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良老師,在世的最有名德化白瓷大師、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代表性項目(德化瓷燒制技藝)國家級代表性傳承人。
福建德化 瓷藝堂的大廳裡,陳列着琳琅滿目的各種瓷器,它們是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項目德化瓷燒制技藝代表性傳承人陳明良從業以來的部分藏品和比較滿意的作品。這件藏品名為三足琴爐、也叫鼎爐;這一件是雙龍首耳獸足簋式爐,它們均為明代“孩兒紅”白瓷。而這三件瓷器看似毫不起眼兒、卻分别對應着“中國白”系列的一種釉色,左前方這件屬于“桐油白”,後方這件屬于“象牙白”,最右邊的則是“蔥根白”,“孩兒紅”中的“紅”字、會讓很多人想當然地認為這是一種與純白反差很大的紅色,然而事實卻并不是這樣。所謂“孩兒紅”、是跟小孩子肌膚的這種膚色一樣的,紅潤紅潤的、又純淨,這個是在“中國白”當中、這個瓷質是最珍貴的一種瓷種。2023年8月26日,在中國國家博物館開幕的“中國白—德化白瓷展”單獨為“孩兒紅”展品辟設了專區,并明确介紹、與“孩兒紅”類似的暖色白瓷,還有“玉紅”、“寶石紅”等特殊品類。基于多年的白瓷燒制實踐和收藏經曆,陳明良從瓷土成分、釉水配色、瓷塑技法、燒窯燃料與技術等角度深入研究,反複驗證,逐一突破着德化瓷燒制的各個難點。作為中國三大古瓷都之一,德化擁有相對豐富的瓷土礦藏,然而、并非所有瓷土都能燒制出“中國白”精品,為了比對最合适的瓷土、陳明良往德化及周邊地區的礦山裡不知跑過多少次。這邊是金竹坑的高白瓷瓷土的一個礦,過去說的觀音瓷土、就是這一種,白度達到95%以上,如果是跟長石、石英來進行配方,加工燒出來的話,會非常白、透、溫潤,跟我們德化縣觀音岐山的瓷土差不多,有的甚至還更好,撚出來綿綿的、粉一樣的,雪白雪白,據說過去表層挖出來、雞,狗看到都會吃,可以說是最好的高白土。在外行看來,路邊的這些石頭與附近的高白土的礦石除了形狀不同之外,似乎沒有多大差别,不過、陳明良随手撿起一塊、看上兩眼,就能立刻判定它們的恰當用途。像這種帶點兒紅色的,是一種低溫石,那麼這個燒出來、它會變白,透明,看起來是有點兒粉紅粉紅的,燒了之後會有透明,别看這個有黑雜質、其實燒了也會變白,作為一種透明釉非常好用,配土配釉都可以的。金竹坑擁有高白土等礦産資源,千百年來滋養着周圍從事陶瓷業的人們,盡管陳明良也是祖祖輩輩以此為生,然而、望着正在作業的大型機械以及零散分布的多個礦洞,他還是心存擔憂。到現在基本上都挖光了,隻好是挖比較深的。如今,在金竹坑等礦區,即使那些礦洞被挖得特别深,陳明良也難以挑選到創作“中國白”精品的上等瓷土、隻好另辟蹊徑。現在好的瓷土、要外省去采購,尋找最好的高白土,有的甚至夾在紅土中間一條縫、挖來像削地瓜皮那樣削,慢慢地篩選。陶瓷行業,屬于一門“火的藝術”,自古至今流傳着“三分做、七分燒”以及“生在成型、死在燒成”的說法,那麼、究竟使用什麼樣的燃料、采取哪種燒窯方法,才能燒成“孩兒紅”、“蔥根白”之類的白瓷精品呢,多年來、陳明良潛心揣摩、不遺餘力地探究着這門“火的藝術”。這裡是陳明良的出生地高陽村,附近的山上到處生長着芒萁。芒萁就是蕨類,德化燒瓷器、古代最早是用這種芒萁來燒,小龍窯、土窯是以芒萁進行燒瓷,燒的時候溫度不會很高、最高可以燒到1200攝氏度,沒有匣缽來保護,經常會落灰、産生一些窯變,那肯定會影響到陶瓷的品質。古代小龍窯或土窯的燃料多數就地取材,芒萁、還有這些松樹都曾經充當過燒窯的主要燃料,松木柴看似普普通通、陳明良卻從中發現了可能與“孩兒紅”白瓷成因相關的蛛絲馬迹。芒萁來燒、溫度是達不到較高溫度的,到後來窯爐慢慢地發展、用柴火來燒,松木來燒瓷是最好的、可以達到1400攝氏度,燒了又旺、煙又特别多,松樹油那種油煙、就是會跟釉水産生變化,古代特别是“孩兒紅”、有可能是松樹油來産生變化,我們現在電加柴、首先電燒到一千攝氏度以上,然後、把松樹的柴扔進去燒,燒到溫度到一千多攝氏度的時候、有可能産生那個效果。關于“孩兒紅”的真正成因,曆來衆說紛纭,陳明良的觀點雖然是一家之言、卻不失為一種基于實踐的大膽猜想,德化陶瓷博物館館長鄭炯鑫将其上升到了科技層面。鄭炯鑫說:“白瓷在特殊的窯位或者特殊的燒成氣氛的作用下,那裡面含的一些礦物質、特别有些稀土的成分,它在特殊的窯爐燒成氣氛裡面就會發生一種自然的窯變,那麼這個窯變會形成一種白中帶點兒淡紅色,就像嬰兒肌膚的顔色,是以我們把它叫“孩兒紅”,是以這個孩兒紅、是可遇不可求的,是非常珍貴的一個品種。