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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代吃”江湖裡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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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代吃”江湖裡的年輕人

騰訊創業 | ID:qqchuangye

“‘職業’作為必備噱頭,會讓他接到更多‘代吃訂單’。”

出品 / 虎嗅商業 消費與機動組

作者/苗正卿

題圖/視覺中國

“職業代吃”林曉宇的生意在過去10天急轉直下,在1月4日~1月5日達到巅峰後,他的閑魚小店又陷入“平淡期”。作為一名2001年出生的在校大學生,林曉宇并不“職業”,但他必須在平台小店的自我描述中強調這一點:“職業”作為一種必備噱頭,會讓他接到更多“代吃訂單”。

學生林曉宇賺錢的動力隻是為了買最新的“Switch(OLED版)遊戲機。随着代吃訂單數量銳減,他意識到如果想在春節前賺到足夠的錢,需要再開發點新的“代吃業務”。(1月11日,任天堂新國行版Switch正式發售,而基于該機體的遊戲大作《寶可夢傳說:阿爾宙斯》也将在本月發售,這引起了部分Z世代和00後的消費熱潮)

肯德基聯合泡泡瑪特在1月4日推出的聯名套餐,讓林曉宇的生意迎來春天。由于這款價值99元的套餐比對了随機的限量款“DIMOO盲盒”,導緻大量Z世代和00後消費者興趣盎然——在天津、武漢、北京等市場,該系列套餐盲盒在推出48小時内便“售罄”。(由于每個店隻供給了限量的含有盲盒的套餐,是以引起了通過搶購套餐争盲盒的現象)

“職業代吃”江湖裡的年輕人

肯德基推出的DIMOO聯名款盲盒引起了年輕人的“買套餐熱”

在巅峰期,林曉宇曾在8小時内接到12單。雖然有190斤的體重優勢,但林曉宇坦承自己無力短時間内消化掉這麼多“熱量”,當時他邀請了宿舍幾位密友助戰。在8小時左右的時間裡,林曉宇淨收入接近200元,他一度看到了成功購買遊戲機的希望,但從5日下午開始他已經面臨“有價無市”的狀況:在方圓5公裡的區域内,已經找不到還在販賣含有盲盒套餐的門店了。

1月12日,中國消費者協會(下稱“中消協”)官網發文,對“DIMOO聯名款盲盒套餐引發搶購事件”發聲,對部分消費者“食品浪費”現象及部分商家的“饑餓營銷”手段進行批評,中消協特意提到了“雇人代吃”現象。

林曉宇告訴虎嗅,在他就讀的大學内,平時通過“代吃”賺零花錢的學生近百人,他們有一個QQ群。部分“代吃”專精于肯德基、麥當勞等主打“限量套餐禮品”戰術的門店業務,還有一些代吃為本地生活類平台服務,參與試吃活動或協助品牌代拍“試吃種草視訊”。

據了解,從2019年開始,“職業代吃”在大學生群體中占比持續走高。一個有趣的現象是:下單的人和接單的人,往往都是00後大學生。隐藏在這股代吃潮背後的,是餐飲連鎖的一場“年輕化”努力。自2019年開始,肯德基、麥當勞、必勝客、海底撈、呷哺呷哺等品牌紛紛和遊戲、動漫或潮玩IP關聯,并推出限量産品,而這些品類的關鍵消費者正是Z世代和強勢崛起的00後。

甚至這股潮流遍及全球。

美股分析師劉彬對虎嗅表示,肯德基、漢堡王、麥當勞等國際大牌在最近三年時間内,在北美、歐洲、日韓、大中華等關鍵市場分别推出“針對本地的”年輕營銷新政策,和十幾年前“套餐綁定玩具或電影IP産品”不同,如今各大品牌開始把目光投向遊戲電競、動漫二次元以及年輕亞文化圈層。“本質上,這些有着較長曆史的大牌,都在擔心品牌年輕化問題,也因為這種焦慮而急于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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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後的“軟吃”和“硬吃”

在大學生代吃江湖,存在“軟吃”和“硬吃”兩條道路。

“軟吃”相對輕松,隻要有好胃口和良好品格(把獲得的套餐禮物,誠信地寄給金主)就能憑“本事”吃飯。學生會在閑魚、QQ群甚至Soul等平台接單,比如去肯德基代吃并獲得禮物,或者在前不久奈雪推出NFT産品時去門店搶貨。

