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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香凝之子,廖承志一生坐牢七次半!最特殊的一次,戴鐐铐長征

苦難的盡頭,

是信仰。

何香凝之子,廖承志一生坐牢七次半!最特殊的一次,戴鐐铐長征

1933年3月28日下午,一位身穿舊西裝、短發,八字眉的年青人剛剛走進上海法租界山西路五福弄9号,一群密探突然從暗處沖出來,年輕人猝不及防,旋即被按倒在地。

這位被捕的年輕人,就是本文要講述的主人公廖承志。

廖承志被押到法租界老閘捕房後,租界密探手持從他身上搜出的印有”上海反帝大同盟“字樣的傳單,要他老實交代身份。

廖承志避重就輕,鎮定自若地說,我是民國元勳廖仲恺之子,其他沒有什麼好交代的,你們抓錯人了。

聽到”廖仲恺之子“這個說法,密探并不感到驚訝。廖承志捕捉到這個細節後,心中立即下了一個結論,看來組織内部出現了叛徒。

密探見廖承志不肯交代要害問題,開始逼問,你去山西路五福弄9号,究竟要幹什麼?

廖承志說,我到那裡找茶商歐陽純訂購茶葉,打算運往東北,慰勞艱辛抗戰的将士們。

密探聽了,陰險地說,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在你之前,有兩名”共黨分子“已經在五福弄落網,他們已經招供,五福弄9号是你們的聯絡據點,你是來開會的。

廖承志知道密探口中所說的那兩個人是誰,難道他們真的叛變了?為了探聽虛實,逼出叛徒,廖承志說,既然你們說我是”共黨分子“,到五福弄9号是為了開會,那就請”誣蔑“我的人出來,我願意現場對質。

密探不知其中有詐,随即将叛徒推到了廖承志面前。

廖承志一看到叛徒的模樣,心中頓時安穩了下來。租界密探原來在詐他,與他密切聯絡的兩名同志根本沒有叛變,眼前的這個叛徒叫王其良,他們僅僅是認識,對方并不了解他,也不可能掌握他是共産黨的有力證據。

這就好周旋了。

廖承志一口咬定,這個人我從未見過,今天是第一次見面,我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明确,他說的盡屬莫須有之詞。

叛徒聽了,喪心病狂地說,這個人叫廖承志,是全國海員總工會的書記,另兩個在五福弄9号被捕的,一個叫羅登賢,是全國總工會黨團書記,一個叫餘文化,是紅軍軍長張國焘的叔叔,他們統統是”共黨分子“,掌握不少秘密,絕對不能放過。

叛徒說完,陰暗處突然走出來兩個人。憑借鬥争經驗,廖承志斷定這兩個人是國民黨特務,看來這次被捕,是國民黨特務在暗中驅動的。

這讓廖承志意識到了危險。

他知道,一旦自己被國民黨特務提走,投進南京的監獄,接下來很可能遭到秘密處決。

怎樣才能脫離險境呢?

此時的廖志承雖然隻有25歲,但獄中的鬥争經驗卻十分豐富。18歲在日本留學時,他曾因為參加反日大同盟兩次被捕;21歲時,因為在海外上司中國海員罷工,他又在德國、荷蘭兩次被捕,并在德國漢堡的監獄中被關押了半年之久。這一回,他剛從蘇聯轉道回國來到上海,不料因為叛徒出賣告密,竟又一次遭到了逮捕。

因為早早地接受過殘酷鬥争的洗禮,當危險步步緊逼時,廖承志顯得很機智。當時,他清楚地知道一點,唯有将自己突遭逮捕的消息傳遞給母親何香凝,才能夠運用母親的巨大社會影響來營救自己和那兩個戰友。

可問題是,自從回到上海,為了母親何香凝的安全,已是共産黨員的廖承志沒有和母親住在一起,現在國民黨一定會封鎖他被捕的消息,他的母親怎樣才能得到消息,實施營救呢?

關鍵時刻,廖承志抓住敵人急于立功的心理,巧妙地牽住了敵人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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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假意妥協,向敵探”坦白“說,我還是全說了吧。我知道有個夥計是共産黨,現在就可以帶你們去抓。

敵探以為廖承志想通了,要叛變,當晚便押着他去辣斐德路光裕坊去抓共産黨。

敵探不知道,廖承志要去的光裕坊8号樓裡,根本沒有什麼共産黨,那裡是他母親何香凝的住處。

何香凝見兒子戴着手铐被押進屋,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廖承志從事黨的秘密工作後,曾與母親有約定,在外人面前,母子以姑侄相稱。

敵探見光裕坊隻有一名婦人,厲聲質問,共産黨在哪裡?

