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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作者:花開的聲音AA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冬至日,我們是照常上班的。坐在辦公室,遙望東方紅光一片,漸漸地,太陽從校門南側,壹号公館的兩幢樓之間慢慢升起。淡淡的橙黃色,并不耀眼。興之所至,拉辦公室的一位同僚到門口的台階上去拍日出。

辦公室的同僚忙裡偷閑地讨論起中午吃什麼,毫無疑問,都是餃子呗!也有人談論什麼餡的最好吃。

冬至吃餃子這個風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當然有人知道,說是東漢醫聖張仲景為了醫治凍傷,發明了餃子這種食品,一開始還叫“祛寒嬌耳湯”。傳說麼,就是傳說,沒人會去思考合理不合理。不說這種食品的大衆性,僅僅說小麥的進化,食物的進化,那時候的小麥是磨粉食用的麼?那時候的小麥粉可以用來包餃子嗎?一千年後的武大郎還在賣炊餅啊!将某種食物和名人聯系起來,我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思維方式,不論是提高食物的名貴性還是增加食物的商品價值,這種思維是最容易操作,也是代價最低的,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北方人并不是都要吃餃子的。就我所知道的,鄰近的張掖人是吃“小飯”的,将擀好的面條切成米粒大的丁丁,下入湯中,佐以紅豆、牛肉片、粉皮片等。還有一種與此相似,面條不是切成丁丁,而是将切下來面條的的一段或一團用大拇指在案闆上一搓,呈中空的半圓形,當地稱為“蛆伢子飯”“牛娃子飯”。酒泉冬至風俗與此近似,隻是将這種飯改稱為“杏殼簍”“貓耳朵”,也有略微偷懶的,将擀好的面切成菱形的碎面,稱為面旗子,其他做法都相似。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高台和東西的鄰居都不同,冬至是要吃米糕的。

冬日農活并不忙,過節就是一件大事。

頭一天晚上,将大米淘洗,浸泡,當然順便也要把棗子泡上。嚴格地說來,米糕要用糯米做的。但糯米要到商店裡去買,而且還貴,不像大米,自家就出産呢!一般就是在大米裡摻上點糯米,增加米糕的粘性,很少完全用糯米做。

泡上米,還要發面,和面,放入泡好的“酵頭子”。那時候,還沒有商品化的酵母,“酵頭子”都是上一次發面後留下來的“種子”,需要經過較長時間的發酵。和好的面放入盆中讓其繼續發酵,等待第二天再用堿來中和。

天一亮,主婦起床後,點火坐鍋,添水燒滾,下入米和棗子,便開始熬制。鍋開之後,火要小,手要勤,不斷攪動,以防粘鍋。因為米和棗子是泡好的,是以熬制時間并不需要太長,等到棗爛米熟,稀稠恰好,便可出鍋。當然,也可停火後放在鍋中焖,既可蒸發水分,又能更好地入味。

另一邊,加入堿揉好的面,已經擀成一個個圓如滿月的面餅,面餅如碗大,中間還用刀破開氣孔,以防炸制時過分暄起。架起油鍋,圓圓的面餅入鍋,轉瞬之間便浮起在油面上,一會兒便變得金黃。用長長的竹筷撈出,放入盆中。嘴急的孩子撈起一個,燙得左右手快速倒換,連吹帶吃,轉眼間,一個油餅就入肚了。

大人們消停,左手從容不迫地拿起一個油餅,右手用鏟子鏟起米糕,油餅恰到好處地将米糕卷成一個半圓,一個米糕卷兒就卷好了。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敬奉祖先,饋贈親友,招待賓客,犒勞家人,冬至的節日氣氛就在米糕卷兒的油香與甜香中氤氲。

北方的一般習俗都是吃餃子啊!我不知道高台的冬至風俗為什麼這麼獨特。要知道,吃米糕是南方的風俗啊!雖然南方的米糕做法和高台的并不相同,南方的米糕需要磨粉、打制、壓模。

是高台出産大米的緣故嗎?是高台和南方有某種現在尚不清楚的聯系嗎?不是說高台人都是來自于山西洪洞大槐樹麼?