“硬吃”的門檻更高。常見的硬吃訂單往往與“代喝”有關,一些學生會接單參與酒局,并助飲。一位不願具名的在讀大二學生告訴虎嗅,他一個月平均可以接到3~5單,每一次可以獲得300~500元不等,運氣好的時候還會額外拿到紅包。“硬吃”的隐藏門檻是,學生需要和社會上的其他“專業代喝”人員競争訂單。而這些人往往深通酒局文化,在喝酒之餘,提供更多的“附加值”。

相比之下“軟吃”更符合00後這代人的特質:在大部分“軟吃型”代吃訂單中,金主和接單者都在竭力避免見面。比如在本次肯德基盲盒事件中,大部分下單的人都要求代吃對象把盲盒“寄給自己”。

亞文化研究者宋奇告訴虎嗅,“輕社交”“宅文化”是00後這代人的典型特質。而這也是相關“産業”逐漸崛起的深層原因。以社交APP為例,在十年前産品經理會試圖增加更多的“線下接觸”功能或者“奔現通道”,但今天在設計00後的社交APP時,産品經理力求避免這類功能,并進一步增強“隐私性”。“被強化的是圈層感,而非公域邂逅的幾率。00後需要在確定極度安全感的同時,進一步降低社交過程的不确定性。”

在大學生代吃群體中,“軟吃”又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可以被歸結為“吃飯拿貨”類,比如代吃肯德基套餐擷取盲盒、代吃麥當勞套餐擷取限量玩具。第二類可以被歸結為“吃飯種草”類,比如在品牌新店推廣期内,參與平台或品牌發起的試吃活動,并根據要求在小紅書、抖音或者點評平台上“撰寫小作文”。

就讀于某“雙一流”高校的“代吃者”高崎表示,從他平時接單代吃的經曆來看,男代吃更容易搶到第一類訂單,因為這類訂單拼體力、比胃口,往往需要在最快時間内抵達門店搶到套餐并完成交易。而女代吃更容易獲得第二類訂單,尤其是那些在上學期間營運着自己小紅書或者抖音賬号的女生。

在今年10月,B站UP主熊琪曾告訴虎嗅,2020年之後大學生在上學同時營運小紅書、抖音、B站的比例明顯增高。除了可以賺外快這種現實原因外,畢業季更容易找到工作也是關鍵因素。“當你求職時,在履歷中寫上擁有15萬粉絲抖音号或者營運了8萬粉絲小紅書垂類賬号,是可以加分的。”

曾有一位高校傳播學老師告訴虎嗅,在2020年他直接把課程方向改為“實操”,在學期内,他要求學生從0開始設計營運抖音或者B站賬号,并在期末以實際“使用者資料”作為分數基準。而這位老師表示,這種模式在這幾年的高校課程中并不罕見,很多學校開始鼓勵學生在上課之餘進行“自媒體創作”。隐藏其中的邏輯之一是,當學生或老師的賬号逐漸做大時,學校會獲得部分聲量,而在招生和立項之際這些“流量紅利”可以間接帶來機會。中國台灣大學哲學系專任教授苑舉正曾告訴虎嗅,自從他在B站開課後,咨詢報考哲學系的同學明顯增多,通過郵件向學校咨詢報考細節的年輕人也大幅提高。

對于那些沒有小紅書或者抖音賬号的大學生而言,代吃訂單也并非“毫無機會”。但他們需要在閑魚或者QQ等管道建立自己的“接單端口”。某種意義上,這成為了“軟吃”的一個門檻。

由于“軟吃”訂單,往往指向套餐中比對的遊戲道具、動漫周邊、演唱會門票、潮玩盲盒,是以下單群體也普遍以Z世代和00後為主,而傳統“黃牛群體”深耕的管道,與這批年輕人距離略遠。“年輕人在年輕人的管道和圈層解決問題。”

值得注意的是,在00後的視角下,“職業代吃”的商業模型也與以往的“黃牛代購”明顯不同。在閑魚等平台内,代吃需要雙方分享“成本”,以肯德基99元套餐為例,在平台上很多訂單采取了金主提供75元、代吃者自付24元的模型——作為回報代吃者可以獲得食物和一部分金主不要的盲盒。

正是這樣的商業模型,讓部分00後代吃者感到“體面”。“我隻是用更低的價格去買更多的食物,本質上我也是消費者之一。”林曉宇向虎嗅描述了24元可以買到的食物:一份雞肉卷+5塊雞塊+1份小薯+2份蛋撻+3杯小可樂+一份漢堡。

