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專家看病，醫院挂不到号卻能在第三方網際網路醫院多交點錢加号？深圳李先生日前爆料稱，他在刷小紅書時被引導進入名稱為“肖瘤醫生”的公衆号，小助手承諾付款後能幫忙約到醫生線下面診，但網上問診費用要300元，比醫院的80元挂号費貴了3倍多。
對此，涉事平台“肖瘤醫生”回複稱，隻提供單純的線上問診，并不支援向醫生申請線下加号，該助理承諾的可私下加号行為已嚴重違反公司紀律，目前公司内部已開啟自查。
南都深圳大件事也對深圳部分醫生在本院和第三方線上問診平台的診金差價進行了比較，價格最懸殊的一例是，深圳某婦科主任醫師本院挂号費150元，某線上問診平台上視訊10分鐘卻高達1200元。醫院和線上問診的收費價差如此之大，你願意買單嗎？接受民調的150位市民中，七成多并不贊同。
投訴：
名中醫号難挂，在網際網路醫院多花220元卻能挂到？
深圳市民李先生爆料稱，前段時間他在福田某醫院進行體檢，發現患有膽囊結石，中藥服用了快一個月但未明顯好轉。最近在刷小紅書時看到中山大學附屬第一醫院主任醫師張某擅長用中藥調理此病，但公衆号上守了好多天也挂不上号。于是，李先生嘗試在張醫生的小紅書賬号進行私信留言，随後被引導進入到名稱為“肖瘤醫生”的公衆号，稱這裡可以挂張主任的号。
李先生稱，進入“肖瘤醫生”公衆号之後，張醫生的小助手表示可以先付款300元進行圖文或電話問診，後期平台會跟醫生約時間進行線下面診。這讓李先生十分疑惑，懷疑平台是否真的能挂到線下号，并且單次問診費用是300元比醫院挂号費貴了220元，“為什麼正規醫院挂不到号，這個第三方平台卻能挂？”
根據李先生的描述，記者也進行了一番測試。先是進入中山一院公衆号搜尋張醫生進行挂号，頁面顯示這位醫生是名專家，診查費為80元，平台上隻看得到本周的出診資訊，一周隻有兩三天出診，不過都已被約滿。
随後，記者又在小紅書平台搜尋到了張醫生的賬号，賬号描述該醫生是廣東省名中醫，擅長中醫治療肝膽胰腺癌、肺癌等疾病，賬号内有不少該醫生的科普視訊。随即以挂号為由進行私信後，微信名為“肖瘤醫生預約助理”的使用者添加了微信，并告知若想線下約醫生的可以先付費300元下單圖文或電話問診，随後平台會幫忙向醫生申請線下面診。
（肖瘤醫生預約助理向記者表示可以安排專家線下面診）
相關資訊顯示，“肖瘤醫生”公衆号注冊于2020年8月，由山東肖瘤健康科技集團有限公司營運，該公司許可項目包含醫療服務、食品經營（銷售預包裝食品）；依托實體醫院的網際網路醫院服務；藥品網際網路資訊服務等，平台目前擁有出售藥品的資質。
平台回應：
承諾線下加号違反公司紀律，已在公司内部開啟自查
線上上花300元購買圖文問診之後，“肖瘤醫生”平台真的能約到醫生線下問診嗎？記者向中山一院和肖瘤醫生平台進行求證。中山一院相關負責人表示，張主任的加号是指在“肖瘤醫生”網際網路醫院的線上号，并非中山一院線下号。
“肖瘤醫生”平台相關負責人表示，該平台是由北京市衛健委準許上線的網際網路醫療平台，并與北京市惡性良性腫瘤中西結合遠端會診中心有合作。患者之是以能在小紅書上加到肖瘤醫生預約助理的微信，是由于張主任不友善為患者直接線上下醫院加号，因而交由預約助理引導到網際網路醫院來線上問診。
對于可加号的說法，該負責人表示十分驚訝，稱“肖瘤醫生”隻是單純的線上問診平台，并不支援向醫生申請線下加号，該預約助理承諾的可私下加号行為已嚴重違反公司紀律，目前公司内部已開啟自查，嚴重違紀者将會作開除處理。
民調：
10分鐘視訊問診1200元？約74%市民不贊同
在此事件中，有求診者對于内文提到的多加220元線上問診費更加關注。南都深圳大件事也對深圳部分醫生在本院和第三方線上問診平台的診金差價進行了比較。
例如，深圳大學附屬華南醫院胃腸外科某主任醫師，本院挂号費47元，在健康160的圖文問診是300元；中國醫學科學院惡性良性腫瘤醫院深圳醫院肝膽外科門診主任醫師，本院挂号費50元，好大夫上電話問診399元。深圳市第二人民醫院婦産科汪醫生，本院挂号費50元，在健康160和好大夫上的問診都是300元；寶安純中醫治療醫院皮膚科某主任醫師，本院挂号費50元，在健康160上問診是500元。
價格最懸殊的一例是，深圳某婦科主任醫師（區名中醫）本院挂号費150元，在某線上問診平台上的視訊問診高達1200元，視訊時間為10分鐘。
醫院和線上問診的收費價差如此之大，你願意買單嗎？南都深圳大件事對此進行了民意調查，約有150名市民參與，基本都使用過線上問診，用的最多的平台包括好大夫線上、春雨醫生、健康160等。
