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原文
牛成章，江西之布商也。娶鄭氏，生子、女各一。牛三十三歲病死。子名忠，時方十二；女八九歲而已。母不能貞，貨産入囊，改醮而去。
牛成章，是江西省的一個布商，倒騰布的。過去士農工商，商排在最後一個。雖然社會地位不怎麼樣，可生活得很滋潤。在那個年代，吃是最重要的。
牛成章有錢，娶了個老婆，鄭氏。過去女人小時候可能還有個乳名，一旦嫁了人，就光剩下個姓了。姓什麼就叫什麼氏。
全稱的時候，自己的姓氏還得放在丈夫的姓後面。姓王的嫁給姓張的，全稱就是張門王氏，簡稱張王氏。因為這個，說相聲的調侃，姓馬的嫁給姓齊的，就齊馬氏，姓侯的嫁給姓孫的，就孫猴氏。
牛成章娶妻鄭氏，結婚以後，生了兩個孩子，一兒一女。兒女雙全，這回幸福了。又有錢，又有孩子，又有老婆，幸福的生活。
可牛成章在三十三歲的時候，病死了。按過去說，死得有點早。在清初的時候，人們的平均壽命好像是四十歲左右。
爸爸死了，留下一兒一女，兒子叫牛忠，那年才十二歲，女兒才八九歲。按理說就跟着媽生活呗。
按說是那樣，在那個年代，大部分女人丈夫死了，都得守寡。除非是生活不下去的，才會改嫁。
這個鄭氏不是這樣，原文寫母不能貞，這就不是因為生活貧困而改嫁了，這是自身的原因，不想自己就這麼過下半輩子。就改嫁了。
擱現在說，咱不能道德綁架人家。改嫁也沒什麼，改就改吧。過去有句俗話，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啊。
可這個媽忒不道地了，不僅改嫁，而且把家裡的東西，都是牛成章留下的東西，全給變賣了，換成錢，放在自己兜裡，就嫁人跑了。
這個就是人品問題了，你改嫁沒人管，可你自己的孩子，這是親生的，你就不管了，這就有問題了。
現在的視訊經常能看到有的人老了來找孩子的，年輕的時候把孩子扔了不管，幾十年沒看過孩子，等自己老了，沒轍了，又跑回來找孩子養着她（他）。
2原文
遺兩孤，難以存濟。有牛從嫂，年已六袠，貧寡無歸，遂與居處。 數年，妪死，家益替。而忠漸長，思繼父業而苦無資。
牛成章這老婆鄭氏，帶着家裡所有的錢跑了，而且把房子也給賣了，唯獨撇下兩個孩子。
一個十二歲，一個八九歲，你讓這兩個孩子怎麼活下去。還都不懂事呢。兩個孩子就找親戚呗。
這兩孩子就找到了牛成章的嫂子，就是這兩孩子的大娘。這大娘也不是親大娘，是叔伯的一個大娘。
大娘都六十歲了。前面說了，當時的平均年齡四十歲啊，這就算老壽星了。這大娘自己一個人住，就把這兩個孩子接來一起過日子，好歹有個照應啊。
就這樣，牛忠帶着妹妹，跟着大娘一起生活。可也沒過幾年，這老太太歲數也到了，就死了。
一個老太太，自己生活，本來就沒進項，一死，這兩個孩子又孤兒了，更沒念兒了。
這時候牛忠就長大點了。過去十四五歲就結婚了，就算成年人了。我記得我最早上班的時候也沒到十八歲。
牛忠想着自己得去掙錢了，想繼承爸爸的事業。可沒本錢啊。想賣什麼你也得有點本錢，他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
3原文
妹适毛姓，毛富賈也。女哀婿假數十金付兄。兄從人适金陵，途中遇寇，資斧盡喪，飄蕩不能歸。
男孩子長大了，沒飯轍，他妹妹也長大了，過去女人長大了，想找飯轍，就是嫁人。過去的女人是不出去工作的。一輩子吃丈夫。
當然這說的是大部分女人，也有一少部分自己工作的窮人家的姑娘，三姑六婆之類的。最慘的就是當妓女。
牛忠的妹妹嫁人了，嫁給一個姓毛的，這就是毛牛氏了。毛家是做生意的，還是做大生意的，家裡有錢。
估計牛忠這妹妹挺漂亮的。不然一個有錢人怎麼會娶這麼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呢。要是買回去做妾還說得通，娶回去當少奶奶，這個在當時來說，有點說不通。
嫁人了，妹妹就求着丈夫給自己娘家哥哥點錢。好讓他去奮鬥啊。按說這種行為擱在現在，挺煩人的。好在也不是多少錢。畢竟這點小錢擱在有錢人家裡，也就是吃頓飯的錢。
毛家就拿出幾十兩銀子給了牛忠，讓他當本錢去做生意。幾十兩銀子什麼概念呢，擱現在來說，也就幾萬塊錢吧。
牛忠就拿着這幾十兩銀子，跟着人就去了金陵。也沒說去金陵幹什麼。結果半路還遇上土匪了。
運氣還算不錯，錢都被搶走了。好歹命還在啊，好死不如賴活着，就這樣，他在異鄉，一個人飄蕩了。
4原文
偶趨典肆，見主肆者絕類其父；出而潛察之，姓字皆符。駭異不谕其故。惟日流連其傍，以窺意旨，而其人亦略不顧問。
牛忠一個人在外面成了流浪者，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這一天，他偶然路過一個當鋪。這個行當在過去很多。在現在叫典當行。
唯一的差別就是過去的當鋪，什麼破爛都收，破衣服破家具什麼的。現在的典當行隻收些值錢的東西，手表啊，包啊之類的奢侈品，大到房産地契。當然我也隻是聽說過，我也沒去過。因為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牛忠路過這家當鋪，往裡看了一眼，一看照面的掌櫃模樣的男人，長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樣。
其實世界上長得一樣的人多了。牛忠這也是沒事幹，看見像他爸爸的人，反正也沒事幹，就這麼偵察。
跟出來進去的人，跟附近的人打聽，這人是誰啊，姓什麼叫什麼。結果人們告訴他，這當鋪掌櫃的叫牛成章。
牛忠一聽，心裡更害怕了，長得一模一樣，不能名字也一模一樣啊。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這事到底是咋回事，他也不知道。
他覺得碰上了天下未解之謎，這下也不往别處流浪了，成天就在這當鋪附近瞎轉悠，想把這個謎解開。
當鋪的人看他成天在門口溜達，也不理他，牛忠看着不像是壞人。
5原文
如此三日，觇其言笑舉止，真父無訛。即又不敢拜識；乃自陳于群小，求以同鄉之故，進身為傭。
就這樣，牛忠在當鋪門口轉悠了三天，每天就盯着當鋪的掌櫃看，越看越像自己的爹。無論是客觀的名字，還是行為上的一些習慣，是一模一樣。
看着像，他也不能進去直接喊爹啊。其實真直接喊了也就喊了。他還挺小心。跟裡面的夥計說，我跟你們掌櫃的是老鄉，現在我要了飯了，我讀書識字的，能不能來你們這兒打工啊。
按現在說，這叫打入敵人内部。聽網上的笑話，說一個售樓部新招了個賣房的，結果這人上了一個月的班，拿了一個月的工資。還以最低的折扣，買了小區裡最好的一幢房子，然後辭職不幹了。
我也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畢竟房子這裡水很深。潛伏一個月，買套房能省好幾萬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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