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報君和溪芮聊日本 第20210123075期》

帶你了解這位世界級大師的故事,為老師加油【下篇】
上一期呢,我們說到坂本龍一,和細野晴臣、高橋幸宏組成了一個名叫ymo的樂隊。而這個樂隊在日後對美國樂壇産生了巨大的影響。
可能有人會問,他們不是日本人嗎,為什麼會對美國的樂壇産生影響呢?這個得先從他們成立ymo的時候開始說起了。
一開始細野晴臣提議的時候,其實坂本龍一是比較擔心的。因為他從來沒有組建過樂隊,怕樂隊活動會花費太多時間,給自己帶來不少壓力。但是細野晴臣說:沒事,就當玩玩。于是三人都抱着這樣玩樂的心态,讓ymo正式成立了。
ymo的全稱是“yellow magicorchestra”,翻譯成中文就是“黃色魔術交響樂團”。這個名字源自于細野晴臣主導的“yellow magic”理念。什麼是“yellow magic”理念呢?“white magic”是白魔法,“black magic”是黑魔法,而“yellow magic”是由三個黃皮膚的日本人所創作的音樂,擁有魔法力量的音樂。
當時,東京的各個領域在世界上都可以說是比較領先的,充斥着一種未來的感覺。ymo在這種時代背景下,選擇創作的音樂便是電子音樂。因為細野晴臣對于流行、爵士和電子音樂都非常擅長,加上之前坂本龍一在大學的時候也學習過使用電子裝置,這裡正好派上了用場。而三人之中高橋幸宏在演唱方面非常厲害,遠超其他兩個人,于是負責主唱。
1978年11月,組建不久後的ymo發行了第一張專輯,專輯名和樂隊名稱一樣《yellow magic orchestra》。他們開拓了一種全新的風格:使用電腦和合成器進行電子音樂的創作。并且他們還以電子音樂為載體,往裡添加了非常多的元素,比如日本民族音樂、爵士樂、搖滾等等等等,這個在當時是非常前衛的。專輯裡涵蓋的音樂内容非常廣,也讓聽衆得以進入一個廣闊的音樂世界。
專輯發售後,在日本的銷量成績非常不錯,賣出了25萬張,排在當時o榜的第69名。ymo也在日本樂迷圈受到了比較大的關注,被稱為“時代的一股新風”。然而,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張專輯在美國,卻引起了更加強烈的轟動。
美國a&m唱片公司的人看到他們的表演後,就決定了後來ymo的專輯在國際上發行的事情。緊接着,ymo發行的第二張專輯《solid state survivor》也大受好評,在日本和美國都獲得了巨大的人氣。與專輯同名的曲子《solid state survivor》斬獲了當年的日本o榜第一名。
另外一首曲子《behind the mask》,日後更是被邁克爾傑克遜所翻唱!在邁克爾傑克遜的影響力下,這首曲子變為了歐美地區的人最為熟知的一首曲子。
在音樂流行上,ymo一直保持在前衛,他們是“techno-pop”電子流行樂的先驅。1979年,ymo首次出國演出,在美國洛杉矶的greek theater為另一支樂隊暖場,但是卻獲得了現場觀衆的熱烈歡迎。全體觀衆起立,要求樂隊返場。這種情況無論是在什麼時代都是非常罕見的。ymo以神秘的東方元素、能夠随時即興演奏的實力,以及嶄新的風格,俘獲了歐美的聽衆。
同年的10月,ymo的另一場巡演從倫敦開始。日本媒體也對這場巡演投入了非常高的關注度,各個電視台都相繼報道。ymo以不刻意讨好觀衆、專注演出的作風,還有另類的紅色人民服裝扮,使得日本人也越來越關注這支樂隊。他們在回到日本後,日本便掀起了ymo的熱潮。
ymo就是如此獨特,在美國先走紅,然後被日本所接納。80年代的東京街頭,到處都可以聽到ymo樂隊那些高科技感的電子音樂。
