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尊友 編輯/石東
編者按
進入2022年，新冠疫情似乎變得更為嚴峻，美國一日超過百萬的新增新冠确診病例，創造了新的全球單日新增紀錄。對比過去全球出現的四個流行高峰，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流行病首席專家吳尊友表示，2020年春季以後，中國基本沒有發生大的疫情感染，這得益于堅持常态化防疫。
2021年12月29日，在“請回答2022·2021騰訊風雲演講年會”上，吳尊友發表了《堅持常态化防疫 助力健康民生》的演講，他表示，實際上病毒的變異每天都在發生。但無論是Delta毒株，還是奧密克戎傳入，我國的公共衛生措施，全程疫苗接種包括加強針的接種，都能夠有效預防Delta毒株、奧密克戎或者其他新的變異毒株的出現。無論病毒如何變異，常态化防控政策都是有效的。
以下為正文。（原子智庫根據現場實錄整理）
很高興參加今天的風雲演講，我是吳尊友，來自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從事傳染病防治30多年。我今天演講的題目是《堅持常态化防疫，助力健康民生》。我想主要講三個方面：
第一，常态化防疫到底包括哪些内容？
第二，目前全球的疫情形勢。
第三，我們如何迎戰新冠變異毒株。
在過去的一年多接近兩年，新冠疫情在全球掀起了驚濤駭浪，常态化防控是中國保持平穩的一個方法，有了常态化防控，保證了中國經濟、社會的穩定和發展。
常态化防控到底有哪些内容呢？我梳理了一下，總共有11條。
第一，保持社交距離、戴口罩、手衛生等個人防護措施；
第二，有發熱等症狀，一定要及時到發熱門診就診；
第三，當有發熱等症狀的時候，在明确診斷前，我們不能再去參加聚會、旅行等有可能造成傳播的行為；
第四，每個人要及時接種疫苗，必要時要打加強針。
這四條是我們每個老百姓都應該做到的。
還有七條主要由政府相關部門來開展，需要普通老百姓配合。
第五，對入境境外人員進行隔離，及時發現新冠病例予以處置。
第六，對從事冷鍊、外輪搬運等高風險人群，定期檢測，以便能夠及時發現新冠感染病例，并予以處置。
第七，局部出現疫情以後，及時開始流行病學調查，梳理傳播鍊，切斷傳播。
第八，局部疫情發現以後，局部地區開展全人群篩查，及時發現早期感染者。
第九，對所有明确診斷的感染者和病例要及時隔離治療。
第十，對所有的密切接觸者、次密切接觸者，要隔離觀察。
最後一條，必要時對局部社群進行封控管理。
這十一條就是常态化防控的主要内容。
常态化防控給我們帶來了什麼？下圖左邊是中國的疫情情況。在2020年春季以後，中國基本上沒有發生大的疫情，雖然發生了四十多起疫情，每起疫情從幾例、幾十例、上百例都沒有突破2000例的。再看圖右邊，世界新冠流行已經出現了四個流行高峰，現在正處在第四個流行高峰。
通過比較可以發現，如果中國的發病和死亡和全球平均水準相似的話，采取了常态化防控，則預防了約4780多萬人感染，預防了約95萬人的死亡。如果中國的發病和死亡與金磚五國其他四個國家的平均水準相似的話，那麼我們預防了約5497萬人感染，約114萬人死亡。如果中國的發病死亡與發達的美國、英國水準相似的話，那麼我們常态化防控預防了約20400多萬到20600多萬的感染病例，預防死亡約305萬-315萬人。
如果保守估計常态化防控政策，使得中國至少減少了5000萬人感染，100萬人死亡，這是最最保守的估計效果。是以說常态化防控保證了一年來中國社會經濟的穩定發展，保證了中國的家庭，保證了人民群衆的生命安全。
第二個方面，我們談一談疫情的形勢。
