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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都督假裝革命,後練習跪拜到腿軟,晚年感歎:共和帝制皆害人

作者:當年江令

武昌起義以後,全國各省掀起了一波獨立的熱潮。這些獨立的省份中,既有革命黨人策劃起義獨立,也有立憲派組建的咨議局尋機獨立,更有一些清政府本身的巡撫、總督直接宣布獨立。而這裡面有兩個省最為奇特,那就是山東和安徽。

之是以說山東和安徽奇特,是因為這兩省的巡撫本質上是不願意獨立的,但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不得不宣布獨立。山東獨立的原因主要是當時一直流傳着一個謠言,聲稱清政府向德國人借了三百萬兩白銀,要把山東的土地全部拿去抵債。這消息讓山東的官民都大為惶恐,直接成立了一個“保安會”,推舉夏君樸為會長,準備宣布獨立,不跟清政府混了。當時的山東巡撫孫寶琦見民怨沸騰,知道阻止不了,隻得上奏清政府,希望能允許自己便宜行事,先順着民心獨立。在清政府的允許下,孫寶琦才宣布獨立,自任為山東都督。不過等山東局勢穩定後,孫寶琦又立刻取消了獨立。

安徽都督假裝革命,後練習跪拜到腿軟,晚年感歎:共和帝制皆害人

安徽的獨立則比山東還要曲折,安徽巡撫不光不願意獨立,還跟起義軍打上了,後來才改變主意宣布獨立。至于為什麼會這樣,還得從安徽巡撫朱家寶說起。朱家寶是雲南人,于1892年(光緒十八年)中進士,曆任知縣、知府等職務。袁世凱擔任直隸總督時,非常賞識朱家寶,他便趁機投到了袁世凱門下。1906年,北洋六鎮新軍練成,袁世凱手握重兵,受到了滿清大臣們的猜忌,無奈之下不得不将兵權交出。不過在交出兵權的同時,袁世凱也施展手腕把東三省弄成了内地省份一樣的總督、巡撫制,由徐世昌擔任第一任東三省總督,唐紹儀擔任第一任奉天巡撫,朱家寶擔任第一任吉林巡撫,段芝貴擔任第一任黑龍江巡撫。這四位自然都是袁世凱派系得力幹将,通過這一番操作,袁世凱得以掌控了東北三省。

吉林巡撫是朱家寶的一個轉折點,他由此開始擔任一方大員。1908年,朱家寶由吉林調到安徽,擔任安徽巡撫。當時的安徽算得上是革命黨的重要根據地之一,在光複會等革命組織的宣傳下,新軍中有很大部分革命黨人。随着1907年徐錫麟起兵失敗,安徽的革命黨也遭到了重創。在這種情況下,革命黨人依然沒有放棄,他們再次于1908年在熊成基的帶領再度發動起義。起義的新軍一度進逼到了安慶,但終究因寡不敵衆而被鎮壓。靠着鎮壓革命黨起義,朱家寶越來越被重用了。

武昌起義以後,因為安徽與湖北相鄰,朱家寶第一時間就感覺到情況不妙,趕緊給手底下的軍隊全部發放子彈,準備随時防止革命黨人前來攻擊。與此同時,為了打聽湖北的情況,朱家寶又将幕僚孫發緒派去武昌,以便自己能随時應對。不過子彈發下去沒多久,朱家寶就後悔了,因為他忽然想起安徽新軍裡面革命黨也非常多,雖然之前鎮壓過幾次起義了,但也不能保證剩下人就一定不是革命黨。果然,很快就有消息開始在安慶流傳,說是安徽新軍準備起義響應武昌。這一下朱家寶就慌了神,趕緊又把子彈收了回來。

安徽都督假裝革命,後練習跪拜到腿軟,晚年感歎:共和帝制皆害人

安徽新軍确實是打算起兵了,他們在10月30日晚上發起兵變,從四面八方向安慶發起了猛攻。然而因為朱家寶之前把子彈都收了,新軍沒有子彈,城裡又沒有内應,是以始終無法破城,到天亮時隻能散去。朱家寶一看新軍已經亂了,第二天趕緊把新軍全部召集起來,每個人發給六個銀元,然後讓大家交出兵器軍服各自回家。

