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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公如膠似漆,我媽發來一條視訊後,這個年沒法過了

作者:寫故事的劉小念
我和老公如膠似漆,我媽發來一條視訊後,這個年沒法過了

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柳燕,女

01

離過春節還有一個月時,房磊就開始計劃了。

給我爸買兩瓶好酒,給我媽買件羊絨衫,再買些海鮮、水果。

來來回回要住五天,各種走親戚,我們家的二手廣本實在有些寒酸,要不就咬咬牙租輛好車回去……

聽他絮絮叨叨地盤算,我終于忍不住了:“怎麼着,中彩票了?還是日子不過了?不就是回趟老家嘛,興師動衆的。”

房磊不知我火從何來,還在堅持:“一年就回去這麼一次,你爸媽又挑剔,得讓他們高高興興的,不能小瞧了咱們。”

這話,把我鼻子說得酸酸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但我決心已定:“今年,不回去了。”

是的,今年,我打算叛逆一次。

02

按理說,娘家在江西小鎮,我遠嫁廣州,回娘家過年應該是一年裡最盼望的時刻。

可是,曾幾何時,我越發歸鄉情怯。

回家,成了一個沉重的負擔與心病。

事情要從我和房磊的家境說起。

作為廣州新移民,我倆是2011年大學畢業後,先後到廣州工作的。

我是一名兒科護士,房磊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碼農,我們是經别人介紹相識相戀并結婚的。

婚房的首付是房磊爸媽出的,房子隻有兩室一廳,但也用去了他爸媽大半生的積蓄。

時至今日,老兩口還在為了支援我們的小家,背井離鄉地打工。

勸他們别幹了,他們不肯:“廣州生活成本那麼高,我們趁着身體還不錯,多幫襯一下你們。”

說實話,每次去工廠看望公公婆婆,我和房磊心裡都挺過意不去的。

03

而我爸媽,和房磊爸媽對比簡直太強烈。

第一次把房磊帶回家,爸媽大宴賓朋,昭告四鄰自己大學畢業的小女兒,找了個在大公司上班的工程師。

爸媽對那時的房磊,熱情加恭敬。

家裡最好的房間給他住,買他們平時根本舍不得用的品牌洗漱品,甚至特意為房磊安裝了空調……

讓我們坐卧不安的,其實是父母差别對待房磊和姐夫這兩個女婿的态度。

我還有一個大我5歲的姐姐,國中畢業後在老家打工。

後來認識了姐夫,兩人先結婚,後創業,賣過服裝,開過飯店,但都沒賺到錢。

日子過得很拮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初見房磊,我爸就拿他來教育姐夫:“這讀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說話辦事處處讓人舒服。我把話撂這兒,同樣是一奶同胞,他們姐倆以後這日子,怕是要天上地下了。廣州那是什麼地兒,能在那紮根的,都是人中龍鳳啊。”

不僅如此,兩個女婿在眼前,房磊明明已經把茶壺拿在手裡,要給大家倒茶。

我爸會一個眼色丢給姐夫,姐夫趕緊起來搶茶壺。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我爸一會讓姐姐和姐夫倒酒,一會讓他們去廚房加個菜……

姐姐姐夫那幾年生意一虧再虧,沒少受爸媽接濟,而且他們的孩子一直由爸媽幫忙帶着。

是以,面對爸媽這樣的态度,他們默默忍了。

但我和房磊卻如坐針氈。

04

私底下,我沒少做爸媽的工作,讓他們不要對姐姐姐夫這麼頤指氣使的。

我爸不服氣:“你和房磊都是大學生、讀書人,在大城市生活,光宗耀祖。你姐和姐夫就不一樣了,他們讀書少,就知道啃老,就得讓他們多幹點活,多長點眼色。”

我爸這麼說,我媽也在一邊幫腔,把從小到大姐姐如何貪玩,我如何愛學習的事一講再講。

得出的結論就是:“是龍就得盤着,是虎就得卧着,你姐有今天,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人得認命。我們家就是鼓勵後代上進。”

