、新生兒、兒童和青少年健康特邀重大報告》指出:北京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喬傑院士團隊的最新全國生殖健康流行病學調查分析結果顯示,2007-2020年,大陸不孕不育發病率已從12%升至18%。moviee正是其中一員,她曾被醫生告知“不可能自然懷孕”。

當生孩子成為一項任務:那些用試管“造娃”的媽媽們

第五次排卵前打夜針,moviee路過長安街

而試管嬰兒技術,這一學名為“體外受精-胚胎移植技術”的輔助生殖技術簡單來說,就是将來自母親的卵子與來自父親的精子取出,在體外受精以形成受精卵,經實驗室培養,将受精卵初步形成的胚胎植入母體子宮。

2月21日,北京市醫保局宣布,将宮腔内人工授精術、胚胎移植術等16項輔助生殖技術項目納入醫保甲類報帳範圍。新政将于3月26日落地,北京也成為國内首個将輔助生殖技術納入醫保範疇的城市。

盡管如此,moviee還是十分笃定地認為,如果提前知道自己的試管之路會從2019年底一直持續至今,其間還要伴随生理上的反應和心理上的焦慮,她絕不會踏上這條路。

不歸路

躺在病床上,因為沒打麻藥,moviee能夠清晰感受到取卵針穿過陰道穹窿,直達卵巢,穿刺卵巢内的卵泡,負壓吸出卵子的全過程。那是一種類似銀針深深紮入指甲尖兒的疼痛感。對比第一次取卵時的恐懼,此時的moviee已經能夠安撫好自己的情緒,坦然面對這一過程。

度過了需要時刻暗示自己放松的五分鐘後,醫生告訴moviee,這次取了8顆卵子,算是正常數量。

大多數時候,moviee都是一個人到醫院。她做事幹練,披着一頭黑色卷發,雙眼皮,高鼻梁,臉型瘦削。到醫院的日子,她通常顧不上化妝,一隻手拎着丈夫提前準備好的便當,一隻手拎着需要注射的藥物,揣着化驗單、繳費清單,樓上樓下地奔跑,擠在嘈雜的人群裡和剛認識的姐妹讨論病情。等到一切結束,再找個角落吃帶來的便當,躲進衛生間内朝着自己的肚皮紮拮抗劑——一種能避免卵泡跑掉的針。

當生孩子成為一項任務:那些用試管“造娃”的媽媽們

moviee在為自己的肚皮紮針

醫院的生殖科總堆滿了來做試管的女人和陪同的丈夫。一般來說,一個完整的“試管嬰兒周期”大約2-3個月,具體時間因人而異。包括前期檢查、促排卵、取卵取精、受精、移植,直到胚胎移植14天後确認受孕成功(或失敗)的全過程。在整個過程中,男性隻需要提供精液,其餘步驟全部由女性完成。

人類學家賴立裡在北京大學生殖醫學中心田野調研時察覺到,生殖中心裡彌漫着緊張、焦灼、期盼、煩躁的情緒。焦慮一方面來源于“試管嬰兒周期”的不确定性,另一方面來自于作為外行的女性在與醫生打交道時因資訊不對等而産生的知識焦慮。這些焦慮持續地作用在女性身上,将她們抛入懷揣希望、應對不确定性、接受失望的循環情緒波動周期中。

“這就是一條不歸路。”經曆過兩次試管嬰兒技術均告失敗的陳曼發現,身邊不乏一些做了五六次試管的朋友,“做了就停不下來,因為你會把每一次失敗看作隻是運氣不夠好,總想着再賭一把,總是不斷覺得還能再有一次機會。”

從2017年備孕開始,moviee跑遍了北京大大小小多家醫院,還曾經住院十幾天接受過中醫治療,治療的方法包括打吊針、吃中藥、灌腸、敷包等。她做了5次手術,分别是一次宮腹腔鏡聯合,兩次宮腔鏡,一次輸卵管疏通,一次輸卵管造影;也打過促排針助孕。在這些努力下,moviee自然懷孕了四次,但均生化(意為受精卵沒有着床)了。

她問醫生為什麼自己很難懷上孩子,醫生輕飄飄地回答,“年齡大了”。

年齡,是一個沒辦法改變的客觀事實。試管也是以成了moviee能選擇的最後一條路,在她看來,這就是“放大招了”。這的确算是“大招”——目前,輔助生殖技術主要包括人工授精、配子移植和試管嬰兒(體外受精胚胎移植)三種方式。這三種方式中,人工授精懷孕率在20%左右,藥物治療懷孕率隻有15%左右;試管嬰兒的治療方法懷孕率最高,目前在國内一線城市的正規試管專科,懷孕率一般可達50%。

