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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沃硫磺島(十二)

即将赴硫磺島上任的栗林1891年7月7日出生于日本長野縣西條村,幼時的志向是當一名新聞記者。1914年5月從陸軍士官學校第26期畢業之後,他被配置設定到第十五騎兵聯隊任騎兵少尉。1915年12月,栗林進入大津陸軍騎兵學校深造,1916年11月畢業後于1918年7月晉升騎兵中尉。1920年12月栗林進入陸軍大學第35期學習,1923年8月晉升大尉,同年11月以軍刀組次席的優異成績畢業——該期首席是1942年病逝的陸軍總體戰研究室技術部主任藤室良輔。

血沃硫磺島(十二)

硫磺島俯瞰

1923年12月8日,剛剛畢業一個月的栗林與長野縣同鄉義井洋子結婚,可謂“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這個特殊家庭似乎與戰争有着不解之緣:栗林生日7月7日是盧溝橋事變日,洋子生日8月15日是日本投降日,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恰好與日軍偷襲珍珠港是同一天。

1928年3月,陸大優等生栗田奉命前往美國,出任日本駐華盛頓使館助理陸軍武官。期間,栗林曾到哈佛大學學習,還曾到德克薩斯州的布利斯炮台接受過短期訓練。這段難得的旅美經曆使他成為日本陸軍中少有的“美國通”。栗林對美國強大的工業實力印象深刻,深知“美國少爺兵貪生怕死”的說法純屬自欺欺人。與之相反,他對美國人孜孜以求的精神和活力充滿了敬重。1930年2月,栗林受命回國,次月晉升陸軍少佐。1931年9月栗林再次前往美洲,出任日本駐加拿大使館助理陸軍武官。這些經曆開闊了栗林的國際視野,他後來是以強烈反對日本向英美開戰,曾說過“日本最不該與之交戰的國家就是美國”之類的話。這在以癫狂著稱的日本陸軍中是極為罕見的。

血沃硫磺島(十二)

硫磺島

1933年8月,栗林晉升陸軍中佐,回國出任陸軍省軍務局馬政課課員。1936年8月,栗林出任第七騎兵聯隊聯隊長,期間參加了諾門坎戰役。1937年,晉升大佐的栗林出任陸軍省軍務局馬政課課長。栗林可謂詩文俱佳,和本間雅晴一樣被稱為陸軍中能文能武的“詩人将軍”。在任職馬政課期間,栗林創作的《愛馬進軍歌》、《拂曉的祈禱》等軍歌在軍中被廣為傳唱。他在《愛馬進軍歌》中這樣寫道:

戰馬呀,我的坐騎!離開皇國數月矣,生死與共和你戰鬥在一起。

前進在山川大地,雙手緊收的缰繩裡,湧動着你的熱血和朝氣。

戰馬呀,我的坐騎!全仗着你,我跨越深溝激流,冒着槍林彈雨。

完成任務的時候,我喜極而泣,報答你的是滿槽的飼草充饑。

戰馬呀,我的坐騎!凱歌高奏入城時,你的脊背插着太陽旗。

戰士們心境的燦爛,遠勝過晴朗的天氣,你的功勞将永遠不能忘記。

血沃硫磺島(十二)

折缽山

1940年3月,栗林成為同期生中首位晉升少将的陸軍軍官,相繼出任第二騎兵旅團、第一騎兵旅團旅團長,駐紮地在中國内蒙古。1941年9月19日,栗林調任駐廣東地區的日軍第二十三軍參謀長,輔佐酒井隆中将謀劃香港作戰。前文提到,栗林在“杉坂事件”中表現出驚人的分析判斷能力,最終促成東京按期開戰。1943年6月10日,栗林晉升中将并出任第二近衛師團師團長。1944年4月6日,栗林因師團廚房失火事故被追責引咎辭職,調任東部軍司令部賦閑,一個月後臨危受命前往硫磺島。在島上,栗林和他的部下将打出讓美國人瞠目結舌的出色防禦,迎來自己職業生涯的高光時刻。他成功做到了太平洋戰場上其他日軍指揮官未能做到的事——使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傷亡人數超過己方。

血沃硫磺島(十二)

