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之战是一场耻辱之战，由于战前老蒋将号称“中条山铁柱子”的第4集团军调离，守军各部缺乏协同作战，战术呆板，在紧要关头阎锡山又见死不救等原因，最终20万大军兵败中条山，第3军军长唐淮源、第12师寸性奇，第98军军长武士敏等壮烈牺牲。中条山之战也因此被称为“抗战史上最大耻辱”。那么，中条山之战真的败得那么惨吗？一位秘书老兵石中立的亲身经历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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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长武士敏
1939年，第14军团军团长冯钦哉升任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第169师师长武士敏升为第98军军长。在严冬大雪纷飞中，第98军第169师奉命经阳城县以西的董封镇往南上了雪泉岭，参加中条山保卫战。当时师长职务由副师长郭景唐接任，第169师的任务是阻击日军从晋南沿黄河北岸山区向东进犯，占领沿河据点截断鬼子后方补给线。
大战爆发后，日军第1军集中大部分兵力在侯马运城一带，从夏县附近不断向山区进攻，当时第五集团军曾万钟部、第93军刘墈部、第3军唐淮源部、游击纵队华梅轩等部20万大军未能挡住日军进攻，最终日军攻占中条山的最高点唐王山，并且占领了附近关帝梁等山头。仅在关帝梁阵地，第93军就损失了2个团的兵力，山头上的关帝庙被被日军完全轰平，炮弹破片和子弹壳遍地都是，阵亡将士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凄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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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条山地形图
在全线溃败之后，第98军军长武士敏决定与鬼子血战到底，于是决定突围敌后打游击。当时石中立是第98军司令部机要秘书，由于当时石中立的妻子刘鸣珊和儿子在西庄时染上了疥疮，行动困难。因此军长武士敏让他暂在南山留守，并将军部其他老弱病号和留守人员交给他领导，让他带着这些人一起突围。
当天夜里，大部队开始突围，石中立当即率领30余名老弱趁夜摸到了黑尾村。在黑尾村，石中立将老弱伤员分散居住，他和副官刘熙还有几个身体稍微强壮的士兵在村口守着，预防日军突然袭击。
当时全线溃败，中条山方圆数十里内到处都是溃败的士兵，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沿村沿街的沟渠之中，随处可见成堆成堆的阵亡士兵尸体。这些英勇的战士，牺牲在日军的炮火和刺刀之下，一些人身上的血还未流干，一些人则已经被臭水泡胀，真是满目凄凉，惨不忍睹。
日军进攻
在沿着村子向北的路上、荒野中，时常会遇到溃散的士兵，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游荡着，他们见人就抢、见村子就钻，村民见到这些溃兵，比见了鬼子还觉得可怕。当天夜里，散兵们冲进了石中立等人栖身的村子，散兵们抢走了他们仅有的干粮，仅留下了一些被服鞋袜给他们御寒。
为了躲避溃兵的骚扰，石中立带领所有人进入了山里。但是，山里也并非是安全之所。鬼子小队多次前来搜山，鬼子兵将山上搜了一遍又一遍后，又放火将山上的草木烧毁，就连树叶也不给逃进深山的石中立等人留一片。
天黑之后，石中立和刘副官大着胆子下山，沿着路边村子一直向前走。他们在一处村子里用钱换来了几斤玉米，30多人就靠这几斤玉米撑了几天。不久后，鬼子又将地里的青玉米全部拔掉，又堆起来放火烧。沿着沟边已经成熟的麦子，也被日军放火全部烧完。不仅石中立等人，就连当地村民也断了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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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重机枪
由于没有吃的，石中立等人只能趁黑夜往别的山头转移，他们专门找鬼子没有放火的山隐蔽。在赤红沟山中，他们吃野葱野韭菜，吃酸得令人吐口水的桑葚子，桑葚子吃完之后，他们又吃野香椿，野香椿吃完后就只能吃树叶了。当时石中立的老婆和儿子都在队伍中，年仅8岁的儿子起初还闹脾气，但看到大家都这样吃后，他恢复了平静跟着父母一起吃树叶、喝山泉水。
