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間的美味,從不隻是對人們味覺的镌刻。更是流連于歲月裡一台無形的留聲機,收集并講述着獨屬一方的時光、故事、曆史…
菱角和水鄉之間,似乎有着某種約定俗成的聯系。菱角伴随着長江流域的文化一起興盛起來,在一間間碧波蕩漾裡散發着“菱魂”。常州,一個魚米之鄉的城市,“菱魂”,必須從這裡開始。
經一好友推薦,我方知魏叔家正在采菱角,于是決定一睹為快。
早上7點30分,我帶着小夥伴驅車1小時趕往30公裡外的春江鎮,尋找一個叫做焦家村的地方。
駛離高架後前往焦家村,必須經過條條田間小路。仿佛隻是拐個彎的功夫,眨眼間便墜入了幾十年前的光景。映入眼簾的是兩側的樹木和農田,再轉頭就是青瓦白牆的老房子。
經過一番尋找,我終于找到了魏叔家的菱角塘。菱角的葉子密密麻麻地将整個水面覆寫,一個個鮮嫩的菱角就藏在菱葉之下。
“你們來啦!”聞聲望去,菱角塘中,一個男人身穿藍色工裝,腳穿雨靴,蹲坐在小木盆裡。确認過眼神,他就是魏叔,一個擁有整個菱角塘的男人。
“我這池塘的年紀,估計比你年紀都大!”90後的我聽說起魏叔的這片菱角塘,八幾年的時候,魏叔分到了這2畝地就開始操持池塘,大約2005年開始種植菱角,期間還養過魚,養過龍蝦。
我看了一下,其實池塘裡的小動物還是挺多的,比如小青蛙。
魏叔有自己的本職工作,種菱角隻是他的興趣愛好。他們那一輩人總是忙忙碌碌的,對生活的上進心可不比年輕人少。用他的話說,有多少地就幹多少活。
菱角一年隻出一季,每年的夏末至初秋,菱角一成熟,魏叔和他的妻子就開始采摘。魏叔種的是四角菱,在他看來,四角菱比二角菱的口感更好,更得他的青睐。
“這一池塘采完要多久啊?”
“采完要2個半月,大概3000斤左右,你們沒采過吧?”
面對魏叔的靈魂拷問,我按住了自己躍躍欲試的心,選擇站在池塘邊上看他們采摘。畢竟,頭可斷血可流,相機不能丢。
采菱角除了需要擁有一片碩果累累的菱角塘外,還需要擁有一個結實的交通工具。那就是記憶中小時候洗澡的木盆,它是采菱角的秘密武器!
隻見魏叔蹲坐在木桶的一邊,另一邊微微翹起,以手作漿,遊弋在菱葉間。
菱角長在水下,是以魏叔經常會提起菱角葉翻看。
有時隻能摘到一兩顆,有時能采個缽滿盆滿。
采菱角看似簡單的動作,可在小小的木盆中很難掌握平衡不說,長時間采摘下來更是累得腰酸腿疼,這一木盆采摘完也有100來斤了。
南宋詩人範成大就曾寫過“采菱辛苦似天刑,刺手朱殷鬼質青”。菱葉上的刺勾時常在采菱的時候劃傷手臂,細細的傷口,常常是“收工”了才感到隐痛。魏叔妻子的手臂上滿是采菱角留下的痕迹 。
不一會兒,魏叔的小木盆裡就裝滿裡菱角。眼看菱角裝的裝的差不多裡,魏叔将盆裡的菱角們集體轉移到了籃子裡,準備清洗。
跟随着魏叔的腳步,我們來到了池塘邊,用清水過濾菱角上的一些髒污。
隻見魏叔緩緩彎腰,雙手快速轉動籃子,水面立馬就出現了小型漩渦。
在河水裡簡單清洗過後,魏叔又将菱角搬到大盆裡,用井水沖洗,沖掉殘留的淤泥。
菱角又稱“水中落花生”,皮脆肉美,我撿起魏叔洗幹淨的一個生菱角就吃,口感又嫩又脆,就像荸荠一樣。
“菱角還能做菜,不過需要先把菱角剝了。”魏叔的妻子向我介紹剝菱角也是一項功夫活,需要一個特殊的工具,不然用手剝費時還費手。
看看這被工具處理過的菱角,是不是好剝多了。
剝好的菱角仁白白胖胖的像一個個小小的金元寶,和旁邊剛剝下的綠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剝好的菱角肉有多種做法,常見的有甜味的紅糖菱角,鹹口的菱角炒豆子。不過我喜歡吃甜口的,就試着做了紅糖菱角。首先,需要将菱角肉焯水煮熟。
再加入紅糖粉,攪拌均勻,讓它們融為一體。
10分鐘,一碗紅糖菱角就完成了,乍看這賣相,和紅糖芋頭非常像,但口感卻驚豔很多,咬一口是脆脆的口感,水分非常足。
除了以上做法,還有一種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做法,那就是鹽水煮菱角。鍋裡放鹽煮15-20分鐘即可。煮熟的菱角,口感綿軟粉糯,和煮熟的栗子相似。
但我提醒一下大家,雖然生菱角是綠色,但水煮後會變紅,是以盡量不要用新鍋子煮菱角,以免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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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叔家逛了一上午,我還挖掘了魏叔不少寶藏。忙碌的魏叔在池塘的一圈種滿了他心儀的植物們。
“我不光種菱角,這是我種的茄子,這是青椒,還有這是我種的石榴樹!”魏叔像導遊一樣向我們介紹他的寶貝們。
池塘邊的草坪上還有很多小動物,它們不像在城裡那般怕生,人走的很近了,才會和你保持一段“安全距離”。魏叔家門口的環境簡直就是“向往的生活”。
對于許多人來說,采菱角是具有年代感的記憶。在沒有網絡、沒有電視的童年,除了和小夥伴在外面瘋玩,采菱角就是另一快樂源泉了。跟在大人的後面,開到水塘裡。一邊玩水,一邊撿浮在水面上帶點翠綠的嫩菱角。
小時候習以為常的食物,長大卻格外珍惜,味道的記憶随着成長變得模糊,但某個時刻聞到熟悉味道,仍會駐足追尋,一瞬間便能勾起兒時回憶。也許正是這鮮明的時令性,短短的相見,才會牽起那些特定的記憶,才會那麼令人念念不忘。
菱角,吃的并不是果肉,而是情懷。愛食菱角的,且食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