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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渣爹,逼反太子、开圈禁宗室之风

李隆基是相王李旦的庶出第三子,本来无论如何都与九五至尊无缘。胆魄过人的他决心豪赌一把,主动联络姑姑太平公主与禁军将领,发动非常血腥的唐隆宫变除去韦后势力,将父亲李旦推上皇帝宝座,是为唐睿宗,自己则以匡扶唐室的功劳超越身居嫡长、曾作元储的大哥李成器,被立为皇太子。

李旦为人平庸软弱,被妹妹和儿子架上皇位后也只是傀儡,朝政由太平公主与皇太子把持。姑侄之间为了专权而斗争,就在先天元年(712),唐睿宗因为天象禅位太子,即唐玄宗,既而太上皇在太平公主的劝说与护法下与新帝分庭抗礼,玄宗为了独揽大权,先发制人杀害太平公主及其党羽,迫使太上皇彻底拱手。

唐王朝自建立之初,几乎每次争储夺嫡与交接权力都伴随着宫廷政变,本是宗室庶支的唐玄宗,更是通过实施两次流血政变登极为嫡系主干、巩固皇位,也因此,在唐朝诸帝中,他对子嗣的猜忌提防几乎是最严重的。

大唐第一渣爹,逼反太子、开圈禁宗室之风

开元二年(714)十二月,已过而立的唐玄宗因为久无嫡息,所以在当时的六位庶子中选择册立近六岁的次子李瑛为皇太子。当时后宫中是李瑛之母、娼妓出身的赵丽妃最受宠遇,所以他因为偏私,不惜打破无嫡立长的宗法秩序以及唐朝尊崇世族的传统。

李隆基生性好色,广选佳丽美姝,赵丽妃宠冠后宫的地位逐渐被武惠妃取代。开元十四年(726年),丽妃病逝于洛阳,李瑛自此失去了一位至亲。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开元十三年年底,唐玄宗举行了泰山封禅大典,标志着自己的帝王业达到鼎盛。矗立在几乎与昊天平齐的泰山之巅,他心中唯我独尊的一面被无限放大,对于手握的皇权更加痴迷,心态也发生剧变。

比如先前他励精图治、广开言路,上疏指出君王不足、争论时政得失的贤臣颇多,他也经常下诏褒奖,给予直臣赏赐或升迁。但东封回朝后,许多敢于进谏的臣工都不同程度开罪了他,导致谏者顿少,助长了帝王的刚愎自用。

李瑛也曾被玄宗宠爱重视,入学三年就加元服、拜谒太庙,当然此时的李瑛年纪尚小,甚少涉政也情有可原,可随着东封结束,玄宗益发将太子视作“天然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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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玄宗决心对诸子进行管控防范,此时他已有十余位皇子,继承人李瑛首当其冲。东宫自先秦以来就是太子住处的别称,更是元储崇高政治地位的象征,但李瑛的东宫居住权被取消,只能居住在父亲寝宫附近,淡化了储君之于宗庙社稷的特殊性。

而且东宫下属的官僚也被玄宗加以简化与削权的改革,东宫职事官更类似荣誉勋官,这又降低了储君与东宫属官联系的紧密性,太子的政治权力也随之减弱,各类文献资料鲜见李瑛监国、参政的记载。

很明显,唐玄宗对身为太子的李瑛产生权力结构层面上的隔阂戒备,而且他已经拥有数量庞大的妃嫔子女,无形中减少了对李瑛在亲情上的关注。

此时中宫空悬已有时日,玄宗欲立武惠妃为皇后,遭到大臣反对,理由是惠妃为武则天侄孙,身负血统原罪,更何况惠妃有子,若扶正则不利于国本李瑛,且立后不宜扶正妃嫔,应重新聘选,所以玄宗为大局考虑没有继立皇后。

武惠妃在宫中享受皇后礼遇,是实际的后宫之主,她的儿子寿王李琩、盛王李琦也宠冠诸子,虽然皇帝当下没有易储的想法,但对李瑛来说,武惠妃母子仍可能是隐患。

可以说,数年之间,李瑛遭遇失去母亲、被父亲大幅削弱政治影响、父子亲情渐行渐远、得宠的妃子与弟弟可能动摇储位的四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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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玄宗的猜防不止限于嗣君,对于诸王皇孙,则采取措施最大程度收缩他们的政治、经济权限。他当然不许诸子出藩有雄踞一方的机会,东封之后,他在兴庆宫附近筑起高墙深院的十王宅供年长皇子出阁居住,后来又紧挨着十王宅修建百孙院。由于面积有限,必要时二王可同居一府,皇孙更是多人同居一院,诸王的饮食起居儿女婚庆皆可在十王宅内解决,由宦官负责管理监视。