所謂窯變,主要是指瓷器在燒成階段,由于窯爐裡的溫度發生不可預知的變化,導緻瓷器表面的釉色随之産生的不确定性自然變化,“入窯一色,出窯萬彩”、便是對這個奇妙過程的形象描述,通過難以計數的釉水配比、成百上千次的燒成試驗,冥思苦想的不斷參悟,陳明良逐漸接近了“孩兒紅”、“蔥根白”等釉色成因的真相。這個瓷杯的色調、被稱為“蔥根白”,陳明良認為、它的成因,尤其偏重于燒窯的火候。“蔥根白”也叫作“蔥心白”,白到發青,首先它的材料一定要好,高嶺土、釉水都要好,它的含鐵量是比較低的,瓷土白度要達到95%以上,用柴火燒、可能是要燒到1400攝氏度以上,溫度達到最高的時候、快要塌爐的時候、才會燒出“蔥根白”,它是還原燒成的;如果是氧化燒成,就是“象牙白”、“豬油白”,是以說“蔥根白”也是很難得的瓷品。“象牙白”、“鵝卵白”、“蔥根白”,特别就是“孩兒紅”、窯變沒辦法去人為地控制,古代“孩兒紅”用黃金配釉水才有辦法發紅,古代的那種釉水是土釉,跟瓷胎非常好地結合,碰到柴火的一種元素變紅,用現在這種化學釉水去配的話、效果不會那麼好,有點兒像就是了、有點兒類似,像這種“孩兒紅”、但是沒有那麼自然,古代的燒出來是很自然的這種粉紅粉紅。近年來,随着燒窯燃料或能源的進步、陳明良堅持不懈地精心篩選瓷土、耐心調整釉水配方,利用當地儲存下來的太平宮窯、月記窯等古窯爐,驗證着先輩們傳承下來的古法,将古法與電能燒制相結合,繼續深入探究着“中國白”系列釉色的秘密。燒柴的跟電的差別是相當大的,現在也有龍窯一個月燒一次,我們也有拿到試燒一下,但是成品率很低;如果現在用電爐燒、“象牙白”更好更純,成品率也會比較高一點兒。現在去仿做“孩兒紅”、“蔥根白”,要根據古代的那種燒法,還有瓷土、還有釉水 精心去配制,還要用柴火來燒,狠下功夫、才有辦法燒得那麼好。功夫不負有心人,自1988年之後、他的《志在書中》等一大批“中國白”系列優秀作品頻頻在國内專業展賽中摘金奪銀,2017年、擁有獨特釉水配方的“象牙白”精品《日光》為陳明良的創作之旅再添新輝。鄭炯鑫講:“2017年、金磚國家上司人廈門會晤的時候,國禮的評選當中、我們縣組織了很多的大師來創作,兩百多件的作品、經過層層篩選,最後确定了有十五件入選,陳明良先生創作了一個《日光》、那個作品造型,胎釉有很多的突破,整個器物也比較大氣,入選了這次金磚國家上司人會晤的囯禮。”2019年,陳明良又有了新計劃,挑戰燒制大型德化白瓷,他先是成功創作了小型白瓷《老子出關》,而後以此為基礎、瞄準了高度超過50厘米的大體量《老子出關》。2023年3月24日下午、陳明良藝術館裡一尊70餘厘米高的“中國白”《老子出關》瓷器正被小心翼翼地運出窯爐,現場的人們殷切地期待着它的最終出窯,對他們、尤其對陳明良而言,這尊白瓷被寄予了厚望,它的燒制成敗、意義非同尋常,因為同一個題材、近似體量的大型白瓷,他曾經嘗試燒制過很多次、卻無一成功,如果這尊《老子出關》能夠燒制成功、将會實作大型“中國白”瓷器的又一重要突破,無疑是對他數年心血的最好回報,那麼、這一次能否最終實作陳明良的美好心願呢。令人惋惜的是,在一牛”的多個部位出現了裂痕,大型“中國白《老子出關》的燒制再次以失敗告終。自己從2019年就開始做《老子出關》,高度50厘米以下、成功率比較高;50厘米以上 到100厘米之間的,成功率比較低,這個大概1米長、70厘米高,燒這麼大的、燒了将近10尊,還沒一尊成功的。因為德化白瓷,瓷土細膩,好的瓷土像澱粉一樣,燒出的白瓷要達到溫潤、通透,它的溫度要控制在正好那個點,如果是溫度不夠、瓷質不會那麼漂亮,溫潤;如果是超溫、它就會軟塌,變形,瓷土的配方、溫度的控制,相當難的。這些是自2019年以來、陳明良燒制的大體量《老子出關》殘次品,見證着陳明良向大型“中國白”瓷器燒制難關發起一次次挑戰的得與失,負載着陳明良持之以恒的韌勁兒和堅定信念。德化瓷燒制技藝這個國家級非遺項目,不但是要做好、而且要燒好,單做好、燒不好,等于說前功盡棄,我們要進一步再研究配方、燒成,每一關都要把握得很好,這麼大的《老子出關》、希望能燒好一件。我們說千窯一寶,做每一件事情都要很專注、沒有雜念,這個才是工匠精神。
正如陳明良所說,隻要秉持工匠精神、矢志不渝,大型“中國白”《老子出關》最終必會燒制成功。如今、已過花甲之年的陳明良繼續師法古人,推陳出新,破譯“中國白”密碼的同時、堅持不懈地收藏各朝代白瓷,并毫無保留地傳遞薪火,追逐着心中多年來的一個夢想。從1998年之後,自己就大量地去收藏,有一個夢想就是能辦一個像樣的陶瓷博物館,2019年我們德化縣人民政府提供了一塊地給自己,自己在這兒建博物館,這個就是真正能夠實作了自己這一生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