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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曾為“炒雜碎”帶貨?還是美國中餐館的招牌菜?

“炒雜碎”(Chow Chop Suey)作為美式中餐的 “鼻祖”,李鴻章為其帶貨的故事廣為流傳。

1896年8月,李鴻章以欽差頭等出使大臣身份訪美,不單受到高規格禮遇,這位 “清國鐵腕人物”的一舉一動也被美國媒體無限放大。從登上“聖路易斯”号郵輪開始赴美旅程,随行的美國記者便記錄起他的飲食起居,比如他總是在自己的艙房内吃飯,飯菜由自帶的廚師團隊準備,幾乎每頓有魚翅、燕窩、烤雞和米飯,這是74歲的老人在陌生國度難得享用的家鄉味道。醫生建議他少吃多餐,如有必要,一天之内隻允許吃一頓西餐。

李鴻章曾為“炒雜碎”帶貨?還是美國中餐館的招牌菜?

細心的記者發現,李鴻章參加前國務卿約翰·沃森·福斯特的招待晚宴時,除了飲用少量香槟,吃了一丁點兒冰淇淋外,“根本就沒碰什麼别的食物”,與他在紐約華爾道夫酒店招待有中國工作經曆的美國外交官時的表現如出一轍,“幾乎沒怎麼碰面前的佳肴,而且滴酒未沾”,直到仆人端上中國廚子用中國廚具準備好的真正晚餐,他才饒有胃口地吃了起來。根據 《紐約時報》的描述,“這份中餐一共有三道菜,即一份切成方塊的煮雞肉,一碗米飯和一碗青菜湯”,華爾道夫酒店曆史上第一次出現中國廚子用中國鍋盆器具準備的中國菜,怎能不引起美國人民的效仿?有記者就宴席上的菜品采訪從業人員,有人用中文告訴他是 “雜碎”,即各種各樣雜七雜八的菜,結果那位記者把 “雜碎”了解成了一道中文菜名,音譯為 “chop suey”發表在報紙上。

借助名人效應,“李鴻章雜碎”在美國流行開來,成為當地中餐館的招牌菜,不過此 “雜碎”非彼 “雜碎”,中堂大人恐怕也沒料到自己從來沒吃過的一道菜會成為美國最著名的中國菜。早在他訪美之前,炒雜碎即已存在,華裔記者王清福 (Wong Chin Foo)1884年在 《布魯克林鷹報》介紹 “中式特色菜肴”時,提起 “炒雜碎”,說它 “興許可以被稱為中國的國菜”:“每位廚師做菜時都有自己相應的一套食譜,裡面的主要食材有豬肉、腌肉、雞肉、蘑菇、竹筍、洋蔥和胡椒等。這幾樣應該是不變的主料,至于鴨肉、牛肉、蘿蔔幹、豆豉、切片山藥、豌豆和菜豆等原材料,加或不加則視情況而定。”

李鴻章曾為“炒雜碎”帶貨?還是美國中餐館的招牌菜?

王清福是第一批獲得美國國籍的中國人,他出生在山東即墨,14歲時被一對傳教士夫婦收養,後在美國接受教育,之是以要寫一篇 “中華美食”的文章,是因為當時街頭流傳一首小調:“窄眼,窄眼,中國佬,吃死老鼠,一掃光,跟吃姜餅一樣。”這一認知自中國人加入加利福尼亞淘金熱後逐漸形成,1848年加利福尼亞發現黃金之前,全美大約隻有50名中國人,僅1852年一年,就有2萬多中國人湧入加利福尼亞,其中80%來自廣東台山縣,中國人的到來使美國人大吃一驚,“他們又長又黑的頭發梳成一根齊腰的辮子,拖在腦後,背在背上。他們說話的語調也極其怪異,忽高忽低,忽左忽右⋯⋯他們煮食各種來源神秘、質地怪異的肉類和蔬菜,還經常把它們切成極小的碎片,或者幹脆搗爛,再和以奇汁異醬”,尤其是那些 “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是什麼的動物内髒和肢體,有可能是胃,有可能是肝髒,也有可能是腳爪”,簡直讓美國人無法接受。

李鴻章曾為“炒雜碎”帶貨?還是美國中餐館的招牌菜?

美國人将各種想象比如嗜吃老鼠和蜥蜴加諸外來者身上,連馬克·吐溫也不敢對華人熱情款待的香腸下手,他品嘗了白蘭地,用筷子吃了粥,可是“懷疑香腸内裝的是老鼠肉,極力克制着沒碰”。為了扭轉大衆偏見,王清福宣布,任何人若能證明中國人吃鼠肉和貓肉,他便給予500美金的獎賞,對于造謠者,他将毫不留情起訴其诽謗。1882年美國通過 《排華法案》 (有效期10年,1892年 《吉爾裡法案》将有效期又延長了10年)後,王清福創立 《美華時報》 (Chinese-American),進行全國巡回演講,抨擊排華運動,維護華人權益。他雖大膽提出 “中式烹饪比西式更勝一籌”,問題是 “炒雜碎”能否代表中國菜?它到底出自何處?

有人說它誕生于淘金時期,一群無理取鬧的白人鐵路 (或采礦)勞工深夜闖入舊金山一家即将打烊的中餐館要求上菜,餐館老闆為避免生事,将廚房裡剩下的蔬菜碎片和肉片混炒在一起,“發明”了新菜,客人覺着好吃,問起菜名,老闆答 “炒雜碎”,取 “雜七雜八”意,與 “李鴻章吃雜碎”故事類似,多半是後人附會之語,隻不過地點在美國西部。仔細想想,從台山來的華人将當地家常菜的做法帶進加利福尼亞不是沒有可能,本來 “炒雜碎”的概念就很廣泛,它起初可能是動物内髒與蔬菜混炒的大雜燴,王清福介紹它時,這道菜已在中餐館普及開來,經過華人廚師的改良,逐漸符合美國人的口味與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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