我忽然想起了明朝,想起了馮勝、傅友德。明朝建立後,明太祖朱元璋,先後八次北征,追讨元朝的殘餘勢力。和河西有關的是第二次。這次北征,總體看來,明朝大軍是以失敗告終的。但是,馮勝、傅友德的西路大軍一枝獨秀,先後攻占涼州、甘州、肅州、亦集乃路、瓜州、沙洲等,大獲全勝,并在嘉峪關設立河西第一隘口。河西從此成為了明朝的邊關。

最早的河西邊防軍會不會是馮勝和傅友德帶來的安徽的子弟兵呢?不會吧?即使他們随太祖從安徽起兵,手下的隊伍也在不斷地擴充,四面八方的投奔者絡繹不絕,不會隻收安徽人吧?更何況,即使最早的河西邊防軍是他們帶來的子弟兵,後來,在漫長的歲月裡,邊防軍也會調防吧?他們能忍心讓跟随自己出來建功立業的家鄉子弟,留在這遠離故土的酷寒之地麼?

可是,高台的冬至風俗确确實實是在食用米糕啊!

忽然間,思緒萬端,不禁又讓人想起,張掖的“小飯”,酒泉的“杏殼簍”,會不會就是那些吃慣了米飯的南方人發明創造的呢?

你想麼,久居于此,家鄉帶來的米都吃光了,這裡沒有米,隻有面,于是那些巧手的廚師将面做成米飯的樣子,以慰士兵思米之苦,思鄉之苦。于是,就有了“小飯”“杏殼簍”這樣的飯。可能麼?

《高台縣志》明确記載:明朝正統十年(1445年)江南下邳(今江蘇睢甯)人鄒和來到高台任鎮夷千戶所千戶。他将家鄉的稻種帶到了任上,“教民樹藝”,“稻田自和始”。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這時候,距明朝開國已經七八十年了,誰帶的米都不可能吃這麼久吧?

《唐書·郭元振傳》記載,長安元年(公元701年)郭元振受命治理涼州時,命部将李漢通在張掖屯田,已經有“盡水陸之利,稻收疊衍”的記載。據說,張掖烏江水稻的起源就在于此。

從這一點上說,那應該是張掖人過冬至吃米糕呀!

不至于那時候沒有過冬至的習俗吧!要知道,冬至在周秦時已經是節日了,唐宋時已經十分興盛。要不然就是米糕。可是漢朝就已經有米糕了,魏晉時已經十分流行,而且流行的正是高台人吃的那種米粒糕,唐朝時才有了粉糕。至于冬至和米糕的結合時間,這已經超出我的知識範疇,難以考證了。

也許,遠古對我們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中古對我們的影響也很小了,對我們,尤其是對我們的習俗影響較大的還是近古,特别是明清時期。

《高台縣志》記載,鄒和之後的一百多年,至萬曆年間,水稻依舊“高台鎮夷種植,亦不甚廣”。“不甚廣”,則數量少;數量少,則影響小。也許就是因為這一點,大米在高台周邊都是罕物,高台就比較多見。或許正是因為多見普遍,才成為了節日裡的食物。當然,也會有人不同意,節日裡不是應該吃一些稀罕的東西嗎?這又牽扯到古代社會、現代社會、商品流通與交換之類的大問題,想不勝想,說不勝說了!

總之,冬至節的高台習俗是吃米糕。但是,随着社會交流的加劇,資訊媒體的發達,成為“孤島”的可能性越來越小,高台的冬至風俗也在急劇變化。短短幾年時間,高台冬至已經流行吃餃子了,雖然還有一些人固守着舊日吃米糕的習俗。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時勢造英雄,還是英雄造時勢,今天的人已經莫衷一是了,但是“君子順勢而為,乘勢而上”,卻是明智的,從這一點上說,主動順應時代潮流,把握時代特點,勇擔時代使命,共同創造美好新時代,就是我們必然的選擇。

高台冬至要吃米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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