廖承志答非所問地說,路過姑母的住處,我要進來看看。

何香凝見兒子與敵探周旋,很不客氣地對敵探說,你們為什麼胡亂抓人!

說着,有一對父女走了進來,并且站到了何香凝身邊。這一對父女是何香凝的近鄰,住在光裕坊7号,父親經亨頤是滬上名流,女兒經普椿後來成了廖承志的夫人。

經普椿後來回憶說:那天晚上,我已經睡覺了。伯母(何香凝)家的傭人來敲我家的門,我的父親叫我起來,一起到她家。我們看見兩個法國巡捕帶着一個雙手戴手铐的年青人,這個年青人穿着一套舊西裝。我仔細一看,發現他就是伯母向我介紹過的”侄子“。一會兒,這個年青人就被帶走了。走以前,他在伯母的耳邊悄悄地說了什麼。走以後,伯母對我父親說:”對不起你,經先生,這就是我的兒子廖承志,我以前沒有告訴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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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探意識到被廖承志戲耍後,雖惱羞成怒,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絕密消息外洩出去。

第二天,“廖仲恺子承志被捕”的消息一經刊出,上海輿論一片嘩然。

借助輿論的力量,1933年3月29日淩晨,何香凝緻電蔣介石:

小兒承志,在滬昨晚被外國捕房拘捕,但未悉拘留何處。餘願與兒共留囹圄,惟不願留外國人囹圄,要求解往華界,即死亦願在華界,不在租界。請示複。

這封著名的“營救電”發出後,當天,何香凝又在寓所接見記者,發表談話:小兒承志年隻26,當民十七時(1928年)出國至德,研究政治軍事,才于二星期前,辍學返國(其實廖承志早已回國參加黨的秘密工作,何香凝故意将返國時間說成二星期前,意在為營救創造有利條件)。本人曾詢其何以歸來,彼謂國難當頭,讀書何用,故特回國參加抗日救國工作。本人殊嘉其志,而彼抵滬之後,對于抗日工作,确殊熱烈。不謂昨晚突遭逮捕。本人于此,本可保釋,惟雅不願為之,聽天由命,由彼辦理耳······

就在何香凝連番發起輿論戰的同時,宋慶齡、楊杏佛、柳亞子等重量級人物紛紛加入營救陣營。

宋慶齡、楊杏佛、柳亞子一緻認為,營救承志,當務之急,需要聘請一位大律師,出庭辯護,伸張正義。

何香凝問,哪位大律師可以信賴?

楊杏佛說,吳凱聲大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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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1日下午2時整,位于四川北路的“高二分院”宣布開庭,吳凱聲大律師先打悲情牌,在法庭上,他言辭懇切地說:廖公子為先烈仲恺先生之嗣,且僅此一子,自被捕後其母何委員思念異常,緻舊疾複發,昨已昏迷一次,今仍卧床,忍泣以對。黨國有殊勳之人,而使其後嗣遭此牽累,能不忍心?

而後,吳凱聲抓住叛徒王其良的軟肋,當場駁斥此人:王其良因在經濟上與廖公子有私怨,竟誣告廖公子。王其良空口無憑,焉可作證?隻有拿出十足的證據,才令人信服。如今,王其良一人作證,又無實據,絕不可信。

下午5時,因無實證當庭定罪,庭長宣布休庭,随後将廖承志移交給市警察局。

吳凱聲生怕國民黨趁機将廖承志秘密押往南京,庭審結束之後,他指揮司機開車緊跟押送廖承志的紅色轎車。确信廖承志被押入“市警察局”後,吳凱聲具體力争,直接闖入了“市警察局”局長的辦公室。

見到文姓局長,吳凱聲頗為強勢地說,昨日何委員已對吳鐵城市長表态,要麼放了廖公子,要麼将她一起抓起來。據我所知,南京方面已給吳鐵城市長發出“放人”的訓示。現在,我請文局長給吳鐵城市長打電話,确認此事。