玄宗又命令有司尽量俭省诸王的用度供给,早在开元十一年(723),他就更改制度,将公主亲王自征封物的权力收归中央,封家要至赐坊请受。直到开元二十一年(733)和二十三年,所有皇子才集体受封二千户的食邑,并可以正式开府置官,当然幕府都列于外坊,只是充当装点皇室门面的角色,与亲王本人交接甚少。

抑制皇太子发展政治势力的目的既已达到,大约于开元十九年(731),唐玄宗为太子聘妃薛氏,可能觉得这些年对太子有所亏欠,也为了给太子服下定心丸,李瑛成婚恩典分外隆重。

为庆祝太子纳妃的重大喜事,皇帝发布恩敕,包括曲赦京城、宥免天下死刑犯、免除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地税、京官升勋一转、负责婚礼的官员和东宫的官员基本上都获得推恩、主持五礼亲迎储妃的中书令萧嵩特封徐国公、李瑛母家赵氏与太子妃家薛氏各有成员越级超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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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热闹的恩款弥补不了李瑛在政治和精神上的损失,更重要的是,已经青年的李瑛依旧在政务上难以施展拳脚。愤懑失意不得志的他经常和两位最亲近的弟弟相聚畅聊,即五弟鄂王李瑶和八弟光王李琚。老五和老八都是长相英俊且受宠的宗室才子,而且同居一府,关系本就很要好,李琚更是文武兼优很得父亲赏爱,初次国封甚美。

老五和老八的生母分别是皇甫德仪与刘才人,她们还有赵丽妃,这三位女子可能都曾与武惠妃产生龃龉。兄弟仨对母亲失宠、父皇的弹压心生不满,也不愿在君父淫威下压抑情绪,经常聚在一起抱怨皇帝和武惠妃。

此时的政坛上,一位即将把三皇子置之死地的厉害人物正节节攀升,成为热门的相位替补人选,他就是知名奸相李林甫。

李林甫擅长捱风缉缝,他交好位高权重者以便获升迁,又一掷百万,用金帛厚赂包括高力士在内的皇帝左右侍从、巴结宫内诸多宠妃与显宦,钻营织就成一张发达的情报网,玄宗的言行举止都能被他轻易探知。

武惠妃继承了姑祖母武则天的野心,皇后的理想落空后,她把目光瞄准储位,但李瑛没有明显地位动摇的迹象而且新婚未久,以婉顺固宠的她又不敢直接向夫君传达诉求,是以只能蛰伏深宫等待机会。

深谙皇帝对子嗣猜刻本性的李林甫,认为有机会挑拨皇帝废易太子,他想通过扶持新君谋求更长远的政治利益。他善于揣摩人心,委托宦者联系惠妃,表示愿意支持寿王,惠妃正愁没有外援,所以与李林甫结为同盟,为他的情报网添砖加瓦。

熟知皇帝喜恶行止的李林甫就像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在朝堂上表现的非常合乎主上心意,外加精干的业务能力,玄宗对他倍加宠信与倚重,遂于开元二十三年(735)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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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流转,志得意满、久临天下的唐玄宗逐渐开始疏怠政务、肆纵欲念。当时的首席宰相是文豪张九龄,张九龄为相正直刚强,经常劝谏皇帝克己复礼,而且君臣二人常在人事部署上意见相左。而李林甫则与张九龄相反,不仅能干还对君上谄媚顺从,唐玄宗不复昔年的精明英锐,内心天平倒向了李林甫。

面对有意无意宣扬寿王美德的宰相李林甫,李瑛和太子妃薛氏家族开始警惕,而且李瑛已经当了二十年的皇太子,心中非常渴望早践大位。

他与妻舅密谋策划一场逼宫,无论是直接把老皇帝拉下宝座,还是除掉武惠妃母子及李林甫进而操控皇帝如傀儡,反正一旦政变成功,就能当家做主。

头脑粗浅的李瑛直接向相关部门索要二千副兵甲,孰料索甲之事居然被另一个弟弟——皇十三子颍王李璬得知并且禀奏父皇。玄宗震怒,认为太子有不臣之心。

祸不单行,武惠妃长女咸宜公主也是在开元二十三年下嫁杨洄,惠妃让女婿暗中监视李瑛等三皇子的动向,探查到三皇子常常聚会出怨言的情况。趁此机会,武妃也向玄宗流泪哭诉:“三皇子私下结党,想要除掉我们母子,还对皇上出言不逊。”

