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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感是作家的才具(新作評介)

語感是作家的才具(新作評介)

強 雯著 安徽文藝出版社出版

重慶應該出小說家:碼頭生長起來的城市,盆地邊緣的峻嶺大川,抗戰時期的特殊地位和日軍連續5年的無差别轟炸……既提供了故事土壤,也把命運感置于刃口。可偏偏重慶土生土長的小說家不多。巴山、巫山和長江的巨大,曆史突然加上去的重荷,讓那片土地顯得燥辣且忙于擔負。由此就能了解,凡重慶小說家,比如莫懷戚,比如強雯,叙事都朝輕盈的路上走。這是藝術對生活的抵抗。

任何抵抗都是應答。強雯也如此。

她的作品不算多,兩部長篇小說,一部散文集,還有最新出版的中短篇小說集《石燕》。我讀她的作品,始于《清潔》,讀後和四川作家王棵交流,我們都認為強雯的語感好。談論作家的語感,是基本,也是高标,語感是一個作家天生的才具,是文學對寫作者的招引和敞開。語感好的作家,文字往往生着翅膀。“看到苗頭欣欣向榮,就以為種子會自己長成參天大樹,又忙着播下另一個種子”,這是強雯的句子;“月亮越來越高,需要仰着頭,才能看見”,也是強雯的句子——一句“廢話”,而“廢話”的背後,是人物的掙紮和自我療治。文學的翅膀,其實是一種“透”,一種洞察能力。文學需朝深處探望,才有飛升的可能。

辨識陽光,呼喚溫暖,是強雯想做的。她珍惜那些弱者的生命,注目并體悟他們的困境、無奈和堅持,且把眼中所見,心中所想,都人格化。在她那裡,幾乎沒有激烈的東西,無論多麼遒勁和尖銳的生活,都以沉默的方式洇開,再交給日子慢慢去吸收。她心裡有一個強大的背景:時間。是“時間”給了她底氣,“時間”也成為她最具力量的修辭。她有一本待出的書,以随筆書寫文物,而《石燕》也是寫一位名叫華綿的文物修複師。這職業本身,在文學的尺度上已經具有了象征性。華綿對時間的敬意,映照的是小說家強雯對時間的自覺。

與之相應,強雯是安靜的。在《石燕》中,有對安靜的動人描述:“像那些緘默的石器,秦代跽坐俑,肅穆、安靜;唐代仕女俑,柔美、安靜;石燕,質密而脆,紋理細膩,帶着唐宋的氣息,嶙峋、安靜。”無論肅穆、柔美還是嶙峋,安靜都成為最終歸宿,這是強雯對事物的命名。風暴隻在低處,隻在有心人能聽得見的地方,是以強雯的安靜不是隐和寂,而是無需聲音的打開,無需拔節的生長,是她對人生與命運經過審視後的态度。在她的觀念裡,沉澱時間的不僅是文物,還有語言,強雯愛讀古書,這讓她的小說有氣質上的典雅,仿佛不經意間的一個短句,一首舊詩,就把時間接通。

強雯應該能寫出更好的作品。重慶不僅該出小說家,還該出有大氣象的小說家。整體而言,強雯目前的作品顯得精緻了些。精緻是優點,也是缺點。偉大的作家,寬闊、深邃,往往使人忘記去關注他們手上的技藝。

(作者系四川省作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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