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穴攻和反穴攻:看看古人是怎樣打“道地戰”的

穴攻就是挖道地毀城。穴攻和反穴攻的技術相同,而後者更為複雜。《墨子·備穴》詳述了反穴攻的方法:

在城的高處設暸望哨,嚴密監視敵軍動靜,一旦發現有挖道地的迹象,如反常的土方堆積和濁水流淌等,立刻在城内相應方向緊貼城牆根挖井,五步一井或三丈一井,在井底放置新陶缸,上蒙薄牛皮,使聽力聰敏者伏缸偵聽。敵人開鑿道地發出的音響在地下傳播的速度高,衰減小,容易激起缸體共振,是以用這種方法能夠偵測到道地的方位。

穴攻和反穴攻:看看古人是怎樣打“道地戰”的

确定敵人道地的方位後,即挖掘反道地相迎,務須截住敵人的道地,辦法仍是從地下監聽,根據敵道地的方位随時校正反道地的方向。同時,在反道地口修建窯爐,裝設鼓風皮囊,每爐四囊。窯爐内充填柴、艾,其排煙口接裝陶質煙管,伸入反道地内,并随反道地的延伸而向前鋪設。

當挖通敵道地後,窯爐急速焚燒,靠皮橐鼓風将濃煙由煙管泵入敵道地内熏敵,配備短矛、短戟、短弩等特制兵器的戰士也投入戰鬥,将敵坑道工兵從道地中趕走或将之消滅。

在坑道戰中,攻守雙方都使用煙熏法。《韓非子・八說》曰:“幹城距沖,不若堙穴伏橐。”《墨子・節用上》曰:“有與侵就僾囊攻城野戰死者,不可勝數。”孫诒讓《墨子閑诂》認為“僾”是“伏”之誤。可見攻城方挖掘道地時,也備有煙熏設施。

穴攻和反穴攻:看看古人是怎樣打“道地戰”的

《墨子・備穴》說:以煙熏敵時,要預備“連版”,即木條連合成的大闆,高寬與道地相合,用以擋煙;闆上鑿出孔洞,以便矛矢向外擊射,以防敵人阻塞輸煙管;如果敵人塞住了輸煙管,就将闆後的輸煙管鑿開,然後迅速引闆後退。可以想見坑道中的對抗,也相當之激烈。

穴攻和反穴攻技術,與商周時期發達的采礦技術密切相關。挖掘攻城道地或反道地,就是采用了開掘礦道的技術。對江西瑞昌銅嶺商周銅礦遺址的考古發掘表明,在商代和西周時期,礦道的掘進就有豎井、平巷、斜巷和槽坑等多種形式,住往結合運用;井巷已經有較合理的支護木架,如豎井有井框和背柴,平巷有立柱、頂梁和地栿構成的排架;井巷中已經有疏水溝、排水槽等排水設施;井下運輸已經采用了原始的桔槔和滑車等機械提升裝置。

東周時期,采礦技術更為進步。湖北大冶銅綠山的東周銅礦遺址,礦道縱橫交錯,上下數層,形成了密集複雜的體系,春秋時期最大開掘深度已超過36米,戰國至西漢時期達60餘米,延伸到潛水面以下23米;井巷更為大型,支護木架粗大、密集,普遍采用了榫卯結構,堅固合理,提升運輸采用了大型的辘轳絞車。

穴攻和反穴攻:看看古人是怎樣打“道地戰”的

中國攻守城戰中的穴攻和反穴攻,顯然受到了發達的采礦技術的啟發,而且運用了開掘礦道的一系列技術,包括井巷掘進、支護、排水和提升運輸的種種工具、裝置、設施和方法。《墨子・備穴》說穴攻的方法是“穴土而入,縛柱施火,以壞吾城”,可知攻城道地采用了支護木架,當攻方将道地掘進到城牆底部并擴大面積,掏空城牆基礎後,就點火燒毀支護木架,進而使城牆塌陷傾。《墨子·備城門》說:“敵人為穴而來,我亟使穴師選士,迎而穴之。”主持挖掘道地的“穴師”,當是專門的技術人員,多半來自采礦業。

穴攻和反穴攻運用開礦技術還有一個顯著的例子。在銅綠山礦冶遺址中曾出土不少大型青銅斧,最大的一件長47厘米,刃寬41厘米,重逾16公斤。這些巨斧顯然是開礦的工具,用法可能是将之裝上長柄,懸吊于立柱或支架上,靠慣性并加力撞擊工作面。

戰國時期,攻守城挖掘道地也采用了這種撞擊式巨斧。《墨子・備穴》說:“穴且遇,以頡臯沖之,疾鼓囊熏之。”又說:“審知穴之所在,穴而迎之,穴且遇,為頡臯,必以堅材為夫,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三人用頡臯沖之,灌以不潔十餘石。”墨家所說的裝有利斧的桔槔,就是撞擊式的開礦巨斧。當反道地與敵道地将透未透之際,用這種巨斧猛然撞擊工作面,一下将之打通,繼之以突如其來的各種攻擊手段,使敵猝不及防。

懸吊于立柱或支架上的撞擊式開礦巨斧,平常斧頭下墜,用時抑壓柄尾,斧頭便擡起,這類似于汲水桔槔,是以古人也稱之為“桔槔”。《墨子》用“沖”字描寫這種巨斧的作用方式,這又使人聯想到古人也将攻城槌稱為“沖”,它們的結構和原理,确實很相似。

穴攻和反穴攻:看看古人是怎樣打“道地戰”的

除了采礦技術,反穴攻還利用了其他方面的技術成果。焚燒柴艾的大型窖爐和鼓風裝置皮囊,是燒陶和冶銅煉鐵技術發展的成果。用作地聽的陶缸和坑道輸煙用的陶管,是制陶業的産品。在河南登封王城崗的東周陽城遺址中,曾發現一處戰國晚期的大型供水設施。它将城外東、西兩邊的小河上遊之水,通過在地下埋設的輸水管道引入城内使用,十分類似現代城市的輸水裝置。

輸水管道主要由陶直通管組成,每節一般長59-68厘米,粗頭徑17-19厘米,細頭徑12-14厘米,壁厚0.14-0.19厘米。此外還有陶彎頭管、陶三通分支管、陶三通斜支管、陶三通排氣管、陶四通控水管等,以解決管道的拐彎、分叉、排氣、控水等題。這套陶質輸水管道,對于了解穴攻和反穴攻中采用的陶質輸煙管道,是一個形象的參考材料。二者所用的陶管子及其連接配接方式應當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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