新軍雖然是解散了,但誰也不敢保證這些人還會不會再繼續起義,安慶城裡依然是亂成一團。無奈之下,安徽的咨議局隻好召開會議,商讨解決辦法。最終咨議局議員們一緻同意安徽也獨立,便找到朱家寶,希望他能夠擔任安徽軍政府的都督,帶領安徽獨立。朱家寶自認為是清廷官員,當然不同意獨立,他表示:“我既是朝廷的官,就一定要為朝廷效力,如果有敵人來攻,我一定與安慶共存亡。你們不要再勸我了,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衆人眼看勸說不通,隻得各自散去。

沒想到的是,僅僅隔了一天之後,朱家寶就把咨議局的議員們全部叫了回來,表示自己要順應民意,建立安徽軍政府,正式與清廷撇清關系。這一下把咨議局衆人都弄懵了,他們還以為朱家寶是在試探他們。哪知道朱家寶還真是玩真的,不光讓他們立刻開會商讨成立軍政府事宜,還把之前解散的新軍又召了回來,将他們改組成民軍。實際上,朱家寶并不是忽然想通了,而是他接到了老朋友袁世凱的電報,讓他先假裝獨立觀望一下風聲,這才有了安徽獨立的一幕。11月8日,安徽軍政府正式成立,朱家寶自任為安徽都督。

這邊安徽剛剛獨立,那邊湖北的消息也來了,來的倒不是孫發緒,而是一個叫王天培的人。實際上朱家寶也等不到孫發緒了,因為孫發緒到武昌後不久就跟同盟會員胡瑛交上了朋友。孫發緒在胡瑛的引薦下被黎元洪任命為湖北軍政府顧問,哪還顧得上朱家寶。至于王天培則是湖北軍政府派來的,讓他擔任安徽都督。

朱家寶當然不願意将安徽都督的職位拱手相讓,再加上安徽當地軍民的反對,他便趁機出兵趕跑了王天培一行人。王天培雖然走了,但黃煥章馬上就來了。黃煥章原本駐紮于九江,被江西都督馬毓寶所派,帶着贛軍到安慶協助安徽“獨立”。到安慶後不久,黃煥章就聽說朱家寶給新軍發了錢,于是也找朱家寶要錢。朱家寶當然不肯給,結果便引來了黃煥章的攻擊。驚慌失措之下,朱家寶根本沒有想組織抵抗,當天晚上就翻越城牆逃回了北京。

雖然丢了安徽,但幸好老上司袁世凱很快就出山了,朱家寶不但沒有被追責,反而在新的議會裡做起了議員。直隸總督趙秉鈞死後,朱家寶又代替趙秉鈞擔任了直隸都督。袁世凱準備複辟帝制的時候,全國所有的都督裡面隻有朱家寶和安徽都督倪嗣沖兩個人支援。洪憲複辟失敗以後,朱家寶沒有遭到懲處,依然被新任大總統黎元洪任命為直隸省長。隻可惜雖然經過了一次失敗,但朱家寶心裡複辟帝制的心思依然沒有死去,他轉而搭上了張勳。

安徽都督假裝革命,後練習跪拜到腿軟,晚年感歎:共和帝制皆害人

宣統複辟以後,段祺瑞居住在天津,因為手裡沒有兵馬,第一時間就想找同樣位于天津的直隸省長朱家寶和天津警察廳長楊以德,讓他們幫忙進京平叛。實際上朱家寶和楊以德這時候已經倒向了張勳,并接受了宣統任命的僞職,哪有興趣搭理段祺瑞。比較有意思的是,朱家寶在被任命為民部尚書以後,按照清廷的慣例是需要叩拜謝恩的。然而因為長時期沒有進行過三拜九叩,再加上年齡又大了,朱家寶跪下去以後一時間竟然爬不起來了,最後還是靠身邊人把他拉起來的。這一切讓朱家寶感覺到非常丢人,為了以後朝拜時不再犯這種錯誤,于是便開始自己在家裡練習三拜九叩,結果練習得腿腳發軟。

隻可惜朱家寶沒有料到,段祺瑞已經在馬廠誓師,開始了對張勳的反攻,他練習的三拜九叩已經用不上了。倒是楊以德反應比較快,他為了将功贖罪,立刻帶兵趕跑了朱家寶。朱家寶因為參與了複辟,在國内也待不下去了,隻得逃往日本避難。眼看自己不光沒做成民部尚書,就連直隸省長的位置也丢了,朱家寶不禁悲從中來,晚年忍不住對身邊人感歎:“這世道太複雜了,革命共和害我不淺,複辟帝制也害我不淺,兩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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