全球疫情分布不均衡，重點國家占了全球的60%，病例數在前十位的超過占全球60.3%，其中美國一個國家就占了18%。近期，也就是說在第四個流行高峰，到2021年12月10日，新增病例中歐美國家占了86%，10個疫情嚴重的國家主要集中在歐美，占了将近60%。
看一看疫情在全球六大洲的分布，第一個是美洲，美洲依然是新冠的爆發地，但歐洲成為了目前新冠第四波流行峰的震中，我們可以看一下右邊歐洲那張圖，第四波流行峰，已經超過了前三個流行峰。
再看亞洲和中東，這兩個地區在第四波全球流行峰當中影響不是太大。
西太平洋地區和非洲，西太平洋維持在一個平均的水準，但是非洲也正在發生第四個流行高峰，這個高峰已經趕上前面幾個流行峰。特别是非洲近期被媒體讨論熱烈的，關于奧密克戎的新的變異毒株。
我們把南非的疫情拿出來看一下。南非也出現了四個流行峰，第四個流行峰現在正在發生，而且這個峰值已經趕上了前面第二、第三個流行峰，主要還是奧密克戎推動了疫情進一步的上升。
除了這些國家和地區，還有幾個國家的疫情值得深入研究。在亞洲有兩個國家的疫情值得特别關注，一個是印度，一個是日本。這兩個國家在幾個月以前疫情非常嚴重，在全球都屬于非常嚴重的國家。最近兩個月，疫情突然控制住了，他們采取了什麼措施把疫情控制住了？值得我們進一步去研究。
在歐洲我也挑選了兩個國家，一個是德國，一個是英國。德國是歐洲疫情控制比較好的國家，但是在2021年秋冬，第四波流行峰的時候，德國成為全球疫情最嚴重的國家，成為這次疫情風暴的中心，日報告數超過六、七萬，而這個國家的疫苗兩針接種率達到了70%。英國是近兩百年來公共衛生引領世界的一個國家，但這個國家新冠疫情一直維持在高位，最近幾個月基本上日報告數都在三萬、四萬，甚至五萬，這在歐洲國家是少有的。為什麼一個公共衛生這麼發達的國家，疫情控制的這麼差，而且兩針的接種率也将近75%。
再看美洲。在全世界，無論是經濟、科技，美國都是最強的國家，但是在這次疫情當中，美國成為應對新冠最差的國家，美國受感染的病例，造成死亡的病例都是全球最嚴重的國家。南美的巴西一直緊随着美國，疫情高位運作，但是從今年下半年以後，我們看到巴西的疫情逐漸下降，并穩定在一個很低的水準，是以巴西采取了哪些措施，也是值得我們進一步去研究、去分析的。
第三個方面，我講一下如何迎戰新冠變異。
Delta毒株仍然是目前全球主要的流行毒株，無論是美國、英國、印度，包括南非。上圖紅顔色的就是Delta毒株在整個流行的毒株分布情況。雖然奧密克戎已經被報道，傳播到世界一百多個國家，但多數國家隻是幾十例、上百例、上千例。南非、美國、英國等國可能會多一些，其他國家的奧密克戎感染病例數還不算多。是以我們還是要讨論如何應對Delta。
這是我國科興疫苗預防Delta感染，預防重症死亡的情況，這篇文章發表在醫學最頂尖的《新英格蘭醫學雜志》，反映的是智利真實世界的研究。我們的滅活疫苗對新冠的保護效果達到65%，對住院治療的保護效果達到87.5%，對進ICU的保護率達到90%，對死亡的保護率達到86.3%。在真實世界能獲得如此好的效果，是非常非常不容易的，說明我們的滅活疫苗對于抗擊新冠肺炎非常有效。
我國的另外一款疫苗智飛的蛋白疫苗，對Delta的變異毒株總有效率能達到81%，也有非常好的效果。
科興疫苗公司對滅活疫苗又做了加強針，第三針加強針以後發現抗體的滴度很快上升，而且維持在一個較高的水準。無論是18-59歲，或者60歲以上的老人都呈現出加強針提高了抗體的滴度，提高了疫苗的預防效果，這個結果剛剛發表在12月柳葉刀的《傳染病雜志》，也是很權威的一個雜志。這個結果顯示，加強針對于預防變異毒株或者Delta是非常有效的。
再看一看鐘南山院士團隊對我國滅活疫苗針對Delta變異毒株的預防效果研究。如果一個人隻打了單劑的滅活疫苗，那麼它的保護效果隻有13.8%，如果完成了兩針的滅活疫苗接種，也就是完成了全程接種，保護率上升到59%，它預防普通肺炎的效果達到70%，預防重症的效果達到100%。這個研究是針對六七月份在廣東發生的Delta造成的輸入疫情的研究結果，也是真實世界的研究，這個結果給我們進一步增強了信心，就是滅活疫苗對于Delta變異毒株是有效的。