其中，近26%的市民覺得可以接受，而74%的市民認為值得商榷。選擇線上問診的原因，大部分人是認為感冒之類的小毛病沒必要跑醫院；或者已經在醫院看過病，再跑醫院複診很麻煩；還有少部分人認為一些隐私部位的病，去醫院有點不好意思，更傾向于線上找醫生咨詢。
（在此次民調中，約74%市民持反對意見）
而持否認意見的市民認為，像皮膚病之類的通過線上圖文、視訊問診是沒問題的，但有些是身體内部系統的疾病，比如肚子疼頭疼胃疼，線上問診根本沒法确診。大多時候線上上花幾百元找專家問診，得到的回複就是建議到醫院面診。
對于線上問診的定價範圍，約47.6%的市民認為應該跟醫生所在醫院的挂号費一樣，38.1%的市民認為在50-100元之間是比較合理的，僅有不到5%的市民能夠接受問診費超過100元。
規則：
平台對醫生問診高價不進行幹涉，抽成普遍在20%左右
平台問診定價究竟有無相應标準？各大第三方網際網路問診平台對此是否抽成？
健康160創始人羅甯政表示，不管是醫生問診定價還是平台抽成，行業内并無标準。醫生在平台的問診費用與其職稱有一定關聯，但最終還是由醫生自己來定，不管是300元還是500元，平台不進行幹涉。
還有業内人士表示，1200元10分鐘視訊問診，如果有人消費，那說明市場也是認可的，如果這個價格沒人能接受的話醫生自己都會降價。
南都深圳大件事也了解到，目前各大平台不對線上挂号抽成，隻對醫生的線上圖文、電話、視訊問診進行抽成，大多數平台的抽成在20%左右，高的可達30%，但此類平台比較少。上文提到的10分鐘視訊問診1200元的某平台，目前的抽成也是20%。
值得注意的是，高定價問診存在的同時，也有很多醫生标低價看診。有醫生在本院挂号費是380元，但在第三方問診平台定價是68元，甚至還有醫生定價是0元，相當于免費義診。
“本院的患者都忙得看不過來，很難有心思去兼顧線上問診，我一般都是周末抽時間來搞，收不收錢無所謂。”深圳市某中醫院一位骨科主任稱，不在于依靠線上問診增加收入，隻是希望閑暇之餘還能幫助到更多有需要的人。
未來：
實體醫院網際網路化沖擊下的線上問診平台還能走多遠？
近兩年來我國“網際網路醫院”企業注冊量迎來爆發期，企查查資料顯示，目前“網際網路醫院”相關企業現存3.2萬家，2021年至今共注冊了1.28萬家企業，同比增長了42.2%。其中，廣州約有5400多家，深圳約有1100家。
而這些數字，包含的不僅是像春雨、丁香等第三方網際網路醫療平台，也包括很多實體醫院緊跟時代需求自建的網際網路平台。醫院網際網路平台主要依托醫院公衆号而搭建，預約挂号、線上咨詢、檢查檢驗預約等都是網際網路醫院裡最常用的功能。
以深圳市羅湖人民醫院為例，自2020年2月4日網際網路醫院正式上線，既有免費咨詢欄目，也有線上問診服務，目前共有近2500名醫務人員提供24小時線上問診服務，截至2021年12月20日，其網際網路醫院共提供線上問診服務19萬人次。
線上咨詢是各大網際網路線上問診平台的核心功能之一，但是深度疾病判斷和治療往往還是需要患者到院檢查。
“就拿腹痛這個事情來說吧，有可能是痛經，也有可能是子宮腺肌症等其他婦科疾病，不能線上上簡單描述幾句就可以确診的，還是要依靠婦檢及其他醫學輔助檢查手段。”有婦科醫生稱，經常有患者線上上找她咨詢，但患者不來醫院做進一步檢查，有時很難明确診斷。
問診價格普遍更高、難以深度診斷和治療，加之實體醫院網際網路化帶來的沖擊，各大線上問診平台該怎樣走出自己的差異化道路？
有業内人士表示，醫院主導型的網際網路醫院一般來說很少做網絡推廣，都是基于醫院線下導流、醫護人員引導患者關注和使用，是以使用者大的地域性特别強。而第三方線上問診平台，則可以突破空間和時間的限制，即使人在海南，也可以問診到千公裡外的北京專家。此外，醫院雖然擁有優質的醫療資源，但是不擅長營運，而營運、商業化、服務等方面恰恰是第三方問診平台所擅長的。
“線上醫療并非單純将線下服務搬移到線上，其核心價值是在便民的基礎上做好醫療服務分層，線下醫院可歸屬于嚴肅醫療，而線上醫療更偏向于消費醫療。”在健康160創始人羅甯政看來，網際網路醫療行業未來的發展依舊看好，長遠來看消費者永遠是受益者。不過他也透露了目前行業所遇到的瓶頸。一是加大醫保付費互聯互通；二是使用者認知需要轉變。而對于今後的發展方向，羅甯政表示目前整個醫療市場大而全的線上醫療平台稀缺，行業的競争一定不是拉低服務價格。
采寫：南都深圳大件事智庫研究員 曾美媛 南都見習記者 葉霖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