在音樂曆史上,使電子樂通俗化的有兩支樂隊,一支是德國的kraftwerk,也就是發電站樂隊;而另一支,就是ymo。ymo對于日本、美國,甚至是世界的電子樂都起到了無法替代的推廣和啟發的作用。
而坂本龍一個人,在ymo盡情地探究更為前列的電子音樂,并完美地發揮了自己的音樂才能。他自認為在加入ymo之前,自己隻是半桶水,但是加入之後經過諸多磨煉,慢慢地成長起來。
當然,我們可以認為這是坂本龍一自謙的說法,因為實際上ymo的三個人都非常有才華。但也正是因為三個人都非常有才華,才導緻了最後ymo的解散。
本來三個人隻是玩鬧般地創作音樂,因為受到了巨大的歡迎,名利雙收後,随之而來的自然也有巨大的壓力,對待音樂會更加認真。是以,三位擁有巨大才華的人,難免會在音樂方面的間接發生沖突。他們對音樂都有自己獨到的了解,希望能表達自己的音樂理念,并且都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想法。在一次次思想的碰撞後,他們發現這之間的沖突根本無法調和。是以最後,ymo隻能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結局。
1983年,ymo在釋出第六張專輯《naughtyboys》後,解散了。他們選擇在ymo最輝煌的巅峰期退出,燃盡了最後的煙火。
重新回歸一個人的坂本龍一,并沒有停止活動。相反,他還接受了各種工作的委托。這其中,就有來自日本著名導演大島渚的邀請。他邀請坂本龍一出演電影《戰場上的聖誕快樂》,希望坂本龍一飾演日本軍官世野井。
坂本龍一其實是大島渚的粉絲,非常崇拜大島渚,看過很多大島渚的電影,是以對于這次邀請,坂本龍一是非常高興的。不過他還是保留了作為藝術家的矜持,于是對大島渚說:如果能讓我做電影的配樂,我就出演,大島渚同意了。
這裡說一段小插曲,當時出演《戰場上的聖誕快樂》的日本演員,還有北野武。關于北野武的故事之前我們也說過,由于80年代電視媒體的興起,北野武所在的組合往多方面發展,演電影也是其中的工作之一。坂本龍一和北野武在自己各自的領域都很有知名度,也有許多建樹。兩個人在之前就有過交集,ymo曾經參加過由北野武主導的電視節目《the manzai》。他們出演的那段相聲,放到整個日本都可以說是珍貴無比了。這次正是兩個人第一次合作出演電影。
巧合的是,坂本龍一和北野武都沒有演戲的經驗,兩人都是第一次接觸電影。而導演大島渚又是一個出了名的暴脾氣,劇組人員和演員稍微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就會生氣地大聲呵斥。于是坂本龍一找到了導演大島渚,和他約法三章,如果導演罵他們,他們就走人。大島渚也很了解,畢竟這兩位都不是專業的演員,是以盡量都沒有罵他們。
在坂本龍一的回憶中,他說當時他不知道演員是要背台詞的,以為有人會舉着台詞闆提示。是以一開始聽到導演“開拍”的聲音,不知所措。然後生氣的導演用手指着坂本龍一,正準備開罵的時候,手指一轉,轉到了其他專業演員身上,大罵說:你們怎麼搞的!你們這樣讓坂本君怎麼演!就連北野武後來也變成了坂本龍一的“替罪羊”,非常有趣。之後坂本龍一和北野武成為好朋友,參加北野武的綜藝節目時,北野武還對這件事情不停地吐槽坂本龍一。
在電影上,大島渚導演對坂本龍一也逐漸提高了要求。但是在音樂上,他絲毫不幹涉坂本龍一的創作,給予了坂本龍一在配樂創作上的充足的時間和完全的自由。而之後創作出來的曲子想必大家都知道,也都聽過,就是《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這首曲子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電影本身,至今仍被無數人欣賞,翻彈。坂本龍一每到一個地方進行演奏,大家都會要求他彈這一首曲子。聽到這首曲子,不知怎麼的,會有一種非常心痛的感覺。但心痛歸心痛,大家就是很喜歡這一首曲子。也是因為這首曲子,坂本龍一開始了與國際上的名導演們合作的道路。
