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賈平凹(右一)、周明(右二)、齊雅麗(右三)在禮泉看望閻綱(左一)
10月30日一大早,被譽為“文壇基辛格”的周至籍著名作家、編審,86歲的周明先生陪同作家張興海、魯敏等人來禮泉永康頤養中心看望88歲的著名評論家閻綱先生,探讨長篇小說創作問題。
巧的是,著名作家、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陝西省作家協會主席賈平凹,陝西省作家協會黨組書記齊雅麗等人也來看望閻綱。賈平凹說:“一直想着看閻老師,走不開,昨晚聽說周老師今天來禮泉,我和雅麗上午參加完會就趕過來了。”
互問身體。閻綱說:“能吃能睡,沒心沒肺,讀讀寫寫還沒癡呆。”
一旁的周明正要開口,閻綱搶話:“周明親口說他連續熬三個通宵沒麻達!”
賈平凹拉着閻綱、周明的手笑着說:“我也老了,寫東西慢了。”
“平凹把寫作當生命,把小說當情人,從早到晚關在屋子裡,顧不上家。” 閻綱補充說:“禮泉縣和平凹有緣分,他的成名作《滿月兒》就是以王保京烽火社女孩子為原型寫的,我最早稱他是‘風格作家’……”
閻綱桑梓情重,一直關注陝西文學的發展。1960年,柳青的《創業史》出版後,閻綱受《文藝報》指派,拜訪柳青。同為陝西鄉黨,兩人在一次會上一見如故,随後閻綱追蹤《創業史》18年。其間,他六次拜訪柳青。
路遙的《人生》剛發表時,閻綱第一時間向他表示熱烈祝賀。賈平凹發表《滿月兒》時,閻綱贊他有才氣,後評價平凹靈性十足,細膩從容,俗而雅,巧而奇,色而空,實而虛,戚而能諧,婉而多諷,中國文學史上,“平凹風格”自成一家!
閻綱回憶,他曾對馬騰馳說,丹鳳出了個賈平凹,禮泉為什麼不能出個馬騰馳?“真還巧了,平凹主動給馬騰馳的散文集寫序,《背馍》一書今年出版。”
說着,閻綱激動起來:“平凹對我有恩。在我最作難的那些日子,想讀平凹安安心,平凹寄來《月迹》,扉頁上寫下這樣幾句話:
久未聯系,但心系之。先生文德,天下有辭。年過五十,随心所欲。
當初三秦走友、九州獲才,如今京都若有慢,長安高築拜将台。
閻綱師正
平凹 九一初
字肥人瘦 紙短情長,厚意自乎友情,讓我百感交集。”
此後,閻綱稱呼賈平凹是“我的小弟弟、大作家。”
閻綱為周明、齊雅麗、賈平凹和前來看望他的文友講述文壇趣事
此時,禮泉縣作協主席王楸夫、馬宏茂聞訊趕來,高朋滿座。
賈平凹給閻綱帶來他的新作《暫坐》,閻綱回敬“廢都坐看”。
閻綱書贈賈平凹“廢都坐看”四個大字
大家疑惑,“應該是‘廢都暫坐’嘛!”
閻綱說,還是“坐看”為好,平凹懂得的。《廢都》被禁,出版社受罰,責編田珍穎黨内嚴重警告,平凹成了流氓教唆犯,正好家裡出事又患B肝,誰解其中味啊!十多年後,中宣部翟泰豐副部長下令解禁,又過些時日新版《廢都》出版。
閻綱說:“查禁複解禁,發現死了的莊子蝶原來活着,就活在當下文藝界。‘坐’是《暫坐》。《暫坐》依然寫廢都長安,繁華又雜亂,空虛又厚重,男女獨立了,愛情分化了。語言了得!像散文詩,有禅意,《紅樓》一夢!‘看’是回看‘廢都’,《暫坐》是《廢都 》的姊妹篇,‘相看兩不厭,隻有敬亭山’。”
閻綱向賈平凹和齊雅麗贈送《閻綱專輯》,并題寫:“家史,國史,文化史,曆史在悲劇中推進”。
聽說賈平凹來了,閻綱所在的永康頤養中心董事長康長良與書記郭立也趕來了。閻綱介紹說,“永康頤養中心”是五星級敬老院,陝西的名牌。
閻綱向齊雅麗、賈平凹介紹他在頤養園情況
十二點該吃飯了,“吃自助餐!”閻綱說,不妥,賈平凹寫過《罷宴》。陝西人愛吃面,平凹專找哪家媳婦面擀的好去哪家寫長篇,有道是:臨行吃媽一碗面,渾身是膽雄糾糾。衆大笑。
“吃羊肉泡去!”康長良說“我請客!”
衆人順路參觀永康醫院。閻綱說:“養老是世界性的大難題,老漢不走了,平凹你老了也來吧。”
周明說:“開什麼玩笑,平凹能來這兒?”
閻綱說:“這兒離醫院百步之遙,按呼叫器立馬來人。”
總共二十四個,大隊人馬,兵發“慶陽泡馍館”。
留着大胡子的店主稱其父常提到賈老師,賈平凹說:“令尊大人我拜訪過,他的書法好,你們縣是書法名縣,我寫過文章。”
泡馍已畢,閻綱提議去“文翠軒”,保證一字不寫,純粹喝茶說話。
軒主白明龍是陝北吳堡人,賈平凹說,吳堡出名人,柳青就是吳堡的。吳堡我去過多少趟,感情很深。
白明龍讓煙,賈平凹說,原先一天三包煙,現在一天限到十根,忍了。
白明龍求賈平凹留言,賈平凹笑着接過冊頁,題寫“遠瞻”兩字,周明和閻綱也應邀分别題贈“高山流水”、“金玉怡性”。
在座有人問賈平凹:“聽人說,你每次寫東西,總要點上香,是真還是假?”
“有時候點,有時候不點。”賈平凹說。
“為啥?”
“高興了就點。”
又問:“寫你那樣的小說,需要多大的靜心呀。《秦腔》的背面寫着一段文字,其中有一句話我牢牢記住了:‘生活漫流式的細節連綴。’這樣的寫法太難了,特别是那些下意識的心裡細節。”
賈平凹說:“我喜歡那樣的寫法。此時,我也想起《秦腔》開頭的幾句話,大意是:我呆呆地站了很久,一回頭發現腳窩裡都長滿了蒲公英。院子裡有一個捶布石,提了拳頭就打,打得捶布石都軟了。接着筆頭一轉,就轉到别的上去了。”
再問:“你到西安城都幾十年了,農村生活的那些細節,特别是那些心理細節,你是咋知道的?
“經常在農村轉呢。”
筆者問:“您現在用筆寫還是用電腦?《秦腔》那麼厚,寫上一遍,改上兩遍,就是幾百萬。”
“所有文字都是用筆。”
六七個小時過去了。握手告别,布衣低調,個頭不高的賈平凹,留下了高高大大長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