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的朋友圈被這個震撼人心的真實故事刷爆了，這是個悲傷的故事，但他卻洋溢着一家人堅韌不拔的愛，無法摧毀的愛。故事的結尾抵擋人心，讓我止不住眼淚，可以把它分享給你的孩子，激勵他成長。
2021年11月11号上午，我在杭州殡儀館放好了老伴兒的骨灰盒，感覺自己手發顫，走路腿也抖，我讓幾個親友先走，我還想陪她一會兒。老爸腦子清醒時跟我說，哪天他走了，是安葬還是撒到海裡江裡，要等到大兒子回家再決定怎麼處理。但我沒有打電話給大兒子金小天，現在全世界疫情，他回不來，也沒有告訴小兒子金曉宇，因為11月之前他就住院了，讓孩子們以為媽媽還活着吧，我望着那個盒子和老伴兒說。我要打電話了，你同意嗎？哪天要是我也走了，就沒有人再知道我們兒子的事兒了。
我從挂在手腕上的小包裡摸出了老年手機和一張杭州日報，報上有我抄的電話号碼。電話接通了，我說，你們能不能寫我兒子的故事？我兒子是天才，他現在在精神病院裡，他媽媽今天剛走。
1984年我們帶着兩個兒子落葉歸根，回到了杭州，這麼執意回來，是因為心裡頭紮進一根刺，萬想不到它變成了一把刀，曉宇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六歲那年，小雨和鄰居孩子一起玩兒，那孩子手裡有一把玩具手槍，可以放小紙球射出來。萬沒想到，那天他放了一根針，一槍打到小雨眼睛，左眼睛體碎了。小雨的一隻眼睛從此瞎了，隻能斜眼看東西。他還反過來安慰我們，沒關系，習慣了。
兒子很聰明，杭州後高一時分在尖子班，老師說考大學完全沒問題。但有一天曉宇突然和我們說，我不上大學了，也不要讀高中了。我們以為小孩子厭學說着玩兒的，可她真的就天天賴在家裡。我讓朋友幫忙介紹曉宇去新華書店當售貨員，我想過段時間孩子就會想回學校了吧。兩個月不到，書店不要起認識，有位老顧客在書店裡看書，曉宇說人家是小偷，争執了起來。我又把小雨介紹到工廠當勞工，可沒幾天他就不肯上班了，說那些工友對他不好。他不上學後，我和他媽媽每天上班，走之前她在床上，下班回家她還在床上，他也不跟我們說話，會突然發脾氣，情緒不穩定，完全變了一個人。
有一天，我和他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突然轟隆一聲，小雨把廚房的冰箱推倒了。這是他第一次出現暴力行為，因為這我們家一直家徒四壁，全杭州可能就我家沒有電視機了吧，之前被小雨砸壞了三個，往裡邊灌水，冰箱、洗衣機換了好幾個，還有桌子、書架、櫃子門，好好的，突然轟隆一聲，你說怎麼辦？小雨媽媽絕望地問我。他是瘋了嗎？很長時間我們不知道孩子這是病，她突然說想考大學，我們喜出望外，讓他進了補習班。小宇高中基本沒上過，可幾個月後，聯考成績卻讓人吃驚，離一本線隻差三分，二本志願填了杭大外語系，分數也超限了。我們很開心的等學校通知，可誰知道學校将檔案退回，因為檔案裡記錄了小雨高中時不守紀律，缺課七轉八轉。小雨進了樹人大學，可是隻讀了一年就犯病了。根據同學講，他們幾個到外邊喝酒，小雨表現得異常興奮，回學校後往老師的汽車頂上爬，拉都拉不下來，學校以為是發酒瘋，把他送到醫院。小雨看到我，很憤怒地喊，你來幹什麼，把針頭拔掉，我要回家。我把他帶回家。我知道這孩子與學校從此無緣了。有兩年他埋頭自學，比上學還用功。兩年後，他拿到了浙江大學英語系的自考畢業文憑，可接着卻發。可怕的事兒，當時我不在家，小雨睡在床上怎麼也叫不醒。她媽發現她吃了安眠藥，趕緊和鄰居把他送到醫院洗胃，幸虧藥量不足，孩子救了過來。又過了段時間，我們聽到嘩啦一聲響，沖進房間，看到小雨摔在地上，一圈皮帶挂在天花闆吊燈和窗戶之間。