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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芯锂話
“擁矽為王”的2021年，電池片成為整個産業鍊中最“内卷”的環節，其不僅利潤被上遊矽料企業榨幹，且在行業内也面臨着新一輪的産業疊代。
目前，PERC是光伏電池片的主流技術，經曆矽片大尺寸疊代後，僅2021年PERC 電池片廠商規劃的新增産能就達143GW，整體産能達到驚人的316GW，PERC的産能擴張已經進入尾聲。
尤其PERC電池的效率逐漸接近24%的理論上限，再加上存在PID、LID、LeTID 等衰減現象，讓行業内開始尋找下一代替代技術。
晶體矽異質結太陽電池（HJT）由于在轉換效率（目前已超 24%）、工藝步驟和溫度、雙面率、抗衰減性等方面優勢明顯，似乎已經成為業界公認為的第三代主流電池片技術。
然而，盡管HJT電池片參數極佳，但卻因生産裝置與PERC生産線不共享，需要大量的前期固定投資成本，再加上生産中用到低溫銀漿全部需要進口，這就導緻現階段HJT的成本投入明顯更高。
光伏技術疊代，從根本來看是為了提升效率，進而降低成本，這歸根到底是一個成本效益的問題。但現階段HJT路線帶來的效率提升真的能夠填補前期的大量的裝置投入，并取得比其他技術路線更高的成本效益嗎？
01 理論上的“完美”革命
複盤光伏電池片疊代史，目前主流的PERC電池屬于第二代技術，在2017年之前，光伏行業所采用的普遍為鋁背場BSF電池。
随着技術的進步，業界逐漸發現鋁背場BSF電池的轉換效率達到20%後，很難再進一步提升，受制于背面全金屬結構，導緻一定量的效率損失，是以業界才逐漸開始研發新的電池類型。
與BSF電池相比，PERC電池背面增加了鈍化層，促使電池的表面複合速率大大降低，由于背面鈍化層可以增加光學内反射作用，是以電池的電流ISC也會有顯著的提升。
光伏行業的核心是“降本+升效”、降低度電成本。PERC電池誕生伊始，其轉化效率就明顯高于BSF電池，并且效率提升的速率更快， 是以PERC電池迅速替代BSF電池成為光伏行業的主流技術。
從2017年的15%到2020年的86%，PERC電池僅用三年時間就完成市場滲透率的逆襲。然而，當PERC電池成為業界公認的技術路線，這就意味着這項技術可供挖掘的點也就不多了。
與前期如出一轍，當下的PERC電池也達到了轉化效率的天花闆，而被視為下一代技術的HJT電池同樣能夠輕易的突破PERC電池的理論效率上限，除此之外HJT電池還可以彌補PERC電池的多項不足，堪稱PERC電池的“完美”更新方案。
首先，轉換效率更優。如果HJT成為主流技術路線，那麼其潛力轉換效率有望突破28%，遠高于目前PERC電池24%的理論極限。從理論角度看，HJT電池能夠幫助光伏産業進一步提升轉化效率。
其次，工藝流程更簡單。不同于PERC電池繁瑣的加工流程，HJT電池工藝僅有4個步驟，大幅降低營運成本，同時采用低溫工藝，在燃料成本的節約上有明顯的提升。
第三，光緻衰減更低。HJT電池的10年衰減率小于3%，25年發電量下降僅為8%，每年衰減速度約為0.25%，明顯低于HJT電池0.45%的衰減速度，這導緻HJT電池可能更加的耐用。
此外，在營運穩定度和雙面率上，HJT電池都較PERC電池有所提升，能夠彌補PERC電池營運中的缺陷。
如果僅考慮理論資料，那麼HJT電池對于PERC電池來說，無疑是一次全面的更新。按照PERC電池替代BSF電池的速度，可能短則三年，長則五年，HJT電池就會成為光伏電池片的主流技術。
但一切真的會如此順利嗎？
02 HJT的資本悖論
HJT電池取代PERC電池是為了提升效率，但同時也需要付出更多的資本投入，這就給最終HJT電池效率提升程度畫上了一個問号。
更多的資本投入主要集中在兩方面：其一是前期裝置投入，其二是更高的耗材成本。
由于HJT電池的生産步驟僅為4步，與傳統PERC電池大相徑庭，這就意味着想要生産HJT電池就需要另外投建完整的生産線。
在HJT電池4大工藝步驟中，非晶矽薄膜沉積（PECVD）是最為關鍵的步驟，裝置投資占比達總裝置投入的50%，制絨清洗、TCO 制備、電極制備分别占總成本的10%、25%和15%。
雖然HJT電池全部的生産裝置均實作國産化，但目前約5億元/GW的裝置投資額度依然是一筆不菲的開支。當然這一裝置投資額存在很大的降本空間，但這卻基于規模化的基礎上，但如果不投入又不會産生規模，這就變成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HJT電池裝置成本降低并不容易。
另一方面，HJT電池在耗材銀漿上也存在較高的成本支出。
在電池片的制備中，絲網印刷是其中的關鍵一步，通過在電池薄片上形成銀電極栅線結構，用于收集和傳導電池片表面的電流，是決定電池片導電性能的關鍵環節。