折缽山标高

在日本陸軍中,栗林和今村均一樣享有較高聲譽,有關他的傳奇故事不勝枚舉。據說在騎兵學校任少尉軍官期間,那裡有一匹無人馴服的烈馬“典渡号”。栗林第一天上馬三次,三次都被摔了下來。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十五天都是如此。剛開始還有人圍觀,但大家逐漸失去了繼續看熱鬧的興趣。連大正年間日本頂尖馬術專家遊佐幸平少将都勸他放棄,栗林隻是笑着搖頭。一個月後的一天,忽然有人高喊道:“大家快看,栗林少尉正輕松自如地騎在馬背上呢!”很多人向他請教馴服烈馬的訣竅,栗林隻淡淡說了句:“雖然隻是一匹馬,但也懂得一個‘誠’字。”栗林極為愛馬,部隊中曾流傳着這樣一個笑話,他告訴自己的司機“把車拴在那邊吧”。

栗林生活非常簡樸。從上尉一直到中将,栗林都是自己理發。他能用左手麻利地擺弄着頭發,右手拿推子給自己剪出一個漂亮的發型。他還有一個特殊習慣,從不吃被日本人視為美味佳肴的生魚片。實際上他本人很喜歡吃,一是他認為吃慣了美食的身體在戰場上很容易鬧毛病,另外他母親也喜歡吃,而在家鄉根本吃不到,栗林是以也不吃。和大多數日本人一樣,栗林喜歡喝酒,但從來沒有喝多過。栗林關愛家人,連女傭都非常照顧。他家裡的女傭和家人一起吃飯,吃同樣的飯菜。栗林有時還會哼着小曲,與女傭一起洗涮飯後的餐具。

血沃硫磺島(十二)

父島二見港

栗林司令部裡有一個叫貞剛的裁縫,從他在廣州任職第二十三軍參謀長時就一直跟着他。貞剛說,他敬仰栗林就像敬仰自己的父母一樣。一次,他聽到栗林對建議設立禁閉室的參謀說:“這件事回頭再議,或者根本就不用設。我的部下都很守規矩,沒有必要設禁閉室。”這顯然不符合陸軍的規定,禁閉室最終還是設立了。很快,一名犯錯的19歲抄寫員藤森被關了禁閉。按照日本人的習性,如果被上司訓斥的話,這個年輕人很可能會剖腹自殺。栗林特地交代他的上司,不要訓斥他。當晚,他拿出一條毛毯交給貞剛:“夜裡冷,你給藤森送過去吧。”

貞剛曾說:“世界是如此醜陋,但隻要和将軍在一起,我才能感受到這世間的美好。”隻要看到栗林到街上去買水果或營養品,貞剛就知道他手下肯定有了患病住院的士兵。栗林受命奔赴硫磺島時,貞剛因生病住院留在父島。後來,隻要有船從二見港——該港是小笠原地區的唯一良港,幾乎所有運往硫磺島的物資都要經過這裡中轉——去硫磺島,貞剛就千方百計想辦法乘船前往,但是最終竟未成行。貞剛将未能陪栗林一起去死視為終生的遺憾。

血沃硫磺島(十二)

第二十三軍參謀長栗林忠道

真正趕到硫磺島和栗林一起赴死的是副官藤田正善陸軍中尉。栗田任第二近衛師團師團長時,藤田出任他的副官。藤田是青山學院的畢業生,父親是位牧師。栗田對藤田非常嚴格。每天藤田都會開車去接栗林。如果他早30秒或晚30秒,栗林都會有說辭。他告訴藤田:“勝負往往取決于最後5分鐘的說法,已經是拿破侖時代的事情了。現在決戰的勝敗往往就取決于30秒。30秒的時間裡,幾發炮彈打過來,就會有幾百人是以而倒下,你計算過嗎?”

奔赴硫磺島之前,藤田的父母剛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藤田說他要跟司令官去硫磺島,斷然拒絕了那門親事。栗林不同意讓他上前線,藤田就每天幾次到參謀部去軟泡硬磨,最後終于獲得了許可。

血沃硫磺島(十二)

1965年,美軍6名插旗手之一向洋子和太郎贈送折缽山的石頭

1944年6月8日是栗林出發前往硫磺島的日子。似乎預示着本次出行的不詳,一向乖巧活潑的小女兒高子一直哭鬧不停。高子當時是個五年級的國小生。栗林一邊哄着高子,一邊将她交到夫人手中。他未告訴洋子自己要去的目的地,目前這屬于軍事機密,而隻是故作輕松地說了句:“這次,很可能會埋骨他鄉了。”

兒子栗林太郎被允許前往木更津機場為父親送行。登機之前,栗林用平淡的語氣告訴兒子:“媽媽和妹妹們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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