迫于壓力,文姓局長隻好給吳鐵城打電話。

吳鐵城躲不過,隻好最終表态,廖承志可以“責付”釋放,但羅登賢、餘文化仍舊看押。

吳凱聲當場表示,由我和柳亞子先生“責付”。

所謂“責付”,即由擔保人負責,保證在被告保釋之後随叫随到。如果被告逃跑,擔保人将受到法律制裁。

至此,廖承志終于被營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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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廖承志的革命生涯中,1933年這次被捕是他第五次坐牢。由于當時的鬥争環境十分殘酷,在獄中,他曾做好了為革命事業犧牲的準備,有獄中題詩作證:

冷風掃葉煙漠漠,枯骨荒墳觀魂魄;

鐵窗飒飒雪風侵,笑望金陵帝星落。

少年頸骨自铿锵,沐浴三番待環索;

英魂直上九重天,邀得同袍醇醪酌;

九巡玉盞将盡時,方捉民賊付炮烙。

出獄之後,為避免卧病在床的母親再度憂慮,廖承志在病床前守護了母親幾個月。然而,在這幾個月中,悲痛的消息卻接踵而來,先是與自已同日被捕的羅登賢、餘文化以及此前被捕的陳赓被押去了南京,生死不明;接着曾積極營救自己的楊杏佛倒在了國民黨特務的槍口之下;而後羅登賢英勇不屈又犧牲在了南京雨花台······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

1933年的廖承志踐行了魯迅的這句名言。

這一年的八月,他毅然決然地告别了母親,踏上了一條充滿苦難的光榮之路。

行前,他留下了三封信,一封是寫給母親何香凝的,一封是寫給柳亞子的,一封是寫給未婚妻經普椿的。

寫給柳亞子的那封信,飽含深沉樸素的革命情感,尤為感人——

亞子先生:

我現在不得不再次遺下年老多病的母親,離開此地了。春間三月的時候,曾得到先生的營救和奔走,是我永遠不能忘記的一件事,這次的出走,是不會令先生受到連累——因為在這方面我都準備好了,萬望先生放心!

我覺得,與其偷生來慰安愛護我的少數的人們,不如失掉愛護我的人們的安慰——因為大多數人的幸福是在前途等着,這是曆史的命運給予人類的重擔;這重擔也許很重,但是我也隻能這樣做了。

也許将來還有一日,可以在先生面前求恕我的不辭而行。如果先生不怪我在這樣的情形下膽敢向先生求情的話,我隻希望先生能夠在每月中花一些時間,如能這樣,我母親便不緻如在無人島上了。

也許将來,中國的孩子們不必這樣地離開他們的母親吧,能這樣,很多人的死便不是徒然的了。

然而,廖承志沒有想到,抱定“為大多數人利益而奮鬥”的革命理想,不顧千難萬險,長途跋涉到紅色根據地後,迎接他的不是同志的握手,而是滿地的荊棘和沉重的教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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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堅決反對當時紅四方面軍主要負責人張國焘實行“左”傾錯誤路線,1934年12月,廖承志被張國焘逮捕,并被開除黨籍,罪名是“國民黨特務”。

當時,鄂豫皖蘇區的創始人和紅四方面軍裡的知識分子,大多數都被張國焘殺害了,廖承志之是以能夠幸免于難,除了他父母的聲望讓張國焘不敢輕舉妄動,更重要的是廖承志具有不俗的繪畫才能。當時紅軍中能寫會畫的美術人才極少,張國焘開大會挂馬克思、恩克斯、列甯的畫像,張貼各類政治宣傳畫,在根據地印制鈔票,都離不開廖承志。

長征開始後,廖承志作為”犯人“被押解在行進的隊伍中。每當需要畫像、寫智語、畫宣傳畫的時候,他才會被叫出來。畫完寫完後,又會被關起來。

廖承志雖然在優越的環境中長大,但深處苦難冤屈之中,他絲毫沒有哀怨,意志更不消沉。有老同志回憶說,在長征途中,廖承志大部分時間很沉默,但他的沉默中充滿了樂觀的精神力量,他總是全情投入地工作,又是寫又是畫又是刻,那時候我們總覺得他的眼中有光明,是一個平靜中毫不怕死的人。

最讓人欽佩的是,他不願做懦夫,不願做可憐人。即便是餓得快不行了,他也不願去央求。為了一口吃的,他會認真地給人家畫一張畫,然後去換。

1935年,堅信光明一定會到來的廖承志在長征途中寫下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詩篇《戴枷行萬裡》——

莫蹉跎,歲月多。

世事渾如此,何獨此風波。

纏索戴枷行萬裡,天涯海角任銷磨。

休歎友朋遮面過,黃花飄落不知所。

嗚呼,軀殼任它溝壑填,腐骨任它荒郊播。

宇宙寬,恒星夥,

地球還有億萬年,百歲人生一瞬過。

笑,笑,笑,何須怒目不平叫?

