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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很多人就是這樣,斷章取義,把一句話空空地扔出來,然後加一堆自己的私貨,把古人的意思篡改掉,這句話的原文是“朕觀元朝之失天下,失在太寬。昔秦失于暴,漢興濟之以寬,以寬濟猛,是為得之。今元朝失之于寬,故朕濟之以猛,寬猛相濟,惟務适宜爾。”《皇明寶訓》有人揪住這句話不放。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明太祖朱元璋畫像。

但是也就在《皇明寶訓》裡,馬翼說“元失去天下于寬”朱元璋反駁說“以寬得之則聞之矣,以寬失之則未之聞也,夫步急則踬,弦急則絕,民急則亂,居上之道,正當用寬。元季君臣,耽於逸樂,循至淪亡,其失在縱弛,非寬也。大抵聖王之道,寬而有制,不以廢棄為寬;簡而有節,不以慢易為簡;施之适中,則無弊矣。”很明顯這裡朱元璋所表達的意思,和現代人對于所謂“元以寬仁而失天下”的了解是完全相悖的。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明朝的官吏。

馬翼說“元朝因為寬松而失去天下”朱元璋反駁說“元朝的君臣貪圖享樂,這是個人放縱和國家的廢弛,并非是所謂的政令寬松。”從後來人的角度來看朱元璋的話,他對于元朝滅亡的原因隻是指出了其中重要的一點,但是這一點卻是非常準确,元朝所謂的“寬”并非是“政令寬松”而是“放縱”進而是“廢弛”。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明軍消滅元朝。

從前也寫過類似的一篇文章,什麼元朝各貴族之間的混戰,層出不窮的叛亂,以及元朝官員的貪婪無恥,從前寫過了,今天就不寫了,今天的就寫一個主題,那就是元朝的社會。前面既然說了,元朝的所謂“寬”是指“放縱和廢弛”那這一特點也就展現在元朝的法制上面。法律,其使命是維護一個社會的秩序,一旦陷入了放縱和廢弛,那麼其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元史》的編撰者之一,明初名臣宋濂。

《元史刑法一》對元朝的法制有如下評價“南北異制,事類繁瑣,挾情之吏,舞弄文法,出入比附,用谲行私,而兇頑不法之徒,又數以赦宥獲免;至于西僧歲作佛事,或恣意縱囚,以售其奸宄,俾善良者喑啞而飲恨,識者病之。然而元之刑法,其得在仁厚,其失在乎緩馳而不知檢也。”用現代漢語總結一下就是:南方(特指原南宋統治區)北方(指原先的金國統治區和蒙古地區)法律制度是不同的,繁瑣而不堪用;貪官污吏,徇私枉法;兇頑不法之徒又屢次受到赦免;受到元朝政府支援的僧侶毫無節制地釋放囚犯(中書左丞相答剌罕雲:“僧人修佛事畢,必釋重囚。有殺人及妻妾殺夫者,皆指名釋之。生者苟免,死者負冤,于福何有?”);弱勢群體無處申冤。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元武宗海山畫像。

《窦娥冤》是元朝關漢卿的作品,窦娥為了給婆婆頂罪,年僅20歲就命喪刑場,這一悲劇傳了八九百年在今天仍然脍炙人口,所謂藝術來源于生活,不過如此,當然,事實可能更加恐怖,僅僅元成宗大德七年就查處贓污官吏凡一萬八千四百七十三人,贓四萬五千八百六十五錠,冤案五千一百七十六件,5100多件冤案,這是個什麼概念?當然不能說件件都是窦娥,但是這種治理水準也可想而知。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元成宗鐵木耳的畫像。

同時元朝的社會風氣陡然而降,一個個濃妝豔抹但卻又陰狠毒辣的婦人,在原雜劇作者的筆下躍然紙上,比如《勘頭巾》劉平遠劉員外妻子,與道士私通,而且嫁禍于平民王小二,最後事發,奸夫淫婦被處死;《後庭花》李順妻子(時代為宋,寫包拯之事,但其原型的時代不必多說必定是元);《酷寒亭》鄭孔目(嵩)妾蕭娥與人通奸并虐待鄭孔目之子女,後被鄭孔目所殺,鄭嵩本人被發配,後被綠林朋友搭救。社會風氣變差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元朝政府吏治的混亂與無能,吏,這種地頭蛇在元朝的社會治理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大概就是水浒傳中宋江造反前的形象。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新水浒傳》中的宋江。

這種小吏,那叫一個八面玲珑,朋友遍天下,在當地辦事那肯定比那些高高在上的知縣大老爺們強多了,可是這種地頭蛇,你們覺得能老實嗎?那肯定不會老實,那就整個社會是什麼樣,我覺得現在諸位心裡應該很清楚了,那現在你們還認為元朝是一個對平民寬仁的社會嗎?朱元璋講話了“元本胡人,起自沙漠,一旦據有中國,混一海内。建國之初,輔弼之臣率皆賢達,所進用者又皆君子,是以政治翕然可觀。及其後也,小人擅權,奸邪競進,舉用親舊,結為朋黨,中外百司,貪婪無恥。由是法度日弛,紀綱不振。至于土崩瓦解,卒不可救。”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水浒傳》中的社會本身就是元末的縮影

在這種水準的吏治之下,你大元朝的賦稅再低又能怎麼樣?言論再自由又能怎麼樣?整個社會的運作機制,其效率也是可想而知,最後甚至在元末出現了一個平民假傳聖旨一下子拿下一串地方大員的奇景“十一月丁巳,熒惑犯壘壁陣。禁宰殺。戊辰,開封杞縣人範孟反,僞傳帝旨,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月祿帖木兒、左丞劫烈、廉訪使完者不花等,已而捕誅之。”注意還是造反平民假傳聖旨,結果就殺掉了好幾個地方大員,這種近乎于做夢的情況,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元朝。

朱元璋:我什麼時候說元朝是因為對于群眾寬仁才失去天下的?

元末義軍的水上力量很強大。

是以元朝修黃河修得“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也并不奇怪,朱元璋青少年時代生活在元朝的末年,親身經曆過“既葬之後,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計不張,孟嫂攜幼,東歸故鄉。值天無雨,遺蝗騰翔,裡人缺食,草木為糧”的他可能在認為元朝是“因為寬仁而失國嗎?”除非他老人家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然而他沒有,是以如果今天有人想用老朱的話來證明元朝是一個偉大的時代,那恐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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