但做了五次試管下來,moviee意識到,年齡終究是那個沒法改變的客觀事實。年輕、身體條件好,做試管才容易成功。北京朝陽醫院生殖中心主任李媛在臨床中發現,患者年齡與輔助生殖成功率有極大關系,随着女性年齡增加,輔助生殖治療妊娠率和活産率顯著降低,相較35歲以下患者,38-40歲患者的ART(輔助生殖技術)新鮮周期活産率下降了50%。

生孩子是個任務

moviee和丈夫并沒有多喜歡孩子。說起有孩子之後的将來,moviee的第一反應是害怕。她懼怕孩子帶給生活的改變和壓力,更害怕孩子沒辦法長成自己期待的樣子——她期待生個女兒,孩子能夠陽光,有出息。

也是以,結婚數年,生育從未成為夫妻雙方的人生目标。剛和丈夫在一起時,moviee曾經自然懷孕,她沒有多想就做了人工流産。彼時有着更重要的事情等着moviee——2008年她研究所學生畢業後來到北京,作為一個外地人,在北京紮根,擁有戶口、房子、穩定的經濟來源,才是首先要去解決的問題。

當這些問題一個個解決後,2017年,moviee的母親患癌症去世了。去世前,母親時常催moviee生個孩子。眼看着身邊的親戚朋友相繼結婚生子,moviee的心态也發生了變化。在彼時37歲的她看來,生孩子就和讀書、上班、拿北京戶口、買房一樣,成了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人生任務。

但也許是因為人工流産給身體造成的傷害,又或者因為年齡大了,自然懷孕成了一件幾乎不再可能的事情。近年來,moviee和丈夫從未避孕,但自那次流産後也再未懷孕。

moviee的人生像是突然被卡住了。

在此之前,她想要的任何東西都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2008年到北京工作;2010年拿到北京戶口;2012年結婚并買下了在北京的第一套房子,2014年買下了北京的第二套房子,2017年在河北固安買了一套房子。在這期間,她還和同學一起創辦了一家公司。

為了完成“生孩子”這一任務,moviee開啟了極其自律的生活。尤其是2019年開始做試管後,她每晚11點前入睡,不再吃垃圾食品,聽說咖啡喝多了會不孕不育便戒掉了咖啡。每周一、三、五下午五點都會去跑步健身,二、四、六的上午會去紮一種據說能提高懷孕幾率的針灸。每天,她要吞下十種左右的保健藥品。

當生孩子成為一項任務:那些用試管“造娃”的媽媽們

moviee在做做為提高懷孕率的針灸

當這個事業上的女強人把更多精力轉向千方百計地備孕後,公司合夥人不免有抱怨,而moviee自己再也騰不出時間去做一些個人成長和開拓性的工作了。

雖然盡了最大努力,但做試管就像開盲盒,并不是付出足夠的努力,就能得到一個好的結果。就像第四次取卵之前,moviee最嚴格地健身、吃藥,結果卻最差。

但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很難回頭了,moviee現在更多考慮的是沉沒成本。已經做了那麼多努力,耗費了大量時間,花去了将近20萬,在醫院的凍胚又不能取走,隻能一直堅持下去。

和moviee“完成任務”的心态不同,39歲的陳麗媛最初選擇輔助生殖技術,考慮更多的是周圍人的看法。

這是陳麗媛的第二段婚姻。在第一段婚姻中,陳麗媛和前夫育有一個患自閉症的男孩。孩子上特殊學校,隻有基本的自理能力,和人交流時沒法準确了解别人的話語,隻會向他人提出最簡單的需求,如吃飯,睡覺,玩耍等。

2018年,陳麗媛和現任丈夫結婚,婚後卻一直沒能懷上孩子。丈夫的老家在福建農村,村裡人聚在一起,難免提到她生不出孩子的事。在陳麗媛看來,這是一種責怪。為了生孩子,她和丈夫去醫院做過檢查,檢查結果表明,不能懷孕的主要原因在于男方少精。

根據1992年世界衛生組織(WHO)的分類,不孕不育首要的病因診斷依次為:排卵障礙、精液異常、輸卵管異常、不明原因的不孕、子宮内膜異位症和其他免疫學不孕。其中女性不孕通常以排卵障礙、輸卵管因素、子宮内膜容受性異常為主,而男性不育則主要是生精異常以及排精異常。但中國傳統的文化中,女性不孕,連同男性不育,通常都被認為是女性的身體出了問題。明代醫學大師朱震亨曾提出,不能生育的夫婦問題主要出在女方身上。