心透神明腦自通,坦懷莞爾心光照;

繩套刀環不在手,百年自有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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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9月,紅二、四方面軍到達黃河邊,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周恩來,在一次下部隊的途中,偶然看到了被押着的廖承志。

意識到廖承志的處境後,周恩來沒有過多的反應,隻是走過去緊緊地握了一下手,然後就走掉了。

這次握手,是一種無聲的關懷,更展現了周恩來高超的鬥争藝術。

當天晚上,周恩來派人将廖承志叫到司令部,當着張國焘、朱德、劉伯承等上司的面,佯裝發怒地問:“廖承志,你認識到錯誤沒有?”

廖承志回答:“認識了。”

周恩來又厲聲地問:“改不改?”

廖承志回答:“改!”

這時,周恩來大聲地說:“改了就是好同志!張主席還是歡迎你的。”

據說,那時候張國焘已決定當晚處決廖承志,但周恩來當衆的一席話,順勢沒收了他手裡的屠刀。

被周恩來救下後,廖承志先被安排在紅色中華通訊社負責廣播工作,而後在1937年10月被黨中央派往國統區工作。

上海淪陷後,廖承志奉命撤離上海到香港組織八路軍辦事處,按照周恩來的訓示,為新四軍、八路軍籌集資金和物資。

香港淪陷後,廖承志奉命轉移到粵北,參加中共南方工作委員會的上司工作。

作為南方隐秘戰線上的一名重要上司同志,那一時期,廖承志始終活動在危險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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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5月,中共中央南方局的派出機關南方工作委員會幹部部長郭潛,在廣東韶關被國民黨中統特務逮捕,随後叛變。

郭潛叛變時,地下黨通過特殊管道迅速報告了周恩來。考慮到廖承志的安全,周恩來急電南方工作委員會,速告人在樂昌的廖承志馬上傳回重慶或者到其母親何香凝處,遺憾的是,緊急時刻,南委未能與廖承志取得聯系。

就在這時,叛徒郭潛為中統特務制訂了一個誘捕廖承志的計劃:由郭潛本人給廖承志寫一張紙條,謊稱南方工作委員會已經決定,由廖承志到桂林緊急疏散文化界進步人士,并立即出發。

郭潛判斷,廖承志接到紙條後,必然出門,待他到達樂昌火車站時,即可實施秘密逮捕行動。

為了誘騙廖承志及時上鈎,中統特批了一萬元經費,謊稱這是南方工作委員會提供給廖承志前往桂林的路費。

1942年5月底,中統特務僞裝成信使,敲開了廖承志在樂昌秘密住處的房門。廖承志不知郭潛叛變,未能識破特務的陰謀,随即被捕。

這是廖承志一生中第七次被捕,也是坐牢最久、處境最兇險的一次。

這次被捕之後,廖承志先被秘密關押在江西泰和馬家洲集中營,後被轉到重慶歌樂山“中美合作所”的渣滓洞、白公館和黃家花園。

在江西馬家洲集中營,開始的一段時間,特務頭子懾于廖承志父母的地位和威望,對廖承志還算“客氣”。為了邀功請賞,他們千方百計地誘勸廖承志“轉變”,生活上也給予了不少“特殊”照顧。

此時的廖承志,獄中鬥争的藝術十分高明。

為了拆穿國民黨特務的陰謀,他畫了一幅又一幅的辛辣漫畫,例如《黃鼠狼向雞請安》、《枯樹、餓鷹、惡狗》等等。看到這些漫畫,集中營裡的特務是怒無法怒,打不便打,久而久之,再看廖承志的漫畫,有些特務竟不由自主地欣賞起來,甚至發生了特務頭子向廖承志求畫的情況。

這是廖承志獨具特色的攻心戰。

除了向國民黨特務攻心,在集中營,廖承志還為自己創作了一個漫畫形象,并創作了多幅與敵、與苦難鬥争,其樂無窮的漫畫。

廖承志有個小名叫“肥仔”,他的母親何香凝,他的叔母宋慶齡都喜歡這樣稱呼他。在廖承志創作的“獄中肥仔”中,有的是蚊子在瘋狂地圍攻“肥仔”,有的是“肥仔”瞪大眼睛從牢飯中撿石頭、蟑螂,有的是“肥仔”在聚精會神地看螞蟻搬家,有的是“肥仔”在馬桶邊放聲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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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見到這樣一個始終充滿革命樂觀主義精神的共産黨,1942年9月的一天,負責給廖承志送飯的集中營看守姚寶珊被徹底地感染了,進來送飯時,他悄悄地告訴廖承志,他很想去延安,願意幫他捎書信給親人。

