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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則棟談容國團

作者:淘金人

提起容國團,我和李富榮對他的看法是一緻的。有同情的一面,有贊賞的一面,有擔憂的一面,也有嘲笑的一面…。使我倆同情的一面是:容國團是個隻比我倆大兩三歲的人,在香港這個光怪陸離,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裡,他卻為了全家的生活而不能上學。貧困的家庭,迫使他在少年時期就出來打工。一家魚市場的老闆,看中了容國團會打球,才在這個魚腥腐臭的地方安排他當了個苦力。他要維持家裡的生活還要打球,不得不起早貪黑為資本家賣命。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少年老成的眼睛裡,常包含着悲憤的淚水,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下低着頭拉闆車,步履艱難而蹒跚地掙紮着。他和父母有時向有錢的親戚借米下鍋時,常遭白眼,令他心中隐隐作痛。一次,他參加了香港工會聯合會為慶祝祖國國慶舉辦的乒乓球表演賽。可是這個反動透頂的魚老闆知道了這件事後,竟逼着他寫“悔過書”。他很氣憤,心想:愛國有何罪?這分明是對祖國的侮辱。我行我素,無過可悔!然而拒絕悔過的結果卻是失業。他仰天長歎:社會為何如此罪惡?!後來他在進步工會的邦助下,在“康樂館”工作,晚上陪會員們打球,白天再做點其他工作。但給資本家幹活的勞累,營養不良,生活的貧窮,競使他染上了肺結核。每當我倆看到容國團那碩長、白皙而又骨瘦嶙峋的身體時,心中感到一種酸楚、壓抑。我倆對他又有尊敬和贊歎的一面:容國團很有骨氣。他失業後,這位魚老闆又讓他回去工作,盡管他是貧病交加,窮困潦倒的人,但他說:“不去!”他的話擲地有聲,他這種铮铮鐵骨令人感到悲壯。而就在這樣惡劣的條件下,他堅持刻苦練球,竟能打敗兩個世界冠軍。這些事實又怎能不讓人敬佩?然而讓人憂慮的是:雖說他回到了祖國溫暖的懷抱,生活、醫療條件好多了,但身體糟蹋的太曆害啊!一下子怎能恢複過來呢?他剛回來時,跑四、五百公尺就氣喘丶腿軟,可是不久,人們又翹大拇指了,他堅持苦練,四百米、八百米、三千米、五千米,最後競能順利地跑下一萬米!盡管如此,與其他人相比,從體質和素質上還有不少差距啊!做為一個要攀登世界高峰的運動員來講,他的身體條件是令人擔憂的。

有一次,訓練結束後,我和李富榮走在後面,見前面容國團累得走路都沒勁的樣子,李富榮神密地對我說:“你知道嗎?人家三年内要拿世界冠軍哪!”我倆相視了一下,都“噗哧”一聲笑了。兩人又不約而同地做了個鬼臉,我說:“吹牛!”我倆覺得這是“英雄所見略同”,因而竟哈哈大笑起來。

1959年4月初,中國乒乓球隊去西德的多特蒙德參加第25屆世乒賽去了。我和李富榮翅膀還太嫩,留在家悶頭苦練。容國團奪得世界冠軍的喜訊傳來,萬衆歡騰,人們奔走相告。當李富榮把這個喜訊告訴我後,我倆四目相觸,都會心地低下了頭,感到内疚、慚愧,對不起容國團。我說:“咱們思想太保守了,自己沒有雄心壯志還嘲笑人家吹牛,太沒出息了,不敢去想當世界冠軍。”我倆默默地站着,一會兒他卻用開朗、明快的語氣說:“不過,我看世界冠軍也不是高不可攀的,你覺得怎麼樣?”我也信心十足地說:“我看也是這樣。”我倆這嘲笑世界冠軍的人,受了世界冠軍的點燃,現在又是“英雄所見略同”了。

容國團是我國的第一個乒乓球世界冠軍。我敬重他,他激勵我;我學習他,他充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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