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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丨烏江頁碼

作者:中山文苑
江楓丨烏江頁碼

烏江的老物件太多了,不管身在何方,都有可能穿越在某個久遠的時間裡。

越是常去烏江,越是人到中年,我越發現自己的淺薄甚至無知。我原以為烏江因為跟西楚霸王有某種巧合關聯,它應該長得孔武有力,至少骨骼雄健。事實上,它的确有上得了台面的翹拔,比如中華山的峻峰險夷,比如烏江河的襟懷坦蕩,在烏江挺闊健雄的身闆中,它們是顯而易見的骨血。

我曾經試圖從物象的感覺去解讀烏江,就像一位畫家,從概念上誇張線條的表現力,以此卓爾不同而又符合審視的角度。但烏江豈是凡夫俗子的眼光所能抵達得了的?我在烏江這座千年古鎮陷入手足無措的迷失。

我在夏璜村的時候,跟村幹部禮節性的寒暄,對這座貌不驚人的村莊客套性褒揚,但老實說我還真不把它放在眼裡。它地處偏僻又村舍平平,就像稀飯冷卻後起皺的皮,尤其是村名改成下王,我更不屑一顧。可是明朝1636年11月29日,徐霞客在這裡舍舟登岸,讓它名動天下。我在這裡掀開時光的窗簾,想象縱橫阡陌中一把明朝的雨傘,斯人憔悴,帶着江陰的口音風雨冬雪,這是一幅怎樣的畫面:夏璜津渡繁華,商賈雲集,這位年已50歲的窮遊老人,雙鬓無青,他踏進這方陌生的土地,心裡有怎樣的打量,他或許正好趕上一壺燙熱的老酒,一條正要啟程的船,或者是有人資助盤纏,有人指點迷津。總之他肯定遇到了可以打尖歇腳的理由,不然接下來的江右遊記就無從談起。

由此我斷定這座村莊不尋常。有沒有一種可能,徐霞客興盡之餘,在這裡揮毫着墨或者挑燈夜讀?進一步來說,夏璜之後從此跟他便有種種聯系?再想下去,我就越感到這座古村的迷幻和莫測。古碼頭依稀可見,族譜裡又語焉不詳,千年的古村遇見五百年後的徐霞客,真是一場巧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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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楓丨烏江頁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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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于夏璜的村莊還有前江村。我記得那棵古樟是瞬間抓住了我的心,并且由此打通了我和鄒元标之間的一條密道。它多像鄒元标的性格,發須倒豎,怒目圓睜,果毅奔騰。鄒元标,一隻明朝的花碟,渾身的精血冒着熱氣,那姿勢義薄雲天。我在前江村看着壁浮,看着花崗岩的記載,看着好奇的孩童和心平如水的老人,我敏銳地捕捉到他們的眼神都傳承着一種光芒。稍微對接,便覺得電光石火,不可抵禦,我知道,那是明朝的廬陵之光!

若論官居要職的,我覺得魚梁村的廖莊首屈一指。死後追谥為尚書的廖莊,皇帝不僅用公款為他建祠配享,而且還派股肱之臣前來魚梁追悼憑吊,這在整個廬陵,鮮不多見甚至是絕無二例。如此的魚梁,曾幾何時風光無限,如此的烏江,曾幾何時恩榮厚重。我在這裡不敢言語,尚書第風響氣旋,廟堂深處,似乎有個清袖拂風的老人衣衫褴褛,他在眺望北方,狼煙四起又皇權式微,徒留一聲歎息,我在旁邊經過,肅然起敬!

烏江的版圖絕不僅是明朝的風格組合。焦元村的楠木堅貞幹雲,楓坪千畝油菜花低姿絢爛,這是生命的暖色,象征着人性本能和肉體光澤。此外,還有精神的牽引,比如崇桂觀的年代衆說紛纭,以此命名的崇桂書院又撲朔迷離。恩江河淘盡昨是今非,多少樓台煙雨中。所幸的是,我行吟澤畔,還有朗朗書聲傳入耳際,是五代十國的幾曾識幹戈詠歎,還是烏江中學課堂的學而時習之?我無法辨識。

當一座古鎮,當一座阮氏開基的千年古鎮在我面前,我發現我是弱智或者是癡呆的。我曾經在六件出土的青銅器面前目瞪口呆,那些難以描述的花紋線條,蔓延到我的五髒六腑,青銅器皿帶着高等級政權泛着不世榮光,在我面前雍容華貴。咫尺之間,一個百官舉杯的場面肉池酒林,我正跟他們無醉不歡。六件青銅器驚世駭俗,環濠遺址的發現更是橫空出世,黑皮陶片等系列遠古文明标配見于天日。時光的僞裝下,它們就像卧底,潛伏在地底下,收集着可以永生的密碼,一任滄桑。相比之下,人類活得市儈,我活得低劣,我無法做到這樣的沉澱,帶着種種強烈欲望的肉體生命,是有罪的孽障。因為做不到五蘊皆空,六塵不染。當殺戮取代公平,占有陷于狂妄,便利避開困厄,每個人終究滄海一粟又渺若塵沙。

烏江鎮,人到中年的一本教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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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江楓,本名劉建中,江西省吉水縣人。中國散文學會、江西省作家協會、江西省楹聯學會會員,吉安市作家協會報告文學專委會副主任,吉安市書法家協會會員,吉水縣作家協會主席,吉水縣書法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國家一級籃球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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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出版:@今日頭條@中山文苑

責任編輯:張勇軒

營運人員:齊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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