對廖承志而言,争取到這樣一位信使,意義重大。

很快,周恩來收到了他的一封短信——

渝胡公:

我于五月卅日被捕,現在泰和附近的所謂青年訓練所中。其中一切,紙上難述。希望你相信,小廖到死沒有辱沒光榮的傳統!

其餘,倘有機會,可面陳,無此機會,也就算了。就此和你們握手。中國共産黨萬歲!

從廖承志的這封短信看,在他的内心裡,已經做好了時刻犧牲的準備。

從他随後的處境看,兇險的确一步步向他逼來。1944年冬天,由于秘密關押的消息已經走漏出去,蔣介石下令,将廖承志專機押解到重慶,關押在歌樂山渣滓洞,由軍統嚴厲監視。

那年月,一旦被關進渣滓洞,有幾人能活着出來?

對廖承志而言,這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

1945年9月,在毛澤東即将來到重慶的前夜,蔣介石為了争取有利局面,忽然想到了廖承志。于是,廖承志三年以來第一次穿上新衣,被帶進了蔣介石官邸。

見到廖承志,蔣介石說,你的母親還在外面等着你,你這個樣子對得起先父嗎?我是欣賞你的,隻要改過自新,你可以留在我的身邊······

廖承志立刻明白了,他當即打斷蔣介石,毫不客氣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言下之意,休要再言,要殺要剮,盡管來。

1946年1月22日下午,幾個軍統特務指令廖承志起身收拾東西,廖承志以為特務要送自己上路了。

沒有什麼好收拾的!

廖承志大步向牢門外走去。

讓廖承志沒想到的是,随後汽車竟開到了一棟大樓前,接着他就被帶進了一間辦公室。

正疑惑着,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周恩來幾步搶上前來,哽咽地叫一聲”小廖“,然後将廖承志緊緊擁抱在了懷裡。

四年的牢獄生涯,廖承志一滴眼淚沒有流過,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周恩來失聲痛哭。

之後與周恩來坐下交談,廖承志這才知道,四年前就在他被秘密逮捕的那一天,周恩來曾親自派喬冠華趕往韶關,通知他轉移,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但黨始終沒有忘記他,中共七大上,他以最高票當選為33名候補中央委員的第一名。重慶談判後,周恩來将廖承志、葉挺等人列為國民黨必須釋放的首批名單,蔣介石迫于壓力,在這個問題上,沒敢出爾反爾。

跟随周恩來回到中共代表團駐地重慶中山路263号後,周恩來的機要秘書童小鵬拍下了兩張珍貴的照片:一張是廖承志擁着鄧大姐,手拿着自制竹煙鬥,爽朗開心地笑着;另一張則是廖承志長發、小胡子的”囚犯“形象,這是他過去四年牢獄生涯的見證。

何香凝之子,廖承志一生坐牢七次半!最特殊的一次,戴鐐铐長征

4月8日,中央決定讓廖承志與剛獲釋的葉挺、王若飛等人一道乘機傳回延安。臨行前,廖承志因有事留了下來。當得知飛機失事的消息後,廖承志并不為自己感到慶幸,他在祭文中寫道:

”他們永遠不會回來了,隻留下了他們的話——他們說過的話,未曾說完的話,這些話依然留在我的心中,直到永遠······“

何香凝之子,廖承志一生坐牢七次半!最特殊的一次,戴鐐铐長征

1949年之後,廖承志一直緻力于新中國的外交以及僑胞工作,外國友人親切地昵稱他為”奇妙的廖“。

在特殊的年代,廖承志曾遭關押兩年八個月,這便是他口中的那”半次“坐牢。在這兩年八個月中,屬于他的隻有一套毛澤東全集和一套魯迅全集。

頗讓人感慨的是,在這段苦難的日子裡,他竟憑借記憶,在魯迅文章扉頁的空白處,用漂亮的蠅頭小楷,回憶出了自己多年來的感慨之作。

鄧小平對廖承志也是欽佩的,他曾經說過,這是我們黨的”坐牢專家“。

一個苦難打不倒,有信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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