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題:尤二姐是妾嗎?賈琏偷娶尤二姐,寶黛為啥要同情她,反覺得王熙鳳是惡人?
文/姜子說書
青埂峰下一頑石,曾記幻相并篆文,月旨石見《石頭記》!
榮即華兮華即榮,木石前盟西堂主,胭脂染就《紅樓夢》!
聲能兩歌手兩牍,兩鑒風月兩生花!以詩傳史石上墨,誰識畫眉昭風流?
女兒未嫁将未降,末世忠義明閨閣!先時名号通靈玉,來時姓氏原是秦。
源為二玉演二寶,慷慨隽逸作姽婳,榮源甯演隐甄氏,《胠箧》《南華》續《莊子》!
——《石頭記》序
《紅樓夢》故事裡,尤二姐到底是不是賈琏的妾室,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否定的,顯而易見,尤二姐是賈琏的平妻、二房、側室,而非尋常的妾室,原文中的證據有很多。
其一、《紅樓夢》第六十五回的回目喚作“賈二舍偷娶尤二姨 尤三姐思嫁柳二郎”,古人雲,娶妻納妾,既然是娶,自然就不是妾。
也就是說,平兒是丫環,王熙鳳可以打罵、買賣平兒,但是,對于尤二姐,王熙鳳卻不能這樣做,鳳姐兒初見尤二姐,說了一句話,也證明了這一點。
平兒忙也上來要見禮。尤二姐見他打扮不凡,舉止品貌不俗,料定是平兒,連忙親身挽住,隻叫:“妹子快休如此,你我是一樣的人。”鳳姐忙也起身笑說:“折死他了!妹子隻管受禮,他原是咱們的丫頭。以後快别如此。”
其二、賈琏娶尤二姐,那叫“停妻再娶”,無論是作者,還是書中所有人物,提及此事,都是一樣的說法。
自古道“欲令智昏”,賈琏隻顧貪圖二姐美色,聽了賈蓉一篇話,遂為計出萬全,将現今身上有服,并停妻再娶,嚴父妒妻種種不妥之處,皆置之度外了。
若是賈琏納妾,那是分所應當,壓根就談不上“停妻再娶”,用不上“偷娶”、“偷的鑼兒敲不得”這樣的字眼。
尤三姐道:“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難纏,如今把我姐姐拐了來做二房,偷的鑼兒敲不得。我也要會會那鳳奶奶去,看他是幾個腦袋幾隻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罷;倘若有一點叫人過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你兩個的牛黃狗寶掏了出來,再和那潑婦拼了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
其三、尤二姐嫁給賈琏,是賈珍娉嫁,因為是嫁娶性質,才談得上娉嫁,若是納妾,那就是純粹的花錢去買的性質,就跟買丫鬟類似,哪裡需要置買妝奁等物,又如何直以奶奶稱之,以至于竟将鳳姐一筆勾倒。
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妥,又常怨恨當時錯許張華,緻使後來終身失所,今見賈琏有情,況是姐夫将他聘嫁,有何不肯,也便點頭依允。于是二人商量着,使人看房子打首飾,給二姐置買妝奁及新房中應用床帳等物。
那賈琏越看越愛,越瞧越喜,不知怎生奉承這二姐,乃命鮑二等人不許提三說二的,直以奶奶稱之,自己也稱奶奶,竟将鳳姐一筆勾倒。
其四、尤二姐去世,賈母說賈琏和尤二姐是夫妻之分,若不是王熙鳳亂說尤二姐痨病死,又派下她許多不是,就該認真的開喪破土,按賈琏妻子的規格喪葬。
賈母道:“信他胡說,誰家痨病死的孩子不燒了一撒,也認真的開喪破土起來。既是二房一場,也是夫妻之分,停五七日擡出來,或一燒或亂葬地上埋了完事。”
《紅樓夢》故事裡,王熙鳳是賈琏的正頭娘子,賈蓉作為侄子,竟然對尤老娘說出“隻等鳳姐一死,便接了二姨進去做正室”的話來,賈琏也說“隻等王熙鳳一死,便接尤二姐進去”,尤二姐明知道賈琏有妻室,竟然“自是願意”,為啥作者和評書人,乃至于寶黛都覺得王熙鳳狠毒,尤二姐可憐至極呢?
《紅樓夢》第六十八回,作者的回目分明寫着“苦尤娘賺入大觀園 酸鳳姐大鬧甯國府”,瞧這用詞的褒貶,尤二姐是苦,是可憐,王熙鳳是酸,是可惡。
再看脂批,不但說王熙鳳作威作福,不念宗祠血食,為賈宅第一罪人,還說王熙鳳“鬧甯府”一節極兇猛,“賺二姐”一節法不容誅,又以所有人之惡來彰顯王熙鳳之惡。
蒙回前總評:寫鳳姐寫不盡,卻從上下左右寫。寫秋桐極淫邪,正寫鳳姐極淫邪;寫平兒極義氣,正寫鳳姐極不義氣;寫使女欺壓二姐,正寫鳳姐欺壓二姐;寫下人感戴二姐,正寫下人不感戴鳳姐。史公用意非念死書子之所知。
《紅樓夢》故事裡,筆筆叙二姐溫柔和順高鳳姐十倍,言語行事勝鳳姐五分,堪為賈琏二房,便是賈寶玉和林黛玉,也站隊尤二姐,覺得她太可憐了。
園中姊妹和李纨迎春惜春等人,皆為鳳姐是好意,然寶黛一幹人暗為二姐擔心。雖都不便多事,惟見二姐可憐,常來了,倒還都憫恤他。
《紅樓夢》故事裡,王熙鳳确實是一個“外作賢良,内藏奸狡,草菅人命”的人物,而尤二姐則是一個心癡意軟的人,無論是面對尤老娘、賈琏、賈珍、賈蓉、王熙鳳、平兒,還是那些欺負她的丫鬟婆子,尤二姐始終沒有過任何惡意,一心隻求自保,便是不能自保,也從未有過半分怨言。
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虧,今日之報既系當然,何必又生殺戮之冤。随我去忍耐。若天見憐,使我好了,豈不兩全。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當然,奴亦無怨。”
再看尤二姐對于平兒的态度,雖然是平兒坑了她,把此事告訴王熙鳳,才導緻尤二姐被王熙鳳算計,孩子和自己都沒有保住,尤二姐卻是一片感恩戴德。
尤二姐拉他哭道:“姐姐,我從到了這裡,多虧姐姐照應。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閑氣。我若逃的出命來,我必答報姐姐的恩德,隻怕我逃不出命來,也隻好等來生罷。姐姐這話錯了。若姐姐便不告訴他,他豈有打聽不出來的,不過是姐姐說的在先。況且我也要一心進來,方成個體統,與姐姐何幹。”
《紅樓夢》故事裡,尤氏一門軟弱,隻有尤三姐是個例外,尤二姐的悲劇,和尤老娘和尤氏的軟弱也有關。妙玉進賈府,還要求賈府正兒八經地下文章請她,而尤老娘帶着兩個女兒進賈府,僅僅隻是尤氏一句話,賈珍都沒有出面,這就過來了,兩個女兒被欺負了,尤老娘隻當不知道,竟然還感恩戴德,尤二姐的悲劇早就注定了的。
本文資料重點引自:《紅樓夢》程高本、《脂硯齋全評石頭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