爸爸是小鎮政府的出納,媽媽也在鎮政府食堂上班,在他們看來,姐姐姐夫混成今天這個樣子,讓他們在鎮上擡不起頭來。

我勸爸媽,催促姐姐姐夫上進沒錯,可是不要人前人後,厚房磊薄姐夫,這樣很傷感情的。

結果我爸媽一個語氣:“你們常年在外,那麼辛苦,回家待這麼兩天,他們當姐姐姐夫的,出點力,熱情點,不應該嗎?讓他們出點力,是給他們面子……”

05

爸媽的話,我再無力反駁,但并不代表心中認同。

現在想來,爸媽對我和房磊态度的轉變是從我生女兒齊齊開始的吧。

從得知我懷孕開始,我媽便大包大攬地表示她來廣州幫我們帶娃。

她來是來了,但隻待到我滿月就走了。

廣州以及我們在廣州的生活跟我媽想象得差距太大。

首先是我們兩室一廳的小房子讓她覺得壓抑憋屈。

然後就是我和房磊時常加班,我媽不是心疼我們辛苦,而是覺得我們幾乎把齊齊的吃喝拉撒都交給她,簡直拿她當老媽子使。

她曾經提出讓我們找一個保姆,她隻負責盯着保姆就好。

但我也跟她實話實說:“每月要還那麼多房貸,我們是請不起保姆的,而且,家裡這麼小,哪裡還再呆得下一個保姆。”

我媽以為來廣州是跟我在大城市享福,她沒想到,我們的日子過得緊巴巴。

對此,我也向她保證,我和房磊的日子剛剛起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06

可是,我媽沒有說任何鼓勵的話。

且我明顯感覺到,她對房磊的态度轉彎很大。

從前有多殷勤,現在就有多冷淡。

有一次,房磊加班晚上11點多才回來,我去廚房給他熱飯熱菜。

結果,我媽跟進來,小聲嘟囔:“一個月就賺那麼點錢,還得讓人鞍前馬後地侍侯。”

然後,她把我熱好的菜端出去,話裡有話地對房磊說:“多吃點,天天加班也沒見上司多給你開工資,哪家機關找到你,真是劃算。”

我當然聽得出來,我媽這是在挖苦諷刺。

好在,房磊是一個直男,大條地對我媽說:“媽,打擾您休息了。我的工作就這樣,不努力,一萬人可以頂替你,習慣就好了。”

房磊埋頭狼吞虎咽,根本沒看到我媽那一臉嫌棄的表情。

但我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樣的不是滋味,還有很多。

我媽在廣州的那一個月,每次跟我爸通話,全程都在吐槽我們過得多寒酸,還失望地通知我爸:“還想着跟他們沾沾光,不被他們啃就不錯啦。”

07

齊齊滿月後,我媽執意要回老家。

說她不在家,我爸吃飯糊弄,說姐姐的兒子是她一手帶大的,也想她。

我沒有挽留。

盡管我很需要人幫忙,但一想到不必再每天面對她的各種挑剔,我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氣。

産假結束後,我們請了一個白天帶孩子的阿姨。

我的工作性質經常要上夜班和臨時加班,是以,不知多少次,我臨時加班時,恰好房磊也在加班趕項目。

沒辦法,我隻好把齊齊帶到醫院去加班。

偶爾,阿姨有事請假,我機關又很忙的時候,房磊就把齊齊帶到他們機關去。

我們都屬于那種比較樂觀的人,對于眼前的困難,總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08

真正感受到父母對我們态度的變化,應該是從2016年春節開始。

從前每次回家,我媽都會早早等在門口,我爸會在院子裡盤竈炖柴禾雞給我們吃。

但那年回家,門口沒看到我媽,一年一度的土雞也沒見蹤影。

一家人吃飯時,爸爸拉着姐夫坐到他身邊,叮囑我上菜時要把魚頭沖着姐夫。

家裡的第一杯酒,也是提給姐夫的:“大女婿,這一年辛苦了,祝你生意興隆,财源滾滾哈。”