石中立带着30多名老弱在山区与鬼子周旋，他们有时候在其他山沟打几枪，吸引日军注意，让鬼子朝山沟里盲目射击。深夜之后，石中立又带着几个士兵下山袭扰日军兵营，抢走鬼子的补给品和弹药。他们的袭扰活动，一方面打击了鬼子，一方面也减缓了饥饿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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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兵
最可恨的是汉奸，石中立在山中袭扰日军的情况很快被汉奸走狗得知。山下村里的汉奸们跑去雪泉岭日军大队部报告，告诉日军有98军的石秘书带着数十人在山中打游击，请日军派兵前去围剿。鬼子于是派出一个中队前来围剿石中立等人，日军在大山中乱窜，但被石中立等人击毙数人后，鬼子再也不敢派兵上山。因为山里地形复杂，鬼子不知山中有多少游击队，害怕陷入重围吃大亏。
日军不敢上山，于是用刺刀逼迫山下的李疙塔村维持会，要维持会三天之内将石中立等人带去雪泉岭日军大队部，否则将先杀掉村里所有人，再派重兵进山围剿石中立等人。维持会没了主意，于是维持会长达建三于是派出儿子达强进山找石中立。
经过一天的跋涉之后，达强在一处山洞中找到了石中立。达强用马驮了三袋馒头和半扇猪头交给了石中立并告诉他，请石中立看在父老乡亲性命的份上，尽快带着队伍离开赤红沟。实在不行的话就先暂时转移到其他山沟，等鬼子搜山结束后再回到赤红沟来。
石中立知道达强父子进入维持会也是被逼无奈，他告诉达强他们绝对不会连累乡亲们，请他回去转告乡亲们，石中立今晚就带着人马离开赤红沟，请乡亲们保重自己，勿要与鬼子硬拼。达强忍不住落下眼泪，跪在地上给石中立磕了一个头后，他将骡马的缰绳塞进石中立手里，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阻击日军
石中立知道，这些馒头和猪肉都是从乡亲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在鬼子横行的当下，能有一口吃的就算不错了。石中立命令众人立刻吃饭，然后打包行李连夜翻出赤红沟去。当天夜里三点钟，石中立带着妻儿和手下弟兄来到了龙上铺镇扫家沟村的一户破院子内。在这个破院子里，石中立又收留了几个掉队的伤兵。
第二天一大早，全队人马穿过扫家沟继续前行。扫家沟沟窄山高，地形非常适合打游击，士兵们都建议在此打游击战。但当时吃的已经不多，在这个地方没有吃的将无法久持，于是石中立继续带着众人前行。在扫家沟的大路上，到处都是死人和被杀害的牲畜，河沟里、水渠边到处都是成堆的尸体，大风一吹，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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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攻占太原
由于沿途各村庄都已经被鬼子烧光，因此找不到一个老乡。在逃亡的路上，饥饿是最大的敌人。队伍中有些伤重的士兵，由于饥饿和伤口感染，不时有人倒在路边死去。一个伤兵的大腿处被日军飞机炸烂，由于气候炎热没有医药消炎，伤口感染后迅速溃烂，最后腿部烂掉了一大个洞。由于实在难以忍受痛苦，这名伤兵最后跳下了山沟，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石中立等人就这样走了10多天，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倒下的会是谁，谁也不会去关心死在路上的究竟是谁，因为什么而死。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满目都是死人，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只关心自己能否活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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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敌大刀
经过10多天的艰苦行走后，石中立带着妻儿个伤兵们越过王屋山从河南邵源街到小沟渡过了黄河，终于抵达了黄河铁门的接兵处，石中立终于带着弟兄们走出了中条山，救下了妻儿和兄弟们的命。几天后，石中立辗转抵达洛阳并给军长发去了一封电报。此时石中立才知道，军长武士敏已经在中条山阵亡了。
这一路的经历，让石中立感慨颇深，在得知中条山惨败的原因后，他心灰意冷。刘希程接任第98军军长之后，石中立辞去军职带着妻儿和几个弟兄返回了西安老家，过起了与世无争的日子。
中条山遗址
石中立对这一路的经历难以忘怀，他将这段经历写在回忆录中，记下了大溃败的惨烈情形，他的记录至今读来令人痛心、发人深省。
【本文由稗史候说收集抗战资料、回忆录整理和书写，错漏失误之处，敬希读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