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自古就有文人惺惺相惜的说法,原因当然是因为从事文字创作是非常枯燥乏味的事情,外人看来无论多么跌宕起伏的小说情节,对于作者而言,都是孤独之旅,根本没有乐趣而言。因此,一旦发现志同道合者,自然会相互吸引了。
鲁迅与梁实秋,同为民国时期的两大文豪,并没有做到和平相处,反而爆发了一场论战,史称“梁鲁论战”。时至今日,这场论点依旧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尤其是鲁迅骂梁实秋那句“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更是成为骂战中的经典之作。
两人最初的争论,原本只是育儿观念不同的小事,随着论战的深入,两大文豪的思想观、价值观和政治等全方面的差异开始显现,最后演变成一件轰动历史,多人加入的史诗级骂战。
骂战的起因
鲁迅的情况,我们不必说过多,因为大家对他的经历和风格都非常熟悉,我们先来了解梁实秋是怎样的一个人。
与鲁迅一样,梁实秋也出生于大户之家,梁实秋的父亲酷爱读书,受其父亲的影响,梁实秋自小便读了很多书,对中国文化的了解非常深厚。后来,梁实秋考入清华大学,毕业后又远赴美国科罗拉多州科罗拉多学院留学,可谓是学贯中西方。
才高八斗的才子形象,也让梁实秋的事业像开了挂一样,回国后不久,就成为了暨南大学的教授。后来,梁实秋又是办报刊杂志,又是在多所国立高校任教,可谓是文化界的名人。梁实秋能在那个大部分文人都步履维艰的年代受追捧的原因,正是因为与当时的政府走得太近,无论是北洋政府还是国民政府,梁实秋都能左右逢源,纠其原因,当然是“只为权贵唱赞歌,不为苍生说人话。
1927年11月,《复旦旬刊》创刊,编者向他约稿,他将自己于1923年创作的作品《卢梭论女子教育》拿了出来,公开发表。借教育的名义,公然撞击卢梭的思想。
卢梭是法国著名的思想家,也是鲁迅的偶像。梁实秋的文章不仅抨击卢梭,就连鲁迅也无辜中枪,因为早在1919年的时候,鲁迅就发表过一篇文章,系统性地阐述了自己教育孩子的理念。在鲁迅看来,应该给予孩子自由,发挥他们的天性。
梁实秋的文章,表达了与鲁迅截然相反的态度,并借机抨击卢梭的自由思想,鲁迅看了,当然不开心,就在《语丝》周刊上发表了《卢梭与胃口》的杂文,作为对梁实秋的回应。
按照鲁迅的性格,对自己看不惯的事情绝对不会藏着掖着,必然要大加鞭笞一番,两天后,鲁迅又发表了《文学和出汗》一文,公然反驳梁实秋的观点。
此时,鲁迅早已经名满全国,是文学界和思想界的泰斗,梁实秋不敢造次,只好忍气吞声。没想到,一个月后,鲁迅再次写出《拟豫言》,再次将梁实秋从上到下嘲弄了一番。
沉不住气的梁实秋终于站了出来并开始反击鲁迅。然而,鲁迅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是疾恶如仇的思想家,岂是梁实秋所能抗衡的,梁实秋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开始意气用事,指责鲁迅的性格,说他对这样也不满,对那样也不满,但又没有解决的办法。他说鲁迅经常指责别人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感。
显然,梁实秋关非善茬,他指责鲁迅的出发点,政治因素颇多。鲁迅因为自己疾恶如仇的性格,不仅不容于北洋政府,也不容于国民政府,甚至一度遭到通缉。
杀人诛心,梁实秋明白这个道理,对他而言,无论是谁当政,他都能游刃有余地维护自己“贵族士大夫”的地位,但一直作为批评者的鲁迅做不到这点,只要自己足够阴险,也许就能祸水东引,置鲁迅于死地,再不济也要把鲁迅吓住。
但他忽略了鲁迅罕逢对手的寂寞和追求真理的决心,鲁迅看到他的文章后,认为终于遇到了一位像样的对手,很快便写出了一篇充满火药味的文章,文章里,鲁迅不仅驳斥了梁实秋说自己“不满于现状”的说法,也对梁实秋“精神贵族”的倾向展开了全方位的批评。
如果文学不能做到针砭时弊,那文学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是鲁迅一直坚持的理念。但梁实秋作为精神贵族的代表人物,不是靠写些小资情调文章供自己自娱自乐,就是为当政者写些歌功颂德的文章获得功名利䘵,他是想不明白文学存在的真正意义的。
胡适与梁实秋