原來,姐夫在老家縣城搭上一條人脈,先是幹拆遷的活,後來組建了工程隊,再後來搖身一變成了縣城有點頭臉的包工頭。

昔日的窮小子搖身成了土豪,買了大房子,開上了奔馳,還把爸媽的老房子重新蓋成了二層洋房。

看到姐姐姐夫終于熬出頭,我們全家都特别開心。

酒量完全不行的房磊連敬姐夫三杯,臉紅得跟豬肝一樣。

我默默握着姐姐的手:“姐,恭喜你啊。”

我爸見了,對我說了一句:“早知道,當初就不讓你上什麼大學,去什麼廣州了,跟你姐、姐夫混,不比在廣州強啊。”

我和房磊聽了,也就一笑而過。

姐姐有姐姐的命運,我們有我們的生活。

團聚時刻,其樂融融是最重要的。

09

但一年又一年,爸媽對姐姐姐夫,與對我和房磊的态度越發對比強烈。

漸漸地,過年一家人團聚,我爸身為一家之主,卻把主座讓給了姐夫。

這也就罷了,他們捧着哪個女婿的時候,就必須打壓另外一個女婿。

飯桌上,缺個蔥少個蒜的,爸媽會特别自然地說:“小房,你去拿一下。”“你姐夫酒喝完了,你倒是趕緊給滿上呀。”

而且,自從房磊回來後,爸媽好像有發不完的号令。

一會兒讓他去買米買面,一會兒讓他擦窗沏茶……

姐夫偶爾想伸手幫忙,爸媽齊上陣地阻攔:“你辛苦一年了,回到家就好好休息。”

10

而這并不是最關鍵的。

最傷人的,是他們話裡話外對房磊的看不起。

每次回家,房磊知道我爸媽喜歡在親戚面前炫,是以,不管平時多節儉,但在給我爸媽買禮物這件事情上,他特别舍得。

每次我倆回家,大包小裹,像搬家一樣。

他說:“我們這麼努力奮鬥,不就是為了老的小的都開心嘛。”

可是,自從姐夫發達後,房磊這些精心準備的心意在爸媽面前都弱爆了。

看到煙酒,我爸會拿出姐夫送他的那些,對房磊說:“這些東西,你姐夫常年供應,櫥裡滿滿的。”

我媽也一樣,看着我們精心挑選的衣服,再看看價簽:“你們過得啥樣我還不清楚嗎?拿回去退了吧,你姐給我買的衣服都是名牌,我到死也穿不完。”

母憑子貴,父母因為姐夫的發達,而變得膨脹。

他們并不覺得這有何過分,畢竟在他們那個小社會裡,大家就是這樣趁炎附勢、攀高踩低。

而這,不也是我拼命讀書,離開那個小地方的原因之一嘛。

幸虧房磊是一個什麼事都往好處想的樂天派。

爸媽這麼對他,他覺得這是兩代人的價值觀問題,一笑而過就好。

他甚至反過來勸我:“一年就陪他們這麼幾天,一家人,想那麼多幹嘛?累不累?”

我不知該說他天真,還是缺心眼。

11

最紮心的是,2020年春節,我們依然大包小包的禮物,趕在疫情還沒那麼鋪天蓋地之前到了家。

結果,迎在門口的我爸兜頭就是一盆冷水:“現在誰家還缺吃的穿的,你倆這個樣子,讓鎮上的人怎麼看?好歹也混輛車啊!”

說實話,連日來,先是在廣州購物,然後趕高鐵、倒大巴,抱着孩子回家,我已經心力交瘁了。

聽了我爸的話,心裡要多涼有多涼,恨不得扭頭就走。

倒是房磊這個沒心眼的,一邊鋪陳那些我們咬牙買下的禮物,一邊向我爸媽承諾:“車子得買,接送齊齊也友善。剛好前兩天我同僚有輛七成新的廣本要出手,等我回廣州就訂下來。”

我爸聽了,甩了一句:“你姐姐姐夫人手一輛奔馳,再看你們,買個二手車還得使那麼大勁。這日子讓你們過的,說什麼好啊!”

說真的,誰不想衣錦還鄉?

有時候覺得,我和房磊憑着一己之力,在大廣州紮根,我是兒科護士,說不上救死扶傷,但對于那些患者,還稱得上有愛心與責任心。

再說房磊,他的敬業和技術在機關也是有口皆碑的。

但就因為我們沒有大富大貴,一朝還鄉,便打了父母的臉?

