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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商朝600年历史的甲骨文遗物,为何集中在晚商国都殷墟?

周武王十六年(公元前1119年)夏天,一个叫箕子的亡国贵族,去朝拜武王。他路过旧商都殷墟时,看到了本是繁华之地的都城,如今变成了一片荒凉的废墟,原来的宫殿断恒残壁,周围种上了庄稼。他不禁感伤地唱道:“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与我好兮!”唱词的意思是:麦芒尖尖啊,禾黍绿油油。那个骁勇的小子啊,不与我友好。

箕子是商王帝辛(纣)的叔父,曾任太师,辅佐纣王。纣王在后期暴虐无道,箕子屡次劝谏,纣王不听,反而将箕子囚禁起来。周武王姬发兴兵讨纣,牧野决战,纣王兵败自焚于鹿台。

箕子乘乱时逃往箕山,后来带领5000余人东渡黄海去了朝鲜,建立了箕氏国。周武王得知后,便派人到朝鲜,封箕子为朝鲜国王,不把他当臣下看待。

上述箕子唱的《麦秀歌》,便是他悲伤亡国之痛,以歌当哭。歌词中的“狡僮”是指商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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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休说,进入正题。

15万片甲骨文从殷墟出土,有什么依据?

从公元前1122年,周人灭商,直到1899 年王懿荣发现甲骨文以前,甲骨文不再为世人所知,被湮没在田野之下,不声不响地沉默了1000多年。

甲骨文是商朝人向鬼神卜问吉凶的产物。商人占卜之后,将有关占卜之事契刻在龟甲与兽骨上,这就是甲骨文。日积月累,大量甲骨和契刻文字得以积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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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卜辞释文

甲骨文出土并不是开始于清末。战国以来,在盗墓、翻耕土地、修建房屋的时候,间有少量甲骨文出现,但那时的盗墓者或农民可能只知道铜器,而不认识甲骨文上的文字,不能卖钱,就被当作废物抛弃了。

到了清末,安阳小屯村人无意间发现了“龙骨”(甲骨),可以治病更可以卖钱。于是,小屯人有意地采集甲骨,然后刮去甲骨上的字,卖给了药材商。甲骨上的各种字符引起了古董商的注意,他们参与了收购甲骨文行列。最后,其中有一批甲骨文送到了王懿荣那里,就这样,甲骨文被王懿荣鉴别出来了。从此,甲骨文成为世界性的文化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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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小屯村

从1899年到1928年科学发掘甲骨文之前,甲骨文出土进入无序的“盗掘时期”。据统计,这一时期经历了9次较大规模的盗掘。董作宾先生认为,1928年以前出土的甲骨文,总数在8万片以上。胡厚宣先生也认为,1899~1928 年间殷墟出土的甲骨,有“约十万片左右”。

这10万片左右的甲骨文,后来分别被国内外收藏家所收购,其中外国人收藏了将近50%。光是加拿大传教士明义士就收藏了35000片。美国传教士方法敛、英国传教士库寿龄收藏了5000片。日本人在搜求甲骨文方面自然不甘落后,据胡厚宣先生推算,到1928年科学发掘殷墟以前,流散到日本的甲骨约有15000 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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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士收藏的甲骨文

1928~1936年,对殷墟甲骨文进行了15次大规模有组织的科学发掘,共出土甲骨文28631片。其中在1936年6月,在小屯村北张家七亩地中,发掘出刻辞甲骨17096 片,包括字甲17088片,字骨8片,尤其是完整的龟甲有300 多版。

1937年至1949年,由于战争影响,科学发掘甲骨文暂停了。这一期间,日本人和美国人多次组织人马到安阳挖掘珍贵文物包括甲骨文。同时,私人盗掘不断。据统计,这一期间,被出土的甲骨文为8000--10000片。

1950年以来,共出土甲骨文约10000片。其中,1973年,在小屯南地出土刻辞甲骨 5000余片;1991年,在安阳花园庄东地出土甲骨1500多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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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刻辞甲骨17096 片的YH127 坑遗址

为何甲骨文出土地集中在殷墟?

埋藏甲骨文最多的地方是在今天的安阳小屯村,那里曾是商代晚期都城的所在地。可是有一个问题令人费解:商朝600年,难道仅仅在殷墟时期,商人才在甲骨上记录卜辞,而在此以前的商前期几百年,没有将甲骨作为记录载体?

依我看,这可能有以下几个原因:

殷墟时期社会稳定,便于甲骨文收集保存。

自从盘庚迁都至安阳殷墟后,一直处于社会相对稳定、经济相对发展时期,到被周武王攻灭止,殷墟作为商朝晚期的国都,在这里存在了273年,其建都时间几乎占成汤灭夏统一中国,建立商朝约500年中的一半以上。这样,就为甲骨文的保存和统一收集、埋藏,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而在殷墟时期以前,商朝屡次迁都,据史料记载曾经5次。由于迁都频繁且间隔时间短,当时的甲骨卜辞散落、遗失不足为奇,或者那时还没有档案保管制度,没有将甲骨文集中保存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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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占卜图

殷墟时期的商人具有存储和埋藏甲骨文的意识。

小屯村北地的甲骨坑,曾出土龟甲17000多片,其中完整龟甲300多版;小屯村南地的甲骨坑出土了甲骨近10000片,其中有字龟甲5000多片;花园庄东地的甲骨坑出土了1500多片,其中有字甲骨680余片。这些甲骨是在不同的时间上形成的。这有一个可能,就是埋藏甲骨的坑是有一定规划性。甲骨由专人收集起来,然后一次性地倒入事先划定的坑,或者是分批分次倒入埋藏。殷墟多个灰坑,在一个坑内出土了不同时期的甲骨,也说明这些灰坑是专门用来储藏甲骨的。

商朝君臣几乎凡事都占卜,占卜后必将所卜事由和结果契刻在甲骨上,但占卜时并不都是在商都进行的。商王在外出田猎、征伐途中,随时会在当地占卜。如殷墟甲骨文中有一组纣王10年征伐人方(方国名)的卜辞,卜辞上的不同日期,就是在征伐人方的过程中占卜的。这些卜辞并没有随地扔掉,而由专人负责运回了商都,后就埋在了殷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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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墟宗庙宫殿区遗址

“失国埋卜”,是一次专项埋藏甲骨文的行动。

从殷墟发掘出土的情形来看,有相当一部分甲骨,可能是在殷商被灭国之前,有组织地进行的一次集中埋“卜”的行动。1936年,在小屯村编号为YH127 坑内,共发现刻辞甲骨17096 片,甲骨之完整,数量之多,如果不是一次性埋下得以保存下来,是难以想象的。当时还在坑内发现一人骸骨,似乎是当时指挥埋藏卜骨的档案官员。埋“卜”完毕,他也以身殉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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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墟时期以前的商都遗址中,尚未发现成批出土的甲骨文。

目前为止,在殷墟以外的几处商朝都城遗址中,还没有发现成批的甲骨文出土,但并不说明甲骨文只有在殷墟存在。上世纪 80 年代,在郑州商城遗址就曾两次发现甲骨文,虽然只是几片而已,但是至少证明,比殷墟时代早的商朝人已经在使用甲骨文了。还有一种可能,盘庚迁都以前的商朝人,用甲骨文的不多,以使用陶文为主,而陶器质地脆弱,不易保存,因此商朝前期少见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