而在食物之外,那些金主不需要的盲盒,代吃者還可以挂到閑魚上出售,并基于此“賺回24元本錢”,最理想的結果是白吃一頓飯并且通過盲盒變現盈利。

“00後是成長在物質豐沛歲月的一代,他們有極強的個性,并且在消費過程中極具獨立判斷力,大學生代吃群體的出現,和這代人更具商業頭腦有直接關系,他們成長的歲月耳濡目染了衆多本土創業者大風大浪的故事,也親眼見到了衆多創富神話,商業精神和創業精神在這代人心中影響深刻。”宋奇認為,大學生代吃群體其實是更大的商業鍊路中的一環:品牌方發覺了Z世代和00後需求側和消費習慣的改變,并定向推出産品和營銷政策,在這股浪潮下,年輕人隻是乘風“蹭飯”、借勢“賺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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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盒已經不是“年輕商機”

肯德基正在遇到“增長煩惱”。

從2019年開始,肯德基已經開啟了年輕化轉型,在營銷政策上,肯德基開始和更多遊戲、電競、動漫關聯。

這種政策某種意義上是成功的,在獲得了更多年輕消費者後,在2019~2020年,肯德基保持了穩定增長的态勢,并且在疫情期間維持住了基本盤。甚至從2018年開啟的中國餐飲賽道創投熱潮,也并未給肯德基帶來緻命影響:雖然中國本土新餐飲品牌頻繁出現,但在門店量和收入規模上,肯德基依然保持了自己優勢地位。

但2021年,受疫情和宏觀環境因素影響,肯德基遇到更多挑戰,2021年第三季度,肯德基經營利潤同比下降31%,利潤率下降6%,同店銷售額同比下降約8%。

一個隐性因素是,受宏觀環境影響,年輕人可用于餐飲消費的錢并未有明顯增長。而伴随更多新消費品牌出現,年輕人的注意力和消費力正在被蠶食。在2021年,部分中式快餐開始主打國潮風,甚至也開始和動漫IP關聯,而在咖啡茶飲領域,本土品牌開始強化“門店和産品的拍照屬性”以迎合年輕人旺盛的“圈層分享”需求。

其實這種挑戰并非隻出現在中國市場。

劉彬告訴虎嗅,在北美市場,新型餐飲也正在對肯德基等大牌形成挑戰,而年輕人也是這場競争的“焦點”。“這批新型餐飲門店,在SNS平台上極具話題性,而年輕KOL的種草讓這批門店聲勢正盛,它們所吸引的正是年輕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肯德基開始思考如何進一步向年輕圈層“滲透”。和泡泡瑪特的關聯,正是這一戰略的展現:在泡泡瑪特IP庫中,DIMOO是六大創收IP之一,而Z世代和00後年輕女性,是DIMOO的核心消費者。

這是一個清晰的邏輯:肯德基試圖通過DIMOO提高在年輕群體的聲量和轉化率。從盲盒套餐售罄速度來看,這一戰術并未失敗。但肯德基可能低估了00後對盲盒的“狂熱”,以至于在部分門店出現消費者“囤積套餐”乃至“浪費食物”的現象。

值得注意的是,盲盒本身在2021年也正在面臨“風向變化”。

以泡泡瑪特為例,在2021年泡泡瑪特在竭力避免“盲盒公司”的印象,在業務層他們開始推出更多盲盒之外的品類,并進軍漢服、線下樂園等領域。在今年9月,泡泡瑪特的高層曾表示,“盲盒絕非潮流玩具的全部。”

從潮玩市場看,2021年“盲盒”本身正在陷入擁擠:太多的參與者投身其中,導緻市場上盲盒的供給過量。有不願具名的知情人士在2021年底告訴虎嗅,部分品牌的次重量級IP盲盒已經出現“庫存”問題,而如何消化庫存成為了這些品牌的年終大事。

曾有潮玩深度使用者告訴虎嗅,NFT等新興收藏領域,正在分食潮玩市場。“盲盒在2019年和2020年經曆了巅峰,從2021年來看巅峰已過,眼下大潮玩賽道需要推出更多的品類,才能面對NFT領域的挑戰。”該使用者的親身經曆可以窺探出這種變化,她把原本用于買潮玩的錢,投入了一款元宇宙産品中的“虛拟畫作收藏”。

眼下,對于肯德基等餐飲品牌而言,雖然見識到了“盲盒”威力,但如何借力“盲盒”尚需重新思考:相比于容易在輿論層引起波浪的盲盒品類,潮玩領域的其他方向或許是更佳選擇。但離開了二手市場的支撐,非盲盒類潮玩産品該如何找到自己的道路?這其實不僅僅是肯德基需要思考的事情,更是泡泡瑪特等一線參與者2022年需要仔細思考的關鍵問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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