我突然意識到,我與父母之間真正的隔閡,并不是他們對我和房磊的冷熱親疏,而是那種價值觀上的痛苦。

12

更凄涼的,還在後面。

見我們回來了,水還沒喝一口,爸媽便開始布置任務,家裡的衛生需要徹底打掃,院子也需要重新打理。

“你姐和姐夫都是幹大事的人,這些活,你倆幫幫忙吧,等他們一家回來好過個清清爽爽的年。”

言下之意,像我們這樣沒賺到大錢的,就該多出力氣。

實誠的房磊二話不說,換上衣服就開幹。

看着他鏟地剪枯枝,推着手推車去倒垃圾,幹得大汗淋漓,我心裡很酸很疼。

回家,對于多少在外飄泊的遊子來說,是休息,是用親情的溫暖加滿第二年奮鬥的油箱。

可是,對于我來說,一年又一年,回家已經是一場心的淩遲。

親情炎涼起來,真的要多傷人有多傷人。

13

2021年,我和房磊經曆了很多。

房磊的公司裁員降薪,他在降薪的行列。

為了增加收入,他在朋友的介紹下做了一份兼職,恨不得一天工作24小時。

眼見他的發際線越來越高,白發也增加了不少。

婆婆這一年做了個膽囊手術,術後恢複得不好,卻依然還要回工廠上班。

最終,是我和房磊苦苦哀求,她才回老家休養。

齊齊終于上了幼稚園,我們省了雇保姆的費用,但剛上幼稚園,三天兩頭鬧毛病,還中途因為肺炎入院一次……

跨年夜,房磊向我們娘倆舉杯時,眼圈都紅了:“新的一年,願家人健康,一個月能有幾次睡到自然醒。”

14

說實話,年年跨年,隻有今年,跨得最感慨。

人到中年,沒有容易二字。

和房磊碰杯的那一刻,我心裡其實是感激且幸福的:這個男人,無論遇到多少困難,總是那麼樂觀善良,可以依靠。

身為醫護人員,我見慣了生死,覺得沒有什麼比健康地活着,普通地愛着更美好珍貴。

這樣的歲月靜好之心,還是被我媽一個視訊電話粉碎了。

元旦那天,我媽拍着滿桌的山珍海味,對我說:“要不是你姐夫,我和你爸這輩子都不知道澳州龍蝦是個啥玩意?還有這大螃蟹,真是鮮得不得了。你趕緊跟你姐姐夫打招呼,我和你爸呀,全借你姐姐夫的光……你們吃的啥?不是我說你和房磊,也不主動給我們打個電話,不給我們打也行,給你姐姐夫拜個新年啊……”

不記得後來是怎麼挂斷電話的,就知道心裡堵得滿滿的。

15

再看熱撲撲的房磊,正籌備着給雙方父母買年貨。

就因為我們買的二手廣本被爸媽嫌棄,他甚至想要租輛車回家。

我突然就心疼了。

我跟他說:“今年不回去了,太累了,就在自己家休七天吧。把你爸媽接過來,我們每天就在家裡研究吃吃喝喝,都徹底歇一下。”

房磊驚呆了:“那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就算回去了,買再好的東西,他們也覺得寒酸,車子也撐不起他們想要的場面,算了吧,就不回去當反面教材了。”

聽了這話,房磊拍拍我的肩膀:“老婆,對不起……”

這話,搞得我眼圈又紅了。

我捶了他一下:“你看看自己這一年長了多少白頭發,對生活盡了全力的人,沒什麼可對不起的,我和齊齊有你,很知足很幸福。就這麼說定了,今年春節,不去拿熱臉貼冷屁股,也不打腫臉充胖子了。我們就在自己家,好好犒勞一下自己,好好過個年。”

16

我當然可以想象我們不回去,爸媽會把話說得多難聽。

可是,不重要了。

我不想用為數不多的假期,再去面對體力與精神的雙重透支。

自己的男人自己疼,自己的日子,自己冷暖自知就好。

一想到這兒,我整個人都滿血複活了!

這樣的我,會不會被你們覺得冷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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