当时的中国,面临内忧外患,本就需要敢于站出来指出问题所在的猛士,鲁迅怀着一腔热血,不惧当时政府的迫害,捅破了这扇窗子,不惧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反观梁实秋,干脆躲了起来,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舞文弄墨,坐实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说法,对他而言是很安全,但未免显得有些自私,甚至是媚上。
梁实秋显然不能与鲁迅相提并论,两人的论战,也吸引了其它人的加入。创造社的冯乃超看不惯梁实秋的为人,直接讽刺他为资本家的走狗。
冯乃超
梁实秋见状,立即发挥自己的长处,说鲁迅是赤色分子,梁实秋撰文强调:
《拓荒者》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哪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份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赉呢。
梁实秋这话看似俏皮,实际包藏祸心,他直接将鲁迅归类为赤色分子,因为他知道,当时的国民政府正对所谓的“赤色分子”采取赶尽杀绝的方针,如此一来,鲁迅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鲁迅当然看出了梁实秋的阴险,但鲁迅浑然不惧。据说,鲁迅在看守梁实秋的文章后,先是冷冷一笑,接着说道:“乃超”还嫩一些,这回还得我来。
鲁迅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一篇经典的反驳文章横空而出,这就是后世有名的《"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凡走狗,虽或为一个资本家所豢养,其实是属于所有的资本家的。鲁迅寥寥几笔,就为梁实秋找到了主子。
它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这就很清楚地描述出了梁实秋这位精神贵族赖以维生的手段。
即使无人豢养,饿的精瘦,变成野狗了,但还是遇见所有的阔人都驯良,遇见所有的穷人都狂吠的,不过这时它就愈不明白谁是主子了。这就深刻揭示了梁实秋这位资本家的走狗,实则并没有固定的主子,闹到最后,迟早要丧家!所以鲁迅将梁实秋直接称呼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
此文一出,杀伤力实在太大,梁实秋算是气急败坏,写出了《鲁迅与牛》一文,把鲁迅比作疲牛,骂鲁迅是吃过了几家草的“乏牛”。
事已至此,梁实秋已经将一场论战上升为人身攻击,宛如泼妇骂街,高下立判。鲁迅主动偃旗息鼓,因为已经不值得。
没想到,鲁迅离世后,梁实秋再次发威,写出了《关于鲁迅》这篇文章,更是直接暴露了自己的为人。当然,这都是梁实秋跟着国民党败退台湾之后的事了,资本家的走狗,最终果然丧家了。
梁实秋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鲁迅的文章早已经被人忘记,甚至鲁迅的作品在台湾地区是禁书,言下之意,当然是表现自己的长盛不衰。
梁实秋对鲁迅的文章在台湾沦为禁书上做了很多的文章,以胜利者的姿态将鲁迅形容为落水狗的时候,却忘了自己只能在狭小的岛上发出声音。
在梁实秋看来,鲁迅不过是一位没落的旧式公务员,惨遭淘汰,只能发表一些文章吸引他人的注意。
即便到了此时,梁实秋仍不忘记将鲁迅归类于“赤色分子”好表现自己的伟光正。
关于鲁迅处处不容于当局的处境,在梁实秋看来,也是因为鲁迅自身性格原因,导致其一生坎坷,处处碰壁,才会对礼教、制度,传统,政府等产生怨气,处处针对。
即便到了穷途末路之境,梁实秋仍不忘记自己“精神贵族”的气质,对已经离世的鲁迅大加鞭笞。不过,他的这一举动,早已经被鲁迅生前以“精神顺利法”道破,孰高孰低,相信众人早已经有了诊断。
如今,鲁迅是“民族魂”,鲁迅的作品早已经成为了被所有华人奉为经典,鲁迅的精神,早已经成为中华民族最重要的精神源泉,恐怕这是梁实秋想不到的吧,毕竟,许多人都已经不知道梁实秋是何方神圣了。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