村民們對陳麗媛的閑言碎語仍在繼續,其中,“肚子不中用”是最讓她覺得委屈的話。直到有一次她帶着大兒子回村,才算是堵住了大家的嘴,“他們知道原來我是能生的。”

一定要再生個孩子,陳麗媛下了決心。一是因為老大自閉症,再生個孩子出來,等她老了,大兒子還有個親人可以依靠。二來陳麗媛總覺得孩子是一段婚姻的紐帶,“沒有一個共同的孩子,婚姻肯定是不長久的。”夫家也指着她能生個兒子來傳宗接代。得知是自家兒子的原因沒辦法生育後,終于松口說,兒子女兒都可以,隻要能有一個就行。

放棄試管的媽媽們

陳麗媛從2021年開始嘗試輔助生殖技術——人工授精。在往體内注入激素來提高受孕機率的那段時間,她的整張臉都爛掉了,傷口又疼又癢,胸部也脹得難受。陳麗媛和丈夫合夥開着一家幫銀行拉貸款的公司,事業剛剛起步,輔助生殖前前後後大概花了十萬元,這幾乎花光了夫妻倆所有積蓄。

為了生育一個寶寶,每個月陳麗媛需要驅車幾百公裡從福建三明趕往廈門,租住在醫院附近的旅館内,待上幾天,治療完再驅車回家。丈夫隻有取精才會陪着一起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沒什麼事的婆婆陪着陳麗媛一起來完成這件“女人的事”。

在廈門治療期間,每天需要去醫院打促排針,做B超監測排卵。打了促排針,将近三個月都不會來月經。最初,陳麗媛隻是做了兩次人工授精,即把篩選後的精子打入其子宮,讓精子能和“催熟”的卵子結合。

第一次人工授精後,陳麗媛買了一堆早孕試紙,每天早上都會一個人在衛生間裡偷偷測試自己是否懷孕。因為打了激素,最初的幾天,試紙上總會測出兩條杠。“那時我特别高興,好像我懷上了。”

當生孩子成為一項任務:那些用試管“造娃”的媽媽們

moviee為了提高卵子品質,需自己注射的生長激素

等到第四天,兩道杠消失了。她仍然堅持每天測試,但試紙再未變回兩道杠。陳麗媛越來越失落,第10天,她放棄了測試。第15天去醫院做檢查時,醫生告訴她孩子沒能懷上。陳麗媛忍不住在醫院大哭起來。

為了順利懷上寶寶,陳麗媛按照醫生的吩咐一直控制飲食——體重過高,會導緻雌激素紊亂,卵子生長過慢,肚子上的脂肪太厚則會壓迫輸卵管。兩次人工授精失敗後,陳麗媛選擇了做試管。第三次躺上手術台,準備做二代試管取卵時,她因節食過度暈了過去。

經曆了再次失敗的夫妻兩人對坐在餐桌前。陳麗媛記得,是丈夫先開了口,“沒成功就算了,身體先養好,不然到時候懷上了,保大保小要我怎麼選擇?”

聽到這些話,陳麗媛忍不住放聲大哭,“我不生了。”

丈夫勸她,養一段時間再試試。

“我不做了,你們想辦法去抱養吧。“陳麗媛堅持。

對她來說,生理上的痛苦可以忍受,但她忍受不了這種孤立無援、希望一次次破滅的痛苦。今年38歲的趙樂則是在一次胎停之後,放棄了試管的道路。

趙樂至今都能回憶起那一天——通過試管讓受精卵着床七周後,趙樂見紅了。她跑去醫院,因為主治醫生不在,她隻得在醫院樓上樓下奔波,找醫生,做檢查,肚子越來越痛,最後她不得不躺在了醫院的躺椅上。因為本醫院沒有住院床位了,她被送去了一家合作醫院住院。孩子最終沒能保住,檢查結果顯示,胚胎的染色體有問題。

趙樂流産之後進行了清宮術,清宮術對于子宮有一定傷害,要休養半年後才能繼續懷孕。但偶爾,丈夫還是會問起,“咱們還有兩個胚胎呢,你啥時去移植了呀?”