亲生儿子和宠妃接连告状,简直是在玄宗敏感的权力神经上跳舞,他火冒三丈,召见首相张九龄,打算将不安分的三皇子全部废黜。张九龄觉得太子等人久处深宫,谋反证据不足,岂能因为流言蜚语轻易撼动国本,虽然太子确实有错,但身为父亲应该选择宽恕并且为儿子掩藏过错才是。

由于宰臣反对,而且废储也的确事关重大,唐玄宗有些迟疑,暂时没对三皇子动手,但他盛怒未解,为示惩戒,将李瑛一位妻舅薛愿流放。

苦等机会近十载的武惠妃自然情绪焦灼,若是太子平安继统,他们母子必然会被新君打击报复。她知道盟友李林甫计划扳倒张九龄取代他的地位,故秘密谴心腹宦官牛贵儿威胁张九龄,称若不支持她易储,则相位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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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刚正的张九龄毫无畏惧,并且第二天就将此事上奏皇帝,玄宗脸色大变,只觉事态复杂,于是张九龄在位时,三皇子地位相对稳固。但性格雄猜的他在内心没有撤销对三皇子的嫌疑,父子之间已产生如火药桶般的尖锐矛盾。

这场废储风波也让唐玄宗对爱唱反调的张九龄更加不满,李林甫也明白只有张九龄下台才能达到自己和武惠妃的目的,他持续发力,时不时在皇帝跟前谮短张九龄,张九龄进一步被疏远。

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底,因为张九龄反对牛仙客拜相,对他积怨已深的玄宗不再忍耐,罢他知政的权力。二十五年(737)四月,张九龄曾保荐的监察御史周子谅因为妄言吉凶忤旨,玄宗当即命令在朝堂上杖毙周子谅,张九龄也受到牵连流放离京。

张九龄既已倒台,武惠妃和李林甫迅速对三皇子展开行动,惠妃利用太子便宜出入宫禁的特点,派人欺骗三皇子,声称宫内有贼寇作乱请求他们解救。三皇子缺乏城府,闻讯就带兵进入皇宫,可能是真以为有贼借此邀功,也可能想趁乱发动宫变控制皇帝夺权,究竟是如何想法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唐玄宗再次震怒,有了开元二十三年那场风波的铺垫,他心中已经认定三皇子谋逆,立刻召来李林甫商议,李林甫当然是支持皇帝废黜三皇子,于是三皇子被废,而且唐玄宗还残忍地将他们同日处死,世称三庶人。

薛太子妃的兄长薛锈也以同谋罪被赐死,李瑛母家赵氏、李瑶母家皇甫氏、太子妃家薛氏,这三家总共数十人因此被贬谪或流放。三皇子都曾被玄宗所爱,如今他却毫不犹豫下令一并诛杀,世人震恐之余,也为三庶人感到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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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三皇子与太子妃之兄薛锈的确有谋反的计划,鄂王李瑶的王妃韦氏就是因为苦劝丈夫不要行违逆之事,所以被玄宗开恩赦免,韦氏家族也因为王妃贤德未受牵连。

但此事当然是作为父亲的李隆基责任最大,他的压制政策使太子李瑛无所适从而且忧心地位不保,刚好三皇子又不是服帖隐忍、逆来顺受的性格,李隆基对儿子们实在太狠绝,泯灭了亲情人性,引发三庶人的悲剧。

作为极权主义者,唐玄宗对嗣君的要求是高度安分守己、少涉政事的极致自律。从皇位接班人角度,这样的要求过于苛责,还伴随着实不副名、权不配位的痛苦不甘。

世人之所以认为三皇子冤枉,根源也是唐玄宗对诸子的监管过于严格,在承平的年代里,皇子难以具备造反的政治实力,先前张九龄就是如此想法。虽然三皇子自身的确欠缺成熟的权谋智慧与英明的政治手腕,但以他们掌握的政治资源,也确实难有突破性的战局扭转。

三庶人被害后,唐玄宗在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处于恍惚忧烦、寝食难安的状态,倒不是悔恨伤怀,主要是为新太子人选。原来玄宗想推长而立,皇长子庆王李琮曾不幸在打猎时严重破相,他欲立皇三子忠王李玙(即唐肃宗李亨),但首相李林甫一直倡立寿王,所以玄宗陷入思虑之中。

