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學大師蒙文通在執教成都大學、四川大學、華西協合大學期間,也有不少故事流傳。現代成都的幾位文史巨匠各具風采,蒙文通則是其中豪邁灑脫的一員。上課滔滔不絕坐茶館指導學生
關于蒙文通的豪邁灑脫,留給學生印象最深的是他上課。蒙文通在講課時,因為學富五車,每每刹不住車,當講到盡興處,便不管什麼下課鈴聲,照講不誤。往往等到下一節課的老師已經站到了教室門口,蒙先生才不得不打住,收拾好幾頁講稿,在一陣爽朗的大笑聲中,學生們終于可以下課了。在蒙文通學生的印象中,這幾頁講稿被蒙文通放在講台上後,就再也不翻看了。如果講課之中有風而至,幾頁講稿紙被風拂到别處,蒙先生也不管不顧,繼續滔滔不絕。

一把仙風道骨的長髯可以說是蒙先生的标志之一,他的學生隗瀛濤曾這樣描述:“先生身材不高,持一根二尺來長的葉子煙杆,滿面笑容,從容潇灑地走上講台,大有學者、長者、尊者三位一體之風。”這一根長煙杆,和長蒙文通一輩的林山腴的水煙袋是老成都高校的一方風景,為學界所熟知。這根長煙杆還有個故事,有一次,華西協合大學文學院院長羅忠恕的小女兒不小心溺水荷花池,蒙先生的長煙杆無意間成為了急救工具:小姑娘抓住煙杆逃過一劫。
和别的教授不一樣,蒙文通很多時候,指導他的學生,場所都選在茶館。他在青年時代,即經常随侍經學大師廖平坐茶鋪,并從中學到很多知識。是以,他有時會狡黠地對學生說:“我在茶館中講的,有些是你們在課堂中聽不到的喔!”在茶館的芸芸衆生中,他惬意地點燃他的長煙杆,邊過煙瘾邊聆聽學生們提問。如果學生的問題問得好,問得妙,蒙先生總會拊掌拈須,然後他的招牌式大笑聲便會讓茶水也振蕩起來。
除了愛坐茶鋪,蒙文通尚喜歡聽川劇,“殺館子”,他的酒量也不算小,喝黃酒有兩斤的量。他的朋友也并不局限在學術圈,社會上的三教九流他皆有所交往,且對不同的人都一視同仁。在他的眼中,商賈小販,勞工農民,和尚道士,隻要人對了的,他都會與之海闊天空地擺龍門陣。他經常說的一句話是:“我這裡縱不識一個字,亦須還我堂堂地做個人。”不懼學閥耿介任教與朋友也針鋒争論
1933年,蒙文通經湯用彤推薦,到北京大學講授魏晉南北朝及隋唐史。未料,時任北大文學院院長的胡适對蒙文通不感興趣,蒙文通被解聘。這是蒙文通執教生涯中的第一次被解聘,他還有一次被解聘是在川大,時間是抗戰後期。當時某學閥執掌校印,行龌龊之事,将一幹學者拒之大學門外,而蒙文通卻照常為學生上課,他對自己行為的解釋霸道得很,他說:“聘不聘我是你學校的事,上不上課是我的事,我是四川人,不能不教四川子弟。”
耿介率直,我行我素是蒙文通性格的又一特征。他常言:“一個心術不正的人,做學問不可能有什麼大成就。”學生有不同見解,他總是不回避沖突,即使朋友之交亦如此。
湯用彤、錢穆、熊十力還有蒙文通,間或還有林宰平和梁漱溟,在1933年的北京,幾人有過一段談學論道的美好交往。熊十力好辯,蒙文通亦口若懸河。其時,熊十力正用新唯識論駁斥他與蒙文通共同的老師歐陽竟無的學說,蒙文通不以為然。二人唇槍舌劍,上下古今,廣征博引,每每由一個問題的争鋒轉入另一個問題的考辯,仿佛兩位旗鼓相當的鬥士。你來我往,不遑相讓,其情境讓錢穆在幾十年後仍然記憶猶新。錢穆說:“餘時為十力、文通緩沖”,未幾,二人“又自佛學轉入宋明理學,文通、十力又必争。又惟餘為之緩沖”。
然而争論歸争論,二人卻是互相推崇的,有一次,熊十力有事不能上課,學生們問誰來代替,熊十力答四個字:“蒙文通好。”
<h1>原标題:蒙文通轶事:長煙杆成高校風景 文/雷文景</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