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傳奇：楚靈王兵敗自缢，楚平王殺兄即位

春秋傳奇：楚靈王兵敗自缢，楚平王殺兄即位

　　蔡公大兵随後俱到，攻入王宮，遇世子祿及公子罷敵皆殺之。蔡公棄疾掃除王宮，欲奉子幹為王；子幹辭。蔡公棄疾曰：“長幼不可廢也。”

　　子幹乃即位，以子晰為令尹，蔡公為司馬。朝吳私謂蔡公道：“公首倡義舉，奈何以王位讓人耶？”

　　蔡公棄疾曰：“靈王猶在乾溪，國未定也，且越二兄而自立，人将議我。”

朝吳已會其意，于是獻謀道：“王師在外已久，必然思歸，若遣人以利害招之，必然奔潰。大軍繼之，靈王可擒也。”蔡公以為然。

于是，派觀從往乾溪，告其衆道：“蔡公棄疾已入楚，殺靈王二子，奉子幹為王矣。今新王有令：‘先歸者複其田，後歸者劓之。有相從靈王者，罪及三族，或以飲食饋獻靈王，罪亦如之。’”

　　軍士聞之，一時散其大半。

　　楚靈王尚醉卧于乾溪之台，鄭丹慌忙入報。靈王聞二子被殺，自床上投身于地，放聲大哭。鄭丹道：“軍心已離，王宜速返！”

　　楚靈王拭淚言曰：“人之愛其子，亦如寡人否？”

　　鄭丹道：“鳥獸猶知愛子，何況人也？”

　　靈王歎曰：“寡人殺人子多矣！人殺吾子，何足怪！”

　　少頃，哨馬報：“新王遣蔡公為大将，同鬥成然率陳、蔡二國之兵，殺奔乾溪來了。”

　　楚靈王大怒曰：“寡人待成然不薄，安敢叛吾？甯一戰而死，不可束手就縛！”

　　楚靈王遂拔寨都起，自夏口（今武昌）從漢水而上，至襄州（今湖北襄陽），欲以襲郢都（今湖北荊州）。士卒一路奔逃，靈王自拔劍殺數人，猶不能止，當到訾梁（今河南信陽），從者才百人耳。楚靈王曰：“事不濟矣！”

　　于是自解冠服，懸于岸柳之上。鄭丹道：“王且至近郊，以察國人之向背何如？”

　　楚靈王曰：“國人皆叛，何待察乎？”

　　鄭丹道：“若不然，出奔他國，乞師以自救亦可。”

　　楚靈王曰：“諸侯誰愛我者？吾聞大福不再，徒自取辱。”

　　鄭丹見不從其計，恐自已獲罪，即與倚相私奔歸楚。

　　楚靈王不見了鄭丹，手足無措，徘徊于厘澤之間，從人盡散，隻剩單身。腹中饑餒，欲往鄉村覓食，又不識路徑。村人也有曉得是楚靈王的，因聞逃散的軍士傳說，新王法令甚嚴，那個不怕，各遠遠閃開。楚靈王一連三日，沒有飲食下咽，餓倒在地，不能行動。單單隻有兩目睜開，看著路傍，專望一識面之人，經過此地，便是救星。忽遇一人前來，認得是舊時守門之吏，比時喚作涓人，名疇。楚靈王叫道：“疇，可救我！”

　　涓人疇見是楚靈王呼喚，隻得上前叩頭。靈王曰：“寡人餓三日矣！汝為寡人覓一盂飯，尚延寡人呼吸之命。”

　　涓人疇道：“百姓皆懼新王之令，臣何從得食？”

　　靈王歎氣一口，命疇近身而坐，以頭枕其股，且安息片時。疇候靈王睡去，取土塊為枕，以代其股，遂奔逃去訖。靈王醒來，喚疇不應，摸所枕，乃土塊也。不覺呼天痛哭，有聲無氣。須臾，又有一人乘小車而至，認得靈王聲音，下車視之。果是靈王。乃拜倒在地，問道：“大王為何到此地步”

　　楚靈王流淚滿面，問曰“卿何人也”