开元二十五年八月,也就是三庶人殒命四个月后,唐玄宗为了警告诸子以及释放出更想让老三继立储贰的信号,亲自撰写六篇文章训诫诸王,内容是明君臣父子之义、强调稼穑之事,让老三忠王率领诸王上疏迎合。

由于唐玄宗内定忠王为储,相当于武惠妃等候多年费尽心思却为他人作了嫁衣裳,而且她应该也没想到玄宗居然如此狠辣一日三杀子,难免做贼心虚。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武惠妃于同年十月染疾,她和左右侍者都看见了三庶人的鬼魂,甚至宫中常常响起鬼哭的声音,至十二月,武惠妃在惊吓中丧命。

虽然唐玄宗为了给武惠妃治病以及平息宫内惶恐的人心,将行刑者杀死、改葬三庶人。但他心中依然认定三个儿子忤逆该死,所以从中激化矛盾、搬弄是非的李林甫和武惠妃都未因此失宠,玄宗没准觉得他们是帮助自己看清不肖子的功臣。

是以李林甫继续加官晋爵,武惠妃死后被追封贞顺皇后,葬以后礼,曾告发兄长的颍王李璬在开元二十六年(738)正月的皇帝亲祀东郊中担任终献,地位更高的亚献则是准太子忠王。六月,忠王李玙(李亨)正式成为皇太子。

大唐第一渣爹,逼反太子、开圈禁宗室之风

寿王虽然最得父亲欢心,但几乎不被玄宗考虑立为太子,应该并非寿王被李林甫支持可能内外合谋的原因。当初也是首相的张九龄力保李瑛,而李瑛在张九龄位极人臣时地位相对稳固。后来新太子李亨被李林甫党羽陷害,玄宗说“吾儿居深宫,安得与外人通谋,此必妄也”,由此可以看出,他对于自己管控诸子的手段颇为自信,知道储君难以和朝臣深入交通联合。

正史记载了唐玄宗许多具有才干的儿子,但其中没有寿王,可见寿王在众多兄弟中才智能力并不突出,主要依靠母爱子抱和温润守礼的性格受到父亲的偏爱。玄宗在三庶人死后,为了身后的政权稳定,最终选择年长仁孝、博学强识的老三忠王。

新太子尘埃落定,李亨充分吸取教训,在李瑛基础上进一步自降礼制待遇且表现得非常低调谦恭。但唐玄宗变本加厉地猜忌宗室、给李亨施加精神压力,依旧纵容他被李林甫、杨国忠诬蔑迫害,东宫属官也久不得升迁,李亨只是没吃尽切割时残留在刀上的肉,与杨贵妃靡费无度的玄宗却见之不悦,李亨靠极度的忍耐奉承得以保全。

其他皇子也是如履薄冰小心度日,寿王被父亲横刀夺妻后,公私场合皆不敢有任何怨言怨色。老四棣王李琰的王妃韦氏犯错,李琰害怕多疑的父亲知道后横生事端,也不敢上奏父亲,只是从此和王妃分居不见。

李琰宠爱二位孺人,二孺人背着他使用禁忌的巫蛊之术争宠,李琰又不小心得罪了监管自己的宦官,宦官遂诬告李琰诅咒父亲。虽然调查结果确系二孺人所为,但怒气未消的玄宗狐疑李琰知情不报,不顾太子等兄弟为他求情,竟将他削职囚禁在条件恶劣的鹰犬坊,李琰很快就在身心煎熬中死去。

大唐第一渣爹,逼反太子、开圈禁宗室之风

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抛下部分宗室和孙辈南逃,第二十皇子延王李玢不忍心舍弃自己的三十六个儿女,为了让孩子们跟上,迟迟没到达父皇所在的行宫。玄宗疑心病再次发作,怀疑延王趁乱造反,又想诛杀延王,多亏汉中王李瑀(唐玄宗大哥之子)好言相救,延王才有惊无险地渡过此劫。马嵬之变后,玄宗与太子分道扬镳,他对延王仍怀嫌隙,令延王跟随兄长太子李亨去灵武。

风水轮流转,垂暮之年失去君威、被动成为太上皇的李隆基,在儿子肃宗面前装模作样地说“如今我成为天子之父,才感受到自己的尊贵”,还险些被肃宗亲信宦官李辅国斩于马下,不知道他会不会悔恨自己当初的为父不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