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做皇帝完全是個意外,和天上掉餡餅砸頭上、買彩票中大獎的機率差不多。趙構排行第九,素無聲望,在一衆兄弟中也非出類拔萃者,其是以能夠即位,是由于女真人南侵、二帝北狩,
民族沖突尖銳所緻。
福禍相倚,靖康二年,汴梁城中的宋徽宗和他的二十多個兒子,近支宗室悉數成了女真人階下囚,反而是出使在外的趙構因滞留河北、山東一帶躲過了一劫。

靖康二年四月初,觊觎帝位的知淮甯府、宗室趙子崧(此宗室為趙匡胤後人)作書趙構,宣稱:國家之制,素無親王在外者。主上特付大王以元帥之權,此殆天意。
對于趙子崧所說的“特付”之事究竟是什麼,非但是趙構,就連他身周的文臣武将心底也都十分明白。汴梁城破之前,宋欽宗任命趙構為河北兵馬大元帥,對于“以禮言則君臣,以義言則兄弟”的趙桓、趙構二人,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任命下達于汴京城門将破之際,是欽宗發現大勢已去,在萬不得已情況下為保住趙姓統治權而做出的最後努力。對于趙構,既不能辜負皇兄的托付之重,也是他實作人生價值的一個絕佳機遇。
令欽宗始料不及的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
汴梁城危在旦夕,趙構和他的親信卻形成共識,當務之急是“先安泊得大王(趙構)去處穩當”。至于解京師之圍,則“事須量力”。趙構開大元帥府号召四方勤王,利用“京城圍久”的局勢使“四方事皆取決于帥府”。等到大軍雲集了,卻排斥力主全力解救京師的宗澤等人不用,對汴梁城中“催督入援”的诏令置之不理,遷延不進,坐觀時局變化。
與此同時,趙構開始了為自己繼統作輿論準備。
靖康元年閏十一月,趙構突然煞有介事地對幾個心腹重臣說:“夜來夢皇帝脫所禦袍賜吾,吾解舊衣而服所賜,此何祥也?”關于這段史料記載雖大不可不必當真,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趙構想要接欽宗的班,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十二月壬戌朔,大元帥開府……上初開府,服排方玉帶,語伯彥等曰:“吾陛辭日,皇帝賜以寵行,吾遜辭久之,皇帝曰‘朕昔在東宮,太上解此帶賜朕。卿宜收取。’不得已拜賜。”
溫情脈脈的回憶出自趙構之口,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即将的登基乃是傳承有序,這種事情根本無法對證,親信汪伯彥等人豈能聽不出趙構的言外之意?
果然,這些事情全成了親信勸進正大光明的理由。靖康二年四月,徽、欽二帝北狩。消息傳到元帥府所在地濟州,門下侍郎耿南仲率文武官吏上表勸進。其中說道:“天命已兆,人心實歸。應天順人,宜适機會。”接着便羅列出“天人相與”的征兆:自古帝王之興,必有受命之符……大王奉使陛辭之日,皇帝賜排方玉帶……被受大元帥建府之命,有賜袍異夢。皇帝即位,紀元曰“靖康”,……迨皇帝之北遷,人始悟曰:“靖”字從立、從十二月,乃皇帝立十有二月而康王建帥。紀年二字實兆今日……
在親信所說的符瑞之中,頭兩條就是轉自趙構自述,至于靖康二字的拆字遊戲,不過是附會而已,更是不值一駁了。惟一有重量的是所謂“太上萬裡有“即真”之兆,據趙構親信耿延禧解釋,當時有從女真人手中逃歸者,帶回了徽宗皇帝的傳話:“康王可便即皇帝位。”另有蠟封方二寸許,親筆二字“即真”為證。
如果真的有徽宗禦筆“即真”二字,那麼趙構繼位就是順理成章之事,根本不需要找什麼祥瑞湊數了。顯然,這是趙構炮制出的畫蛇添足之舉,純粹為子虛烏有之事。
宋徽宗給趙構的信物,是一件“衣帶诏”。《三國演義》中漢獻帝給劉備的也有衣帶诏,至于是羅貫中參考了這段史料的記載,還是宋徽宗受“說三分”話本的啟發,沒有人說得清楚。
據《北狩見聞錄》記載,在趙構已經生米做成熟飯後,曹勳自金營脫歸,帶回了宋徽宗親書衣帶诏,上書八字——“可便即真,來救父母”!
這一次,趙構繼位有了合法性與正統性,他将此诏拿給幾個輔臣觀看,以示天命有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