我和他媽媽抱着他哭，孩子，你不要做傻事啊，孩子的這些表現已經不是性格問題了，去了幾家醫院看了，都診斷是躁狂抑郁症，也叫雙向情感障礙，病人會抑郁和躁狂交替發作，小雨不上學，情緒低落，晚上不睡覺，甚至自殺。這些都是在一預期，無端猜疑，指責别人，狂躁不安，有破壞行為，是轉入了躁狂。習精神科專家說，這病來得快，去得快，可危險就在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吃藥也不能控制，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時送醫院。是以1992年起，基本每年都要送小雨進去，我買了很多精神疾病的書，最後有兩點，讓一個父親不至于崩潰，一是通常這類病人一兩次自殺未遂後，很少再有這個念頭，他們會給之前珍惜生命，二是這類病人會在精神領域不同凡響，甚至表現出天才性的創造力。我讀到一本書叫躁狂抑郁多才俊，是美國一名精神醫師寫的，裡面列舉了25位曆史名人，貝多芬、梵高、牛頓、海明威，他們終其一生都有雙向情感障礙的典型表現，承受了超出常人的痛苦，又都是具有偉大想象力的天才藝術家。懂得這些知識後，我最大的寬慰就是，曉宇可能不會再自殺了。
至于天才，我沒去想過，畢竟不是所有精神病人都能成為梵高。牛頓級變成了天才，也需要兩點，一是機遇，二是活着。兒子不想死了，我和她媽突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不讀書，不上大學，不工作，不成家，我們都能接受，隻要他活着。接下來的一場同學會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2010年，老伴去南大開50周年同學會，也許是牽連英才，也許是一個母親的精誠所至，這場同學會竟然改變了小雨接下來的命運。聽說我家孩子因病沒有工作，一位留校做了教授的同學問他，能不能請你兒子在家做翻譯？老伴說，小雨的英語和日語很好，請給他一個試一試的機會吧。你肯定會奇怪，她不是辍學了嗎？怎麼還能做翻譯？時光回到上世紀90年代，那是我們家最困難的時期，到處治病要花錢，孩子出門闖禍要賠錢，但我還是竭盡所能的滿足小雨的要求。他最大的要求就是買書，英語、日語、古文，為其音樂、繪畫、地理等等各種書籍買了200多本。1993年，我冒着被砸壞的風險，花了12000塊給小雨買了一台聯想電腦。小雨那天高興的說，爸爸，謝謝你，之後他發病。也摔過東西，但從不碰電腦。電腦成了小雨的另一個世界。他不玩遊戲，主要做兩件事，自學外語，看原聲電影。他用了六年時間自學了德語、日語、鞏固英語。看外語電影時，他先看帶中文字幕地，看懂後拿一個字條擋住字幕，再看一部電影，反複看N遍，直到完全聽懂。這一切給小雨帶來的興奮和投入，是孩子在竈棚七創造力增強的表現。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我從沒想過這句話會跟小雨有什麼關系。直到十年後他媽媽開同學會回來，我才突然覺得這些年和孩子一起經曆的事兒，就像是一個訓練營，原來機會真的是給每一個有準備的人。
南大出版社很快寄來了美國女作家安德麗雅巴雷特的八篇短篇小說，讓小雨翻一篇試試。他以最快的速度翻譯了其中的一篇傳熱焦寶石，跟出版社說，如果稽核通過，剩下的也請進。給我翻？我很驚訝，這是文學翻譯，等于再創作一篇，還不知道行不行，一整本兒書你能翻好嗎？小雨說，行的，爸爸你放心，我翻的不會比别人差。這些年我出門就是到浙江圖書館，我不是去玩兒，你到這圖查一下借閱登記卡。我借過的每本書都有金小雨的名字，那你看過幾本小說？
我看完了圖書館裡所有的外語小說，我愣住了，我的兒子好像是個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