　　其人奏道：“臣姓申名亥，乃芋尹申無宇之子也。臣父兩次得罪于吾王，王赦免不誅。臣父往歲臨終時囑臣道：‘吾受王兩次不殺之恩，他日王若有難，汝必舍命相從！’臣牢記在心，不敢有忘。近傳聞郢都已破，子幹自立，星夜奔至乾溪不見吾王，一路追尋到此，不期天遣相逢。今遍地皆蔡公之黨，王不可他适。臣家在棘村，離此不遠，王可暫至臣家，再作商議。”

　　于是以餅跪進，靈王勉強下咽，稍能起立。申亥扶之上車，至于棘村。楚靈王平昔住的是章華之台，崇宮邃室，今日觀看申亥農莊之家，筚門蓬戶，低頭而入，好生凄涼，淚流不止。申亥跪道：“吾王請寬心。此處幽僻，無行人來往，暫住數日，打聽國中事情，再作進退。”

　　靈王悲不能語。申亥又跪進飲食，靈王隻是啼哭，全不沾唇。申亥乃命其親生二女侍寝，以悅靈王之意，靈王衣不解帶一夜悲歎，至五更時分，不聞悲聲。二女啟門報其父道：“靈王已自缢于寝所矣。”

　　申亥聞靈王之死不勝悲恸，乃親自殡殓，殺其二女以殉葬焉。後人論申亥感靈王之恩，葬之是矣，以二女殉，不亦過乎？

　　當時，蔡公棄疾引著鬥成然、朝吳、夏齧衆将，追趕楚靈王于乾溪。半路遇著鄭丹、倚相二人，述楚王如此這般“今侍衛俱散，獨身求死，某不忍見，是以去之。”

　　蔡公曰：“汝今何往？”

　　二人道：“欲還國中耳。”

　　蔡公曰：“公等且住我軍中，同訪楚王下落，然後同歸可也。”

　　蔡公引大軍尋訪，及于訾梁，并無蹤迹。有村人知是蔡公，以楚王冠服來獻，言：“三日前，于岸柳上得之。”

　　蔡公問曰：“汝知楚王生死否？”

　　村人道：“不知。”

　　蔡公收其冠服，重賞之而去。蔡公更欲追尋，朝吳進言：“楚王去其衣冠，勢窮力敝，多分死于溝渠，不足再究。但子幹在位，若發号施令，收拾民心，不可圖矣。”

　　蔡公曰：“然則若何？”

　　朝吳道：“楚王在外，國人未知下落，乘此人心未定之時，使數十小卒，假稱敗兵，繞城相呼：‘楚王大兵将到！’再令鬥成然歸報子幹，如此如此。子幹、子晰，皆懦弱無謀之輩，一聞此信，必驚惶自盡。明公徐徐整旅而歸，穩坐寶位，高枕無憂，豈不美哉？”蔡公然之。于是派觀從引小卒百餘人，詐作敗兵，奔回郢都，繞城而走，呼叫：“蔡公兵敗被殺，楚王大兵，随後便至！”

　　國人信以為實，莫不驚駭。須臾，鬥成然至，所言相同。國人益信，皆上城了望。鬥成然奔告子幹，言：“楚王甚怒，來讨君擅立之罪，欲如蔡般、齊慶封故事。君須早自為計，免緻受辱，臣亦逃命去矣。”

言訖，奔狂而出。

子幹乃召子晰言之，子晰道：“此朝吳誤我也。”兄弟相抱而哭。宮外又傳：“楚王兵已入城！”

　　子晰先拔佩劍，刎其喉而死。子幹慌迫，亦取劍自刭。宮中大亂宦官宮女，相驚自殺者，橫于宮掖，号哭之聲不絕。鬥成然引衆複入。掃除屍首，率百官迎接蔡公棄疾。國人不知，尚疑來者是靈王；及入城，乃蔡公棄疾也，方悟前後報信，皆出蔡公之計。

蔡公既入城，即位，改名熊居，是為楚平王。昔年楚共王曾禱于神，當璧而拜者為君，至是果驗矣。國人尚未知楚靈王已死，人情洶洶，嘗中夜訛傳王到，男女皆驚起，開門外探。

楚平王患之，乃密與觀從謀，使于漢水之傍，取死屍加以靈王冠服，從上流放至下流，詐雲已得楚王屍首，殡于訾梁，歸報平王。平王使鬥成然往營葬事，谥曰靈王。然後出榜安慰國人，人心始定。後三年，平王複訪求靈王之屍，申亥以葬處告之，乃遷葬焉。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