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仲這個人光環很多,“法家先驅”、“聖人之師”,諸如此類,被後人認為是實至名歸。
在管仲的齊國改革中,其所推行的主要是“倉廪衣食、選賢任能、叁國伍鄙、尊王攘夷”十六字方針,在其任内,齊國的經濟國力發展到巅峰狀态,這也是齊桓公在位數年之間,齊國大軍北可達遼東,遠至荊楚,皆靠齊國國力使然,行政管理系統化、士農工商穩定化、軍事管理規範化,齊國霸業與管仲之名互為成就。但就十六字方針看來,其中細節之處,亦對齊國荼毒深遠。
所謂倉廪實衣食足,在管仲方略中,是《國語》中“遂滋民,與無财”,也是《史記》中的“通輕重之權,徼山海之業”,就是全面發展商業貿易,這在小農意識占據主流的春秋戰國時代,是不可想象的。商業發達的時代,往往是較為和平的時期,在戰亂時期民不聊生,時局多變,商業的生存空間是相當狹窄的,況且自古以來的中原,對商業是比較鄙視的。
管仲此舉确實也有遠謀,當然在齊國推行如此改革,也是齊桓公父輩們創造的齊國的穩定局面,為這樣的經濟政策提供了堅實基礎。隻是,齊國群眾也自此更為崇尚發展經濟,人心思經濟,少了人心思戰,齊人“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築、彈琴、鬥雞、走犬、六博、蹋鞠者”,民之所欲,決定其未來走向,管仲首創娼妓制度,這個制度當時主要為解決群眾沖突,王室貴族掠奪美女入宮,一人獨享數位女子,直接導緻民間男子難有婚配,沖突日漸深厚,娼妓制度的确對這種沖突産生積極作用,對齊國商業發展也有助推作用,但齊人淫逸享樂之風,也從此時有了苗頭。這樣的齊人,遇到秦國全民皆兵,自就落于下風。
叁國伍鄙,說的是“叁其國而伍其鄙”,管仲對行政和軍事管理系統進行變革,在管仲之前,齊國雖為強大,但其宗室部族力量過于強大,可能會侵犯王權。管仲最早将齊國疆域進行劃分,都城設士、工、商三鄉,分派三官進行管理。而國都外的地區,則劃分為五個屬地,設立五大夫五正官管理,設縣、鄉、卒、邑,有縣帥、鄉帥、卒帥、司官。這種行政體系将權力進行分散集中,統歸齊國國君掌控,極大的改變了齊國的行政系統。而其“作内政而寄軍令”亦通過這個舉措,達成軍政合體,基層組織“守則同固,戰則同強”,不過這種體系如若遇上明君聖主,則越顯穩固;而若遇昏君庸主,則可能如同烏合之衆,潰敗千裡,後來的燕國樂毅伐齊,即源自于此。
史書中說“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如此對管仲評價之高。春秋戰國的所謂仁義之師,所謂“義”戰,也即從管仲傳承而下,春秋時代常常為後世所認可的仁義之師,也就齊桓公和晉文公兩人而已,有趣的是,這兩個諸侯都生活在管仲前後,而且都少有對中原諸侯的征伐,齊國征伐山戎,晉國抵禦楚國,都是在正統思想中。
仁義之師的荼毒,在中原諸侯之間影響深遠,即便處于亂世,所謂仁義無非是诓人的東西,根本算不得準。後來宋襄公也想學齊桓公和管仲的仁義,樹面大旗,到處招搖,卻終于露出了國力衰敗的本來面目。宋襄公是舍本逐末,是搞颠倒了,他是不懂得槍杆子裡出政權的道理,必須有強大的國力才可能支援霸業。這即是當年管仲之政策對他的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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