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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政殺伐決斷,于情恩轉難移,還原一個真實的契丹巾帼蕭燕燕

她被戲稱為遼國武則天,她是遼國承天皇太後。她掌權二十餘年,依其卓絕的政治能力,使遼朝進入了統治中原二百年間最為繁盛光耀的時期。或許在杜撰中她以“蕭太後”之名令人記憶深刻,“蕭太後”鐵腕手段執掌遼政,在那個紛亂無定的時代裡,遼國扼住宋人的咽喉,令他們敗于遼權之下,她是遼國在這片版圖征伐裡的無二功臣,她是契丹巾帼。

她是“蕭太後”,可是揭開曆史的帷幔,我們可以看見那個姓蕭名綽的女子,一生的個性鮮明,她在嗜血的王座之上舞姿曼妙影影綽綽。為自古紅顔再添幾分血紅。

蕭綽,小字燕燕,多麼柔美的名字,“燕燕于飛”,卻不曾想以燕身托凰魂,造就語不盡的宮闱華光。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

燕子飛翔天上,參差舒展翅膀。拔裡氏一族得契丹太祖耶律阿保機賜姓“蕭”,從此開啟了蕭氏的富貴。燕燕的父親蕭思溫迎娶遼太宗之女燕國公主,其長女、次女分别嫁與帝王之家。蕭思溫随侍三朝,蕭家與遼國皇家早已有了剪不斷的絲縷細軟。

蕭綽年幼時并不以為自己的命運也同耶律一脈緊緊相扣,她一如平常的女兒家們一樣長成。隻不過伴随她的還有宛如天成的靈氣,她的八面玲珑早已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得見分曉,父親蕭思溫也看在眼裡,細細揣摩着女兒。逐漸姣好的容顔,曼妙的身姿以及女兒家特有的羞紅的雙頰,在燕燕的身上日益清晰。

韓氏知古曾是被俘虜去遼國的漢人,卻憑一己之力官至中書令,韓氏門楣是以興旺,韓氏子弟也是以官運亨通,韓知古之子韓匡嗣為遼國的南京留守,卒後封秦王。韓知古之孫韓德讓曾任東京供奉官後升任權知南京留守事,成一方權臣。在韓德讓還是翩翩少年時與初露女兒姿态的蕭燕燕相識。兩人郎才女貌,與坊間所傳的神仙佳話别無二緻。

蕭韓兩家皆是朝中權臣,自然樂意結這一門親事,于是二人也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這無雙姻緣。蕭燕燕是真心愛慕韓德讓的,那時的韓德讓也是氣宇不凡,卓絕超然的少年郎,怎能不讓人心動?蕭燕燕以為有了山盟海誓有了約定禮成,自己便可以與良人“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她在心底也默默許下“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的誓言。

她那時幼稚的想象着韓德讓是除卻母族之外她此後一生的歸宿了。女子最好的時光都用來期待那才華斐然的少年郎了,終究不過一場滑稽戲落。皇權在上,那皇座上的目光早已經對準了蕭家,看重了蕭綽。

凡蕭家之女幾近絕數同耶律一家骨肉難斷。應曆十九年二月,遼穆宗率蕭思溫在内的親信大臣前往黑山圍獵,醉酒後的遼穆宗被近侍所殺,蕭思溫助皇帝次子即位,從此蕭思溫成為遼景宗眼前的紅人,為主謀權之功實不可沒,遼景宗為他加官進爵。

新帝登基,六宮空懸,中宮之位尚還無人,自然惹人非議,為握實權掌天下,遼國的皇後不能沒有。毋庸置疑的是在皇帝心中蕭氏女兒自然是上上之選。蕭氏自太祖至今一直是貴胄權臣,再加上蕭思溫助新帝登基有功,蕭家人入主中宮任天下悠悠衆口也難言不是。皇帝同蕭思溫說了内心的想法,蕭思溫細細的考量着。女兒蕭綽是最佳人選,早在幼年之時燕燕她就已經顯現出其他姐妹沒有的才智。于是送她入宮也就是片刻疾緩的事。

