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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鄰右舍

作者:等到柳暗花明

家住市區,還能擁有親人般的左鄰右舍是人生之幸事。我的左鄰右舍可不是單元房左右的鄰居,我住的地兒是一家破産企業的大雜院,這裡是幾棟筒子樓和幾排老式紅磚瓦房組成的一個破舊的“三無小區”。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一排小瓦房的中間,左鄰是康叔和白阿姨老兩口,右舍是大牛和小美小兩口。說是左鄰右舍,其實我們就像一家人。為啥?因為瓦房沒有天花闆,一點都不隔音。各在各家說話、做事就像在一個大家庭一樣。

康叔和白阿姨都是六十開外的年紀,自從進廠就住在我家左側。他們先住一間,後是兩間。兒子在省城上學、安家。老兩口于是頤養天年,靠着微薄的終身俸不緊不慢地打發着日子。破産企業的廠區大,閑地也不少,老兩口好像從企業破産開始就開荒種菜,一種十幾年就更閑不下來了。

康叔和白阿姨熱心、勤勞,不僅種自己的菜地,小區的衛生也一并承包。一年四季康叔總是把院子打掃得幹幹淨淨。還有公共廁所,有時保潔員幾天不見人影,也是他收拾幹淨。晾在門前的衣服,刮風下雨的時候也是他們幫忙收在屋檐下。他們種的菜自己吃不完,也不賣,全送人,院裡家家戶戶送。自然,我吃得最多。

白阿姨待人可親了,對我家小孩一口一個“乖乖”,親到心窩窩裡去。她也很是勤勞,一早起來就去擔水澆地,感覺整天在菜園忙活。白阿姨家門口有農村那種土竈,燒柴火。她用這種土竈蒸包子、蒸蕃薯,隔三差五給我家端一碗,真香!

再忙,總有閑下來的時候。閑下來的康叔愛釣魚,白阿姨愛聽戲。釣魚的時候,康叔用三輪馱上白阿姨一去大半天。有時候,早上或晚上,白阿姨挎上擴音機,哼着戲曲,後面跟着康叔,和着鼓點,晃晃悠悠地到西門橋看戲去了。

對康叔和白阿姨,感激的事兒、有意思的事兒太多了,說不完。

大牛和小美是一對小兩口。說小也不小,他們應該年近四十了。有一女,已工作。大牛下崗多年,每月領幾百塊生活費。小美也下崗,沒有生活費,靠打工交養老金。有了餘錢,他們就在小區門口搓麻将。小兩口就這樣叮叮當當在廠區過了二十多年。

大牛不顯老,人帥氣,身闆挺直。不上班,不打工,月月領生活費,不喝酒愛抽煙,每天固定時間出門。上午八點準時騎上電動車出門過早,八點半回屋躺床上看電視,一上午就過去了。下午兩點準時騎上電動車,帶上小馬紮到仲宣樓下象棋,五點半回家。天天如此。

大牛節儉。燒開水用鐵皮爐子,幾根樹枝,十幾分鐘就能燒兩瓶開水,足夠一天用。

大牛随意。掃地隻掃自己門前一塊兒,“呼呼”兩下把樹葉、雜物掃到門口兩米開外,再不管它。他也知道,反正還有康叔打掃。

大牛好煙。隔不幾天就有一個大煙殼子出現在牆角樹下,這表明大牛又完成了一條煙的任務,特意讓煙殼子飛來蕩去作證。

大牛灑脫。我家的東西就像他自己的一樣。我回老家淘到一個棋盤,古色古香,雕刻精細。還未顧上清洗,随手放在車棚裡,第二天卻不見了。問大牛,他呵呵一笑,棋盤早送他的老棋友了。哎呀,我那棋盤也算古董啊,這個大牛!

小美人漂亮。高挑的身材,長長的瓜子臉,一頭漂亮的長發,婀娜多姿。她愛打扮,整天像隻花蝴蝶,飛來晃去。小美找工作,就像她穿衣服,三天兩頭換。下崗這十幾年,恐怕把市區能幹的工作做遍了。長的兩三個月,短的個把月。有工資了,就買新衣服,就去搓麻将。沒錢了,又去找工作。

小美嗓門大。十天半月兩口子總會幹上一架,原因不明。經常聽見小美對大牛大吼,給我滾,現在就滾,老子不要你了!

這就是我的左鄰右舍。我的左鄰,你挑水來我澆園,琴瑟和鳴到永遠;我的右舍,你下棋來我打扮,敲敲打打老來還是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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