銀漿作為最重要的耗材之一，其約占電池片非矽成本的三分之一，而銀漿中主要的材料又是由金屬銀構成，很難降低成本，是以越少的銀漿用料就越有成本優勢。
現階段，量産雙面PERC電池片的銀漿耗量約為100mg/片，而雙面HJT電池的銀漿消耗量則超過220mg/片，銀漿用量翻倍提升。
此外，由于非晶矽層對溫度敏感，HJT電池片制造溫度需要低于200℃，這意味着需要特制的低溫銀漿，該銀漿需-40℃儲存，開封後須一次用完，目前主要依賴進口。
對于低溫銀漿的依賴進一步擡升了HJT電池耗材的成本，盡管可以通過“無主栅、多主栅技術”、“銀包銅技術”來降低銀漿的用量，并能通過低溫銀漿國産化降低成本，但這些依然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疊代，甚至需要HJT電池普及後才能有進一步伴随提升。
除HJT電池較高的投入外，光伏電池其實還存在另一條技術路線TOPCon電池。
不同于HJT電池必須重新購買生産線，TOPCon電池可以在如今PERC電池生産線的基礎上進行增強，隻需要添加薄膜沉積裝置（LPCVD），就可以完成産線更新。
PERC電池更新并非隻有HJT電池這一條路，這是本次疊代不同于第一次疊代的地方。
與TOPCon電池相比，HJT電池的核心優勢就沒有那麼強了。TOPCon電池不僅突破了PERC電池的轉化效率上限，而且并不需要大量的裝置投入，隻需簡單的産線更新。
盡管TOPCon電池當下的效率要低于HJT電池，但如果計算極限理論效率，TOPCon電池甚至可能更優，那麼全面建設HJT電池産線的意義真的有那麼大嗎？
是以，TOPCon電池極有可能是阻礙HJT電池發展的最大變數，甚至在未來可能迎來一場關于電池片的技術路線之争。
03 誰在急于推進HJT
PERC電池成為主流技術，不過短短兩年時間，在主流廠商大規模擴産PERC電池産能的情況下，對于電池片的全面技術颠覆真的有這麼緊迫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實際上，目前的主流PERC電池片技術已經能夠滿足光伏“平價時代”的需求，對于HJT電池的研究更多是布局未來，而非聚焦現在。
市場有觀點認為，2021年是HJT電池的投資元年，行業的擴産規模有望達到10-15GW，至2022年有望提升至30GW。
且不說這樣的預期是否過熱，即使能夠達到這樣的增速，與目前PERC電池片約316GW的規模相比，HJT電池的滲透率至2022年也不足10%。也就是說，即使是樂觀估計，HJT電池的全面替代也不會那麼快，當然這裡存在超預期的情況。
那麼為何目前HJT會成為資本市場的關注熱點呢？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預期的炒作。HJT确實有可能成為未來光伏産業的核心路線，但絕非是現在。
從目前HJT電池的産能規劃看，宣稱進行數GW産能規劃的都是行業中的新晉公司，或者說是“電池新勢力”，他們本身并沒有PERC電池的現有産能壓力，是以大規模投建HJT電池産線，借希望于HJT來實作彎道超車。
具體來看，除通威公布1GW的HJT産能規劃外，PERC現有産能較為充足的隆基股份、晶澳科技、阿特斯太陽能對于HJT電池的規劃産能均不足1GW，這表明對于傳統電池片廠商依然将HJT電池當做一種儲備技術，畢竟現有PERC産線具備更新TOPCon電池的能力，沒有必要急于投身到HJT路線布局，實作自我革命。
除新晉電池片廠商外，HJT電池普及受益最多的則是相關的裝置廠商，由于HJT産業鍊已經實作全面的國産替代，是以無論HJT電池最終能否順利替代PERC電池，捷佳偉創、邁為股份、金辰股份等裝置制造商都能通過部分企業對于HJT産線的裝置布局而獲得新的訂單。
盡管HJT電池具備代替PERC電池的潛力，但傳統電池片廠現有PERC産量充足，并不會迅速集中精力投身HJT電池研發。就算最終HJT電池獲得了巨大的優勢，傳統廠商也可以通過更新PERC産線為TOPCon來暫時應對，并逐漸開始布局新的技術。
基于此，我們認為HJT帶來的疊代，可能更多是“電池新勢力”與裝置廠的“心理攻勢”，産業并沒有迅速從“PERC時代”過渡到“HJT時代”的需求。
投資者并不應該将精力全部集中到HJT電池的産能擴建的消息上，而是應該更多的關注這條路線的市場占有率，隻有當HJT電池的滲透率達到一定的數量級，它才會引起趨勢性的改變，并引發趨勢性的機會，而這絕非短期内能夠做到的事情。
這就好像薛定谔的貓在打開前沒有人知道它的生死一樣，在HJT電池片沒有量産前，沒有人知道這條路線最終能否帶來成本的降低，這實則是現階段HJT身上存在的資本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