于政殺伐決斷,于情恩轉難移,還原一個真實的契丹巾帼蕭燕燕

當蕭燕燕聽到父親要送自己入宮時她奮力抵抗,抵死不從,可父親的眼神冰冷全然不像是平日裡的溫文儒雅。父親說皇權貴極,若皇帝命你入宮你隻能奉為天旨感恩戴德,不能有任何異議,若說與韓家曾有婚約,皇帝問起,韓家也不敢說一個字,蕭家與韓家的親家之緣,有違天命終究是要廢棄的。

父親說的決絕,蕭綽聽得悲痛,自古女子為女,女子為妻皆不由己見。蕭燕燕泣下沾襟,滿目潸然。是年三月,蕭綽入宮随即被冊封為貴妃,兩月後被冊封為皇後,“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韓郎是路人”。蕭綽在夜裡吹着獨屬于皇後的冷風,遙想那些她還是燕燕時候的往事,腦中不由浮現韓德讓的容顔,浮光掠影的人不可得。

蕭綽便如那初飛的燕子,在這精緻的宮中剛剛展翅,當年稚嫩的羽毛還沒有完全褪去,有力而纖長的羽毛還未長成,美夢破碎又重塑的時候是最痛苦的。

“燕燕于飛,颉之颃之”

燕子飛翔天上,身姿忽上忽下。保甯二年五月,遼景宗前往闾山行獵,蕭思溫同行卻被謀殺。父親死去便是整個蕭家的支柱崩塌。遠在宮闱之内的蕭綽聽到消息,一瞬間失了言語,陷入沉寂,天與地盡是灰白。蕭綽悲觀的想着所有自己珍之重之的東西都在慢慢離自己遠去,韓德讓是,蕭思溫也是。

或許她蕭綽一人離開蕭思溫除卻痛苦尚有回還的餘地,憑自己在這宮闱之内絕對可以站住腳跟,可是蕭氏一族不可以,蕭思溫是他們的天,天塌了人也會被掩埋在重重的塵土之下不能呼吸。在父親死後蕭綽迅速成長,她一身的靈氣與八面玲珑的智謀沒有被時光磨損。逐漸她在遼景宗的身側已經完完全全不隻是一個皇後的身份了,雖然蕭綽為他生兒育女,可是遼景宗體弱多病,蕭綽卻有足夠的智謀為他治理國家。

在遼景宗的默許下,蕭綽全權抉擇遼國事務,蕃漢大臣與她共決軍國大事,遼景宗後來也僅僅回複“知道”以全過程。保甯八年(公元976年)二月,遼景宗傳谕史館學士——此後凡記錄皇後之言,“亦稱‘朕’暨‘予’”,并“着為定式”,将妻子的地位升到與自己等同的程度。

天意弄人,遼景宗在三十五歲時也撒手人寰,彼時蕭綽再也不是易于感傷的小姑娘了,她隻歎人生無常,雖然遼景宗并不是蕭燕燕最初愛慕的那個少年郎君,可是他卻是蕭綽的丈夫,遼景宗知蕭綽懂蕭綽,他也不僅僅将蕭綽的身份局限于他的妻子,遼國的皇後,他知她用她重她。或許于遼景宗而言,蕭綽沒有燕燕的青澀更多的更像是他的謀士。蕭綽仿佛不是他為自己尋的妻子,而是他為遼國尋的國器,國器貴重權威,締結國運命脈,兩相得益。

于政殺伐決斷,于情恩轉難移,還原一個真實的契丹巾帼蕭燕燕

遼景宗離世留下遺诏:“梁王隆緒嗣位,軍國大事聽皇後命”。二十九歲的蕭綽帶着十二歲的幼子開始立足于遼國朝堂之上。而蕭燕燕年幼時愛慕的翩翩郎君也早已脫去魯莽,乾亨元年,韓德讓抗擊北宋有功,為南院樞密使,成為漢臣中權勢最大的一個人。遼景宗去世,遼聖宗即位,蕭綽任命他負責宿衛。韓德讓再次進入蕭綽的生命裡,也讓那些撰寫曆史的人得以在混混重重的故事中添一筆紅顔朱彩。

