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在地的吳剛

■王珍

今年的桂花有點風波。在該開花的時節集體失蹤。雖然最終推遲到霜降時分，開是開了，但人們在欣喜之後，還是忍不住懷疑：吳剛是不是玩手機誤了工作時辰？是不是酒醉迷糊丢失了斧頭？又抑或是吳剛老了、退休了，還沒找到合适的接班人？畢竟，吳剛是主管桂花樹的名人。

關于吳剛的傳說，有好幾種版本。我最喜歡和杭州有關的那一個。傳說古時的杭州，有一個以賣酒為生的年輕寡婦。她善良仗義，釀出的酒也醇馥幽郁，清冽甘爽，是以生意火爆。人們親切地稱她為仙酒娘子。

一個天寒地凍的冬天，仙酒娘子早上一開門，發現一個骨瘦如柴的乞丐躺在刺骨的寒風裡，雙眼緊閉，奄奄一息。仙酒娘子趕緊把他背進家裡，給他蓋上厚厚的被子，并喂他喝下一碗熱騰騰的姜湯。乞丐慢慢地蘇醒過來，對她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但看着乞丐病弱不堪的身體，若讓他立馬走人，凍死、餓死的結果可以想見。是以仙酒娘子不顧一切地答應讓他留在家裡養病。經精心照護病愈後，乞丐走了，留下了寡婦門前的一堆是非。人們隻對仙酒娘子指指點點，不再買她的酒。

不要名、不要利，仙酒娘子的行為是最好的诠釋。雖然沒了生意，生活發生了危機，但她行善助人的心始終沒有變。是以又有一天，仙酒娘子在一條山道邊又遇到一位暈倒的老人，身旁有散落的幹柴。老人在昏迷中虛弱地喊着要喝水。而在那荒無人煙處，四周根本找不到水。仙酒娘子毅然咬破自己的手指，鮮血瞬間從指尖冒了出來。她将手指伸到老人唇邊，不料老人陡然消失，而仙酒娘子的手指也神奇地血止愈合。

一陣清風吹來一個黃布袋。布袋裡有一包種子，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月宮賜桂子，獎賞善良人。采桂花釀酒，酒香滿乾坤。”

原來，乞丐和老人都是月宮裡的吳剛假扮的。仙酒娘子的善行，感動了吳剛，他把最珍貴的桂子以及采桂花釀酒的秘訣傳授給了仙酒娘子，從此人間有了芬芳的桂花與桂花酒。花香、酒香和仙酒娘子的美名迎風飄揚。遠近的人們聞香而至，賞桂花，買桂花酒，也有人索要桂子。據說，善良的人把桂子種下，很快就長成桂樹，開出桂花，滿院香甜；而心術不正的人，種下的桂子卻總是不發芽。

隻要聽過這個傳說，一定就會明白：為什麼杭州的市花非桂花莫屬，而被曆朝曆代的詩人們吟詠過無數回的西湖荷花，反倒落選了。

桂花對于杭州的重要和特殊，除了花本身的香甜美給人們帶來的幸福之外，更有一種形而上的道德審美。是以，今年桂花的遲到，杭州人才會驚慌、會不安，會憂心忡忡：這會不會是某種暗示呢？更有人發愁，明年、後年……

詩人黃亞洲則直接坦白，他就是吳剛化裝成在杭州寫詩的人。他在詩歌《月色》中說得明明白白：“其實我是，掉落在地的吳剛，我拎着斧子，丢了歸路。”這是不是想告訴我們：與其心有餘悸，杞人憂天，不如厚道一點、善良一點，做個仙酒娘子，在該伸出援手的時候，不要猶疑想得太多？

掉落在地的吳剛，分明是在給我們希望和機會呢！我們能夠接得住嗎？

【來源：浙江勞工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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