談到變異毒株，也回避不了奧密克戎。因為媒體的報道、各國的反映、老百姓的關注，使得奧密克戎的話題讓大家非常關心。根據資料模型預測、分析，認為奧密克戎是比Delta傳染性更強的一種變異毒株，由于這種毒株在病毒的刺突蛋白有32種變異位點，使得它與我們人體的結合更加密切，是以推測它的傳染性更強。
實際上病毒的變異每天都在發生，上圖顯示的是從新冠流行以來病毒變異的情況，從Alpha到Beta、Gamma、Delta，Delta是圖像上面墨綠色的顔色，也是目前全球主要的流行毒株。紅顔色的是奧密克戎，可以看到奧密克戎的病毒結構在變異上和其它幾個毒株的變異差距很大，一下就和其它幾個毒株拉開了距離。
大家關心奧密克戎變異，最主要是三個核心問題：第一個傳染性增強了沒有？第二個緻病性增強了沒有？第三個我們的疫苗還有沒有效？
首先看一看它的傳染性到底增強了沒有。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報道都認為奧密克戎的傳染性比Delta要強，但是我們現在還沒有确切的科學依據來證明它，衡量傳染性最重要的流行病學名額是什麼？叫傳播系數，或者叫再生指數，也就是說平均每個病人能傳染多少人，能造成多少人感染。
最新的南非研究結果，奧密克戎的傳播系數是2.55，什麼意思呢？平均每個奧密克戎的感染者，他們傳染給2.55個健康人。再看看其他毒株的傳播系數，在Delta發生以前的我們叫先前毒株，在全球的研究，先前毒株在西班牙發生的傳播系數是2.9，在意大利發現的是2.83，厄瓜多是3.95，巴拿馬、巴西也是3.95，在秘魯2.36，我們把全球所有新冠分析在一起，它的平均傳播系數是2.97，這個傳播系數高于南非報告的奧密克戎的2.55。
再看來看Delta的傳播系數，Delta的傳播系數是5.08。通過這些科學資料的分析，目前尚不能得出奧密克戎傳染性增強的結論。需要進一步觀察該毒株的傳播流行情況。
第二個方面，它的緻病性增強了嗎？南非有限的資料提示，感染奧密克戎毒株的患者的臨床症狀并不比感染其他毒株的病例更為嚴重，或者說臨床症狀變得更加溫和、更加輕微，也就是說緻病性也沒有增強。
第三，它會導緻疫苗無效嗎？南非研究者分析，對35670名重複感染者的病例分析以後發現，既往感染能夠提供的保護對奧密克戎來說隻相當于對Delta毒株的一半，也就是說既往感染者對于奧密克戎的保護效果不像對Delta的保護效果。
奧密克戎在一定程度上會導緻疫苗效率的效果下降，下降多少，對哪種疫苗的影響到底怎麼樣，現在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很清楚，由于奧密克戎的變異主要發生在刺突蛋白的部位，對以刺突蛋白為政策的疫苗影響肯定大，而對于滅活疫苗有影響，影響不會太大。
我們的防控政策還是一定要堅持常态化防控，目前全球流行的依然是Delta病毒，奧密克戎能否成為全球的流行毒株還需要進一步觀察，它能不能像現在Delta一樣傳遍全球，代替Delta，現在還是一個未知數。
無論是Delta毒株也好，即使是奧密克戎傳入也好，我國的公共衛生措施，全程疫苗接種包括加強針的接種，都能夠有效預防Delta毒株、奧密克戎或者其他新的變異毒株的出現。無論病毒如何變異，我們的常态化防控政策都是有效的，隻要堅持常态化防控政策不動搖，我們就一定能夠打赢“外防輸入，内防反彈”的疫情保衛戰。
原子智庫·騰訊小滿工作室出品 | 第51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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