統和三年,韓德讓兼做政事令,完全進入遼國決策核心。那時遼景宗剛逝世,蕭綽攜幼子淚倒于韓德讓和其他朝臣面前言:“母寡子弱,族屬雄強,邊防未靖,奈何?”韓德讓看着眼前這個女子,曾經的她在十幾歲的年華裡許配給他。如若說當初因為父母之命才定下婚約,他對那樣玲珑剔透的女子不曾動心,絕對是胡話。蕭綽,那時她的父母姊妹還喜歡喚她的小字“燕燕”。韓德讓初聽“燕燕”二字之時便想起了《詩經》裡“燕燕于飛”一篇裡面寫:“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又想到她終将嫁與自己“之子于歸,宜室宜家”。對這樣的女子他也心懷欣喜,随着嫁期将近,他卻聽到自己的妻子一朝一夕之間便嫁給帝王家,說不恨怎麼可能,可那時韓家是人臣不得不在權勢下低了頭。

如今帝王撇下寡母孤兒,他們無依無靠,而韓德讓今時不同往日,他手掌大權衆臣紛紛叩拜于他的門下,他自有能力助蕭綽立威納賢鞏固這遼國江山。

“蕭太後”的狠絕之名大抵從這一刻開始彰顯,蕭綽臨朝聽政,為大遼開疆拓土,往昔的大宋如今破敗凋零,“燕雲十六州”在契丹人手中撥撩攪弄,于漢人來說是莫大的恥辱,于“蕭太後”來說卻是她傳奇一生得以書寫的有力實證。燕子飛翔更高的天空,周身卻燃起了鳳凰的涅槃之火,蕭綽是“鳳凰命格”沒人能否認!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

燕子飛翔天上,鳴音呢喃低昂。蕭綽有韓德讓的輔助,在遼國的朝堂上如魚得水,在那時天下紛亂之際也能讓契丹人赢得善戰的威名。蕭綽也曾親自上陣大戰宋人,當時宋朝看遼國孤兒寡母坐鎮覺得是一舉退遼的好時機,宋太宗對遼國發動“雍熙北伐”,對遼國造成了一系列的損害。蕭綽自然不能忍讓,親自披戰袍跨戰馬,長劍直指大宋軍隊,她作戰極為兇猛而且智謀過人,将宋軍打的節節敗退,收回了遼國損失的所有疆土,後與宋朝簽下“澶淵之盟”。

于政殺伐決斷,于情恩轉難移,還原一個真實的契丹巾帼蕭燕燕

曆史上的“澶淵之盟“,多由宋朝視角看待,是宋朝對遼國的低頭,而從遼國蕭綽一方看待自然是功績一樁。韓德讓在遼宋之戰中也功不可沒。有傳言描繪蕭綽與韓德讓之間不可言說的情誼,這是曆史看官樂意看到的莺莺燕燕,卻在人們口口相傳中失去了真實性,或許韓德讓與蕭綽的情誼真的沒有被倫理綱常束縛,但過于離經叛道的故事在當時是否能夠發生我們不得而知。

秘聞有載,在遼景宗去世沒多久蕭綽私下就對韓德讓說:“我曾許配給你,願諧舊好。而當國幼主,也就是你的兒子了”。她賜韓德讓耶律姓名隆運,也是對他身份的肯定。遼聖宗“至父事之”将他看做父親一樣看待,更有野史說蕭綽命人密殺韓德讓妻子李氏,為蕭綽的情史增添了幾分神秘。可是不管如何在韓德讓百年之後,藏于乾陵之側陪在蕭綽身邊,也見證了蕭綽對于韓德讓的情分。

蕭綽假如隻是那個蕭燕燕,那麼她必定陪在韓德讓身邊,同他一起“宜室宜家”,可是她還是“蕭綽”,她嫁入帝王家掌管遼國事是命中注定。誰都有彌補年少怅惘時的遺憾的權利,蕭綽也有,她在政治上翻雲覆雨一呼百應,也難擋情事的女兒心态,得遇蕭卿乃人生幸事,遼景宗是,韓德讓是,遼國是,當時那個時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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