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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乎文哉”的宋金詩文枕

在瓷器上題寫詩句與民諺為飾,開創于唐代長沙窯,自宋以降,至金元流行的瓷枕,更是把文字裝飾表現得淋漓盡緻。瓷枕平整的枕面非常适合書寫繪畫,大量的書法藝術便被用于瓷枕裝飾,這些書于瓷枕上的詩詞曲賦、民謠俚語,有的極富文人情懷,有的市井氣息濃郁,真實地反映了當時人們的思想、情趣、愛好和生活習俗,使之在實用之外也被賦予了更多的文化内涵,展現出了宋金時期“郁郁乎文哉”的社會風貌。

一件金代磁州窯綠釉劃花《季劄》腰圓枕詩文,盡顯其時文化追求。

“郁郁乎文哉”的宋金詩文枕

▌[金]綠釉劃花《季劄》腰圓枕

長26.5厘米 寬19厘米 高9.5厘米

此瓷枕裝飾以綠釉篦劃弦紋,兩側從右至左寫有詩的題目“季劄”,内用行楷刻劃唐代詩人周昙《春秋戰國門季劄》七言詩一首:“吹毛霜刃過千金,生許徐君死挂林。寶劍徒稱無價寶,行心更貴不欺心。”其中“挂”字為錯字。枕面右部分文字“季”字下有明顯塗改痕迹,原先應該是“季劄”,後又抹掉重新寫作“季”字。從字型上看剛健有力、潇灑流暢,但排版布局明顯不夠工整,個别字幾乎寫到框外。

“季劄挂劍”典故出自《史記·吳太伯世家》。故事講的正是季劄在出使魯國經過徐國,贈劍已故徐君的故事。徐君已死,季劄就将劍挂在徐君墓前樹上,以履行自己的原來心中的諾言。展現了春秋時期士人階層重信義、高貴從容的貴族精神氣質。

抄錄流行于世的名人詩作,是磁州窯比較普遍的裝飾手法。磁州窯地處河北,“燕趙古稱多感慨悲歌之士”,崇尚豪傑俠義,這件瓷枕亦是地域民風的真實展現。

另一件金代《春景》枕則以田園詩出鏡。

“郁郁乎文哉”的宋金詩文枕

▌[金]綠釉劃花《春景》腰圓枕

長28厘米 寬20.5厘米 高9.5厘米

此《春景》枕,除底部之外施綠釉,枕面邊緣較高,中間微微下凹,枕的立面環周為綠釉素面,枕牆背面中間部位有一小圓孔。枕面上用篦狀工具刻劃出七條弦紋,形成豆形邊框開光。開光内劃分為三部分,兩側從右至左寫有詩的題目“春景”,内用行楷刻劃五言詩一首:“我愛陶家景,園林無盡情。春雷百果坼,寒食四鄰清。”下筆生澀,章法稚拙,顯然出自民間窯工之手。

此詩出自唐代詩人孟浩然《李氏園林卧疾》,與原詩略有出入,存在錯字、改字現象。原詩為:“我愛陶家趣,園林無俗情。春雷百卉坼,寒食四鄰清。”其中“園”“鄰”在此枕均為錯字。正如枕面題目所言《春景》,這是一首清新自然、含蓄蘊藉的田園詩,表達對農家生活的向往與熱愛。但如深入了解此詩的原作者,就會發現工匠選此詩錄于枕上,似乎又别有深意與寄托。

唐代詩人孟浩然,求仕無路後隐居鹿門山,向往陶淵明無拘無束的生活,此詩表達了孟浩然在仕途失意後對“陶家”陶淵明歸隐生活的向往。類似題詩在磁州窯瓷枕上多有出現,表面上看是在詠物,實則更多地是抒寫了個人心境。從一方小小瓷枕上,我們仿佛感受到了宋金時期國家戰亂動蕩狀态下失意文人的普遍心态。

本文選自2019年5期《收藏》雜志《風流亦在市井間:新鄉市博物館藏宋金元陶瓷詩文枕》一文,更多内容請關注當期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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