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趙四小姐疼愛的幹女兒,提了啥問題讓張學良陡然變臉?
上世紀40年代初,貴陽市南郊有一所國立中央醫院,該院進階護校有個湖南沅陵籍的三年級學生名叫周舜華。突然有一天,她被指派去特别病房房為一個病人擔任特别護理員。後來,周舜華才知道這個病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張學良,入院時他因急性闌尾炎腹膜穿孔未能及時治療,已處于半休克狀态,經搶救後才蘇醒過來。與張學良一同來到醫院的是挂着秘書頭銜的趙一荻,一個奶媽以及張學良的副官。
這一年,周舜華剛滿19歲,她個子不高,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嘴角常挂着逗人喜歡的微笑,經常愛哼點流行歌曲,一副天真活潑、無憂無慮的神情。
她稱張學良為“先生”,默默地為他打針、換藥、查體溫、熱敷、擦身,撤換枕巾、床單,技術娴熟,動作靈巧,很得張學良的歡心;張學良叫她小周,後來又親切地喊她“胖兒”,也很喜歡聽她那百靈鳥般的歌聲。

開頭,周舜華總是按照院長的吩咐,病房的制度,護士長的提醒,随時注意保持肅靜,也不敢開口說無謂的閑話。有時,張學良心情好,就請求周舜華唱唱歌,活躍一下氣氛。
但在大多數時間裡,張學良都是沉默少語,要麼便蒙頭酣睡,要麼就與趙四小姐相對無言。每逢這時,周舜華總是悄悄地退出去,不敢打擾。
周舜華最初見張學良雖然身在病中,眉宇間卻總是含着一股不怒而威的莊嚴之氣,每接近他都不免心頭“砰砰”地跳動;又知道自己責任的重大,生怕會有什麼差錯給自己帶來災難。随着時間的延長,她感到了這位大人物并不那麼可怕,對待每一個身邊的人,都像慈父般的和藹。
她特别注意到了那位趙四小姐。她跟張學良朝夕相處,寸步不離,隻要趙四小姐守在身旁,張學良疲累了便能安靜地睡去。一旦他醒來,眼睛未睜,第一聲必定叫的是“咪咪”(他對趙四小姐的愛稱),聽到趙四小姐的應聲,他才滿意地微笑了。
熟悉之中在增進着了解,了解之後便自然地生出了親切感來。周舜華極願意跟張學良和趙四小姐接近,除時常陪他們打牌外,甚至對不多言語的奶媽和副官也親熱起來。
一天,在奶媽的房中,周舜華悄悄地把心中的疑團變着方式提出來:趙四小姐那樣年輕漂亮,又不是張将軍的夫人,陪着張将軍坐牢,過着這樣枯寂的日子,值得嗎?
奶媽沉默片刻才嚴肅道地:“你還年輕哪姑娘,世間最珍貴的是什麼?是真情。真情是用金山銀山都換不來的。趙四小姐崇拜張将軍,愛慕張将軍,他們互相的感情都是從心裡頭發出來的。他們雖然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公開舉行婚嫁之禮,沒有夫妻的名分,卻有着真情的相愛。特别是在張将軍蒙難的時候,能夠不計名分,不計俗人的議論,挺身而出,陪張将軍坐牢,分擔張将軍的憂愁、痛苦,這不是世間最高尚的品格嗎?”
周舜華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蔣介石怕派來監視張學良的便衣特務們,被“收買”或出于良心發現同情張學良,是以一個星期就要換一批人。對于那些沒日沒夜地遊蕩在小院四周和院内的便衣特務們,周舜華剛熟悉幾個,不幾天又變成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她對待這些現像,已經能在心裡頭暗自判斷了。
周舜華經常和張學良、趙四小姐以及副官、奶媽一起進餐。有一次,她無意中說了一句:“我們的夥食開得太好了,怕比省主席家的差不到哪裡去喲。”
趙四小姐苦笑着說:“夥食開得是好,還有人日夜‘保護’着咱們呢,那又怎麼樣?你沒有見那公園裡的飛一禽走獸,它們也天天有人侍候着吃好的,也有人保護着,既享受又安全,可它們又偏偏都瘦了,而且一天天地還在瘦下去。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它們失去了自由,它們總想回到大自然中去,飛禽走獸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呢?”
一天,周舜華又陪張學良打牌,她心不在焉,連連敗北,張學良問:“胖兒,你是怎麼了?”
趙四小姐接口說:“可能是她寫出去的幾封信都如同石沉大海,在想媽媽了吧。”
張學良停下手中的牌,歉疚地說:“可憐的孩子,讓你也跟着我們受罪了。”
周舜華忍不住眼圈兒一紅,就倒在奶媽的懷裡飲泣起來。
趙四小姐同情地安慰道:“你别急,等張先生病好出院後,你也就能自由了。實在想媽的時候,就把我當成你的媽媽吧。”
張學良也打趣趙四小姐道:“你收了個幹女兒,可别忘了還有我一半的份羅。”
奶媽推着周舜華催促道:“傻丫頭,快叫幹爸、幹媽呀!”
周舜華臉上挂着淚水,半喜半羞地站起來一鞠躬,響亮地喊了聲:“幹爸、幹媽。”立即低下頭來。
趙四小姐說聲“乖孩子”,掏出手絹,拉過周舜華來,替她擦着淚水。
後來,張學良和趙四小姐吩咐副官,給周舜華買了一支關勒銘鋼筆,一雙新皮鞋。這兩樣東西,在當時都是稀罕昂貴之物。皮鞋,周舜華平時舍不得穿,隻有假節日才很愛惜地穿一次;鋼筆呢,一直伴随着她過了很久很久。
周舜華在護理張學良的三個多月時間内,好像突然長大了,對于人世間的恩和怨,愛和恨,是與非,邪與正,都有了深刻的體會。
有一次打牌時,她曾因好奇問過張學良,是怎樣發動西安事變的。沒想到張學良臉色陡然一變,平日的和藹慈祥沒有了,聲色俱厲地喝道:“住嘴!你一個娃娃家懂得什麼,打你的牌吧!”
周舜華被吓得再也不敢吭聲,心頭“砰砰”地跳個不停。
後來,副官在過道裡喊住她道:“小周姑娘,以後說話小心些呀!當說的才說,當問的才問,見到的事自己先要想一想,不要沖口而出。”
張學良住院的第三個月,由于院方的重視,又得護士長李月影與周舜華的精心護理,手術的傷口愈合得很好;但,人卻更沉默了。他終日郁郁寡歡,常常一個人深夜獨立于天井之中,仰望星空,或凝視着西沉的月兒,一站就是很長時間。
趙四小姐自然也沒能躺下,隻在門洞的暗影中,倚着門框靜靜地守着。直到深秋的夜寒襲來,她才去拿來一件大衣,給張學良披上,跟他并肩立着,而後是相扶着回房歸寝。自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講過一句話。
張學良一行出院時,周舜華依依不舍,眼眶都紅了。
張學良握着她的手說:“胖兒,我們以後可能還會有見面的機會。記住:醫生和護士同樣是高尚的職業,均須有一顆聖潔的心。”
趙四小姐把周舜華擁在胸前:“乖女兒,幹爸幹媽和你的緣分可能到此為止了。今後,望你清清白白地做人,老老實實地做事吧。”
解放後,周舜華成了重慶江陵機器廠的一名職工,直至退休。護理張學良将軍的這一段生活,成了周舜華人生中一筆寶貴的精神财富。在後來的生活中,她遇到過許多風雨許多艱難。但隻要想到那一段月子,想到在那段日子裡學到的和領悟到的人生道理,她也就處之泰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