1986年,意大利名導貝托魯奇的電影《末代皇帝》在中國北京的紫禁城開拍了。差不多在那時候,這部電影的制片人傑瑞米·托馬斯打電話給坂本龍一,邀請他出演裡面的日本軍官甘粕正彥,下個星期就去。雖然很突然,但是坂本龍一還是答應出演,并且來到了北京。
在北京拍攝完成後,又輾轉長春進行拍攝。在長春拍完後,坂本龍一被告知,這兩天會有一場登基儀式的戲份,希望他能做配樂。本來他隻是作為演員而來的,不過事已至此,他也答應了下來。
當時的長春制片廠隻有一架走音的鋼琴,不過還能彈。坂本龍一就靠着這架鋼琴,和當地的音樂家一起作曲。結果也算順利,曲子完美地交了上去。
在《末代皇帝》殺青半年後,身在紐約工作的坂本龍一又突然收到了制片人傑瑞米的電話,一上來就讓坂本龍一幫忙制作配樂,并且隻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坂本龍一住在美國的酒店,在沒有任何樂器的情況下,硬是靠着按電腦的節奏,寫下了樂譜。
由于之前他并沒有學習過中國的音樂,是以他還買了二十多張中國音樂的精選集,在一天内全部聽完了。兩個星期後,他交出了44首曲子,并且因為過度勞累而住院了。坂本龍一後來回憶說:也就是那時候年輕,能承受住這樣的工作。
《末代皇帝》中有一個經典的場面,皇妃文繡大喊“我再也受不了了”,之後在雨中離開了溥儀家,扔下了雨傘出走。坂本龍一為這個場景譜寫的曲子就是《rain》。而當時意大利的從業人員聽到後,高興地幾乎要跳起舞,互相擁抱地說“太美了”。
再後來,《末代皇帝》獲得了奧斯卡的九項大獎,其中包括最佳原創音樂獎。坂本龍一和另外兩位作曲家,英國的戴維·伯恩,中國的蘇聰一起到現場領獎。
不僅是作為ymo,作為個人的坂本龍一,在音樂方面的才華也被世界肯定與認同。不過當問到為什麼要接受排期這麼短的工作時,他坦言說自己很容易被電影創作者吸引。後來,他也為西班牙著名導演佩德羅·阿爾莫多瓦爾的電影《高跟鞋》,美國著名導演奧利弗·斯通的電影《野棕榈》作曲。還有基努·裡維斯主演的電影《小活佛》的配樂也是出自他之手。甚至在2014年患上咽喉癌,需要休養的時候,也接受了墨西哥導演亞利桑德羅的邀請,為電影《荒野獵人》配樂。
對于電影音樂,坂本龍一曾經這樣評價:電影音樂其實就是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實作他們的想法,是以在創作上會有很多的限制。但是這種限制又會為創作帶來有益的刺激。通過嘗試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可能會發掘出新的可能性。在為電影配樂的同時,他也在享受音樂給自己帶來的快樂。這種快樂,也慢慢地變得不止局限于電影配樂,而是滲透到了坂本龍一的生活之中。
1989年,坂本龍一的事業重心轉向了海外,并且在次年,他移居到了紐約,在自己的紐約音樂工作室裡進行工作,直到現在。
他對聲音極其敏感,他認為萬物都可能是音樂。在關于坂本龍一的紀錄片中,他每天都會用不同的樂器進行組合,比如拿着小提琴的弓,去拉鼓的镲片,聽聽它們會發出什麼樣的聲音。
他會在下雨的時候,用桶套住自己的頭,去感受雨水的聲音;他會走到森林裡,感受踩在枯葉上的腳步聲;他去非洲,感受湖泊傳來的聲音;他去北極圈,用類似釣魚的方式把采聲器放入冰下的河流裡,采集清澈的河流聲。
