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雪冥蒙楝花老，蛙鳴廳事多青草；憶昔宿衛明光宮，楞伽山人貌姣好；馬曹狗監共嘲難，而今觸痛傷枯槁。家家争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斑絲廓落誰同在？岑寂名場爾許時。”清朝曹寅 《題楝亭夜話圖》節錄
納蘭性德，1655年生；曹寅也就是曹雪芹祖父，1658年生；康熙皇帝，1654年生。我們從這三位曆史上著名人物的生平，發現了一個特别有意思的現象，原來這三個人的年齡不大呀，幾乎就是同一輩，問題是他們互有交集。
康熙。8歲登基，14歲親政，16歲召集年輕的殿前侍衛拘禁鳌拜，完全獲得朝廷大權，在位61年，平三藩，收複灣灣，親征葛爾丹，開創康熙盛世，為清朝的千古一帝。可以看到早期，康熙皇帝是非常重視近侍力量的。
納蘭性德的父親納蘭明珠，還有索額圖，就是最早擔任康熙侍衛，雖然他們沒有參與康熙皇帝16歲時拘禁鳌拜的任務，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從侍衛上轉向朝廷更重要的職務，但是他們是康熙的保護者和擁護者，他們的年齡可以做康熙的長輩。
納蘭性德比康熙小不到1歲，18歲時就中舉人，19歲時就是進士，隻是因病沒有參加殿試，導緻三年後才正是殿試。這期間，納蘭性德和康熙因為父親納蘭明珠的緣故肯定見過面。納蘭性德的履曆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也就是說康熙内定納蘭性德作為貼身近臣，是早已有之的事情，隻是等待合适的時間和機會。
納蘭性德直升機樣的學霸成績，中間完全沒有水分那是假的，但是康熙需要納蘭性德，将他作為得力的親信培養。這也是為什麼納蘭性德以文試成績卓越，任命的工作卻是殿前侍衛。根據納蘭明珠的履曆，在合适的時候，康熙會委任納蘭性德更重要的任務。文治武功，康熙看中的是武功，是保家衛國和自己生命的基石。
納蘭性德23歲的時候，開始名正言順的擔任康熙侍衛，并在31歲的時候升為一等侍衛，這之前不久，他被康熙委以絕密軍事重任，出使梭龍。納蘭性德死時，正好梭龍大捷的戰報到達康熙手上，康熙大恸，命官員哭告納蘭靈前，這是祭奠英烈的儀式。
曹寅比康熙小四歲，比納蘭性德小三歲，他世代皇家包衣，16歲時進入皇宮為康熙銮儀衛，這是康熙的奴才家人，他的母親孫氏，是康熙乳母，父親委任宮廷釆辦，負責皇家和朝廷的絲綢采購，但更重要的任務是充當皇帝在江南漢族地區的重要耳目。
他和納蘭性德在護衛皇帝的工作中有交道和交集，是很好的同僚和同僚。因為納蘭性德死在康熙25年，而曹寅從侍衛接任江甯織造是康熙29年。他們在皇帝身邊，共事長達七年，曹寅是看着納蘭性德進入侍衛職務和死在一等侍衛職務的過程的，而這正是他們最好的20到30歲之間的熱血青春年華。
納蘭性德在30歲，也就是生命結束的前一年秋天，在8月到11月，護駕康熙南巡到過曹寅父親的江甯織造，那裡有曹玺所建的楝樹亭，納蘭性德為曹寅寫下《滿江紅》，題楝亭。這年曹寅26歲。都是世家子弟，同為年輕皇帝效力，一片錦繡山河，各有浩瀚前程。這首詞，難得寫的承平富麗，誇獎了曹家世代沐浴天恩，曹寅鳳毛才思，登高能賦。曹寅怎麼會不記得？
“籍甚平陽，羨奕葉，萬古流芳。君不見，山龍補衮，昔時蘭署。飲罷石頭城下水，移來燕子矶邊樹。倩一莖、黃楝作三槐，趨庭處。延夕月，承朝露。看手澤，深餘慕。更鳳毛才思，登高能賦。入夢憑将圖繪寫，留題合遣紗籠護。正綠陰，子青盼烏衣，來非暮。”納蘭容若《滿江紅·為曹子清題其先人所構楝亭，亭在金陵署中》
10年之後，納蘭性德已經作古，36歲的曹寅，在蘇州織造和江甯織造上頗有起色，延續着父親的輝煌。這個時候，他和好友張純修，施世綸，在楝花飄香的五月，也就是納蘭性德的祭日，在楝亭中懷念納蘭性德。而這首詩成為了非常直接的一手資料，為我們畫了一下，飲水詞之外的真實的納蘭性德。
“憶昔宿衛明光宮，楞伽山人貌姣好；馬曹狗監共嘲難，而今觸痛傷枯槁。”
記得往日我們曾經一起夜晚守衛明光宮，那個時候的納蘭性德容貌姣好。那的時候我們互相取笑，因為納蘭性德曾經管理馬政，是以我們叫他馬曹，結果當時我看護獵犬，被稱為狗監，可以想象當時，嚴謹護衛工作之外的同僚和朋友的輕松笑谑。我一想起這些事情，心裡難免的會觸痛。
這其實可以證明曹寅和納蘭性德同僚之間關系非常好，到了互相取嘲，也不會介意。那麼他對納蘭性德會有比傳世飲水詞之外更多的了解。納蘭性德并非柔弱貴公子，相反他“多聞”“直諒”，朋友之間相處，如同魚在水藻裡，悠然自得，興奮舒适。
“家家争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曾知？”
現在每家每戶都有納蘭性德的飲水詞，到處傳唱，但是真正的納蘭的心事，又有幾個人知道呢？曹寅是自認為懂得納蘭的，他們不僅有7年的共事生涯，還有對文字詩詞的愛好。納蘭性德絕對不是飲水詞中的香豔哀婉的納蘭性德，他活着，隻會更有前途和建樹，隻會更曠達。他的心沒飲水詞那麼小。
“斑絲闊落誰同在，岑寂名埸爾許時。”
你看我都這麼老了，你卻已經不在了呀。
那麼這首詩，其實也相當隐晦，曹寅隻是說，家家傳唱的飲水詞，不是納蘭的真實面目，但是他也沒有徹底的說清納蘭性德到底有怎樣的心事？
一：納蘭性德如果不是早死，其現實成就和作為不會比曹寅差。
二：納蘭性德并非隻是飲水詞中的哀傷公子。
三：納蘭性德到底有和宏願，曹寅是相對清楚的，或者報國或者濟世，又或者追求一種達觀隐逸，但這些已經不是飲水詞所能表述的。
曹寅的詩為我們提供了納蘭性德的無限的文本外的探索和想象。也為哀傷納蘭詞抹上了陽剛的色彩。納蘭性德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圖檔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