趙樂不高興了,“你替我打針呀?”據她統計,自己為了做試管,大約被紮了一千針,這其中包括降調針、促排針、黃體酮、肝素等等,肚子和屁股因為針打得太多,已經結成了腫塊,硬邦邦的。現在隻要在看病時提起打針,她都會内心一緊。趙樂不願意再去做試管了。

她尤其不能接受的是,在這條路上,始終是她一個人在努力。丈夫不會陪她去醫院,他有更重要的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而趙樂則必須平衡好工作和生育。趙樂愛美,總是穿着一雙高跟鞋,但為了在醫院裡行動友善,她買了一雙平底鞋放在車内,在醫院裡奔跑時換上平底鞋,外出工作再換上高跟鞋。穿上高跟鞋的趙樂是職業女性,而換上平底鞋,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完成生育任務的“工具”。

缺位的“爸爸”

moviee始終認為生育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能不能成主要看女性自己是否堅定。這和她的性格有關,但也是屢次失望後對于現實的接納。

在醫院候診時,moviee時常打量那些來做試管的夫妻,或許是因為時間緊張,無暇顧及自己,妻子們總是不施粉黛,在各個樓層間穿梭,排隊、繳費、抽血。而大多數陪伴而來的丈夫,隻是木讷地坐在一旁低頭刷着手機。

moviee的丈夫通常需要在上午十點半之前抵達公司,而moviee最需要他的時候,正是在十點半之後。那樣一來,兩個人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排隊,一人等結果,一人排隊等醫生看結果。到後來,moviee覺得,與其讓丈夫耽誤工作在這裡陪着,不如她和同來做試管的姐妹們分工合作——這是最高效便捷的方法。

在這段婚姻中,moviee是處于主導地位的那個人,家中大大小小的決定基本都是她來拍闆。做試管期間,moviee的情緒起伏大,她會抱怨要獨自去醫院,抱怨自己既要賺錢養家,還要努力生孩子。她進了許多同做試管的姐妹群,大家交流時,發現所有人的丈夫似乎都是一樣的——就算是能陪着到醫院,也不過是在那裡玩手機、打遊戲。

moviee也慢慢變得知足,似乎對于男人,不能有那麼高的要求。她想了想丈夫的好,在做試管的過程中,丈夫一直在成長,會為她做飯;互相監督着一起健身,一起吃保健品;她的情緒低落時,丈夫會用自己的方式逗她笑。

看過許多姐妹的經曆後,35歲的喬伊也發現自己足夠幸運了。這種幸運不僅在于她取卵一次、移植一次就成功誕下雙胎,更彌足珍貴的是,在整個過程中,她的丈夫和家庭都給到了足夠的支援。

喬伊樂于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成功經驗。總有人向她傾訴并讨教經驗,這其中,一位姐妹的經曆讓她印象深刻。對方在私信中說自己老公死精,為了懷孕,隻能選擇醫院提供的捐贈的精子來受孕。她是外地人,每次都是一個人坐火車來北京。涉及到是否要減胎(多胎妊娠時為避免一些并發症而中止胎兒發育)這樣的問題,老公也不願和她一起商量。

“因為她老公覺得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喬伊說。

喬伊記得,當初她向丈夫提出想要做試管要一個孩子的時候,丈夫的第一反應是愧疚,說這樣的事情應該是他先想到。在整個試管過程中,雖然工作忙,但丈夫會盡量陪她到醫院,并事先考慮好許多問題,例如提前挂号,疏通醫院内的人際關系等。這讓喬伊感受到生育并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而是雙方在共同努力。

做試管的過程中,喬伊情緒極度敏感,經常大哭。當她因為卵子取得太少而沮喪時,丈夫會安慰他說,“你不要總想着你的卵子少,雖然你的身體有些問題導緻不容易懷孕,但這些年你這麼努力地健身,你的身體素質比别人都好。你要相信自己,努力是有回報的。”

生産時,喬伊大出血,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被搶救過來後,丈夫哭着對她說,“再也不要生孩子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沒那麼重要,隻有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在一段婚姻關系中,孩子并不是最重要的,moviee也明白這個道理。

今年是她為自己設下的最後期限——再努力一把,就算失敗,也沒什麼遺憾了。

提及萬一失敗後的打算,moviee的語氣變得歡快起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可以不用想那麼多到處去玩了,我想去國外生活。”覺察到自己的情緒由低落轉向輕快時,她突然有些困惑,搞不懂是因為試管的過程太過痛苦,失敗反而如釋重負;還是内心并不接納孩子的到來。

(為保護受訪者隐私,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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