一般人,不會把這些聲音當做音樂,但是坂本龍一覺得這些聲音非常有意思,他很想把這些聲音融入到自己的音樂裡,讓樂器和環境音融為一體,創作出沒有被形式化的,渾然天成的音樂。最後,這些都在他的新碟《異步》中呈現出來了。
如果說,對于音樂的敏感,讓他選擇用音樂表達自然的和諧與美好。那麼政治上的觀念,也讓他用音樂表達了對人文的關懷與訴求。
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上一期中我們提到高中時期的坂本龍一受左派思想的影響,參加了學生活動。但移居紐約時的坂本龍一,已經38歲了,已經不再是年少輕狂,隻為求關注的中二小子,而是真正關心世界的音樂家。
1997年,坂本龍一看到了電視上正在報道盧旺達内戰難民的新聞,心情久久不能自已,于是寫下了《discord》這一首曲子。discord代表着“不和”“争端”,是坂本龍一為了紀錄這個事件而寫。從此以後,坂本龍一開始用音樂去介入現實中的問題。
1999年,他寫下的歌劇《life》,裡面滿是環境和社會問題的資訊。他還把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那段對于原子彈的反思投影到了螢幕上。他想表達的,希望的,就是人類能夠停止戰争,停止人為引發災難,和平相處。
2004年,他發行的專輯《chasm》,表達了對美軍入侵伊拉克的強烈不滿。他說他真的看不下去,每天都對此感到痛心。
2011年,日本大地震和福島核洩漏事故也對坂本龍一産生了影響。他不僅思考,我能為這場災難做些什麼?後來,他招募了受災地區的孩子們,組建了一支青少年管弦樂團,親自教授他們音樂知識,将孩子們帶入了音樂的世界中去。
第二年,坂本龍一來到日本福島,在一個叫做陸前高田的小鎮舉行了義演。在演出台上,他先寒暄了一句:大家肯定很冷吧。如果冷的話可以起來活動也沒關系。緊接着,他說請大家放松地聽我演奏就好。最後當他坐下,把手放在鋼琴的鍵位上,《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的音符便從指間跳動出來,瞬間感動了在場的聽衆。
陸前高田這個地方,之前很多人在因為地震而引發的海嘯中失去了生命。即便事情已經過去了1年多,卻還像一場噩夢一樣圍繞着當地的人們。而坂本龍一的演奏,似乎在告訴他們,他們終于可以真正入睡了。
幾十年來,坂本龍一用他的音樂折服了世界的無數人。人們記住了他創作的動聽曲子,記住了他的帥氣臉龐和溫文爾雅的性格,但是關于他的故事,卻知曉甚少。我們之是以講這兩期的故事,就是想讓大家更加了解這一位音樂巨匠。音樂上,他傳承古典,也引領潮流;性格上,他溫文爾雅,也大膽沖動;他評價自己是一個沖突體,但就是這樣完美的沖突體,成為了日本乃至世界都無法替代的文化符号,成為了大家心中的偶像。
2014年,他被診斷患上咽喉癌。在家療養期間,每天都能聽到從坂本龍一的房間裡傳來的動人鋼琴聲。因為他覺得将來不知道還能活幾年,是以為了不留下遺憾,他想要創作出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幸運的是,經過這些年的治療,咽喉癌已經有所緩解,他也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人們懸着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是以前幾天,當我們聽到坂本龍一被診斷為直腸癌的時候,懸着的心又重新被提起。不過我們相信,坂本龍一老師一定能夠再次戰勝病魔,創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