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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中短篇小說連載 浮生情絮 三字決——雨水

作者:玉信文趣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又渴又累又冷,實在是跑不動了,拖着重沉沉的雙腿,爬上一個沙丘,四處望,原來再往西走百來米,就有一條水泥公路。我喝了口帶在身上的水,提了拼命的勁,終于來到公路上,等了許久,并沒見到一人半車。氣溫更低了,我甚至不敢呼吸,一張嘴喉嚨和鼻腔像刀割一般,唉,再熬一會兒吧,熬過這一會兒,再等一陣子,或許天就亮了,天亮了,我就死不了了;而我呢,興許是死的,又興許是活的,不重要了,真的累乏至極,隻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

聽到有人在我耳邊念佛,我睜開眼,見到藍色條紋的塑膠天花闆,那上頭生滿了棕黃的黴。一個婦人,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紀,她坐在我對面,同我點了三次頭,才說道:“你肚子餓了嗎,想喝什麼茶?”我聽了這話,在琢磨這裡面的邏輯,如果我餓的話,不是該問我要吃什麼東西麼?難不成她說的是可以飽肚的炒米茶?我可不吃炒米茶,太甜了。那婦人又把原來的話重複着問了兩次,我答道:“我隻想喝清粥就鹹菜。”

她說:“你說大聲點。”

我問:“你這裡有粥嗎?如果沒粥,青菜面湯也行。”

她說:“不行,不一樣了。”

我疑惑道:“哪裡不一樣了?”

原創中短篇小說連載 浮生情絮 三字決——雨水

這時走進一個中年漢子來,叫那婦人“表姐”。他告訴我,他表姐和别人不一樣,對“三”這個數字情有獨鐘,跟她說話,如果是有求于她的,一定要說三遍才行。他指了指床頭,你看,這個窄小的床,她一定要放三個枕頭;這個房間不大,她一定要擺三張床。我問他是不是也住這裡,他說不是;我又問他表姐平時是一個人住這裡麼,他說是。我問他:“那你表姐是三張床輪着睡嗎?”漢子呵呵笑了幾聲,應我:“她隻睡一張床,别兩張床是給她養的貓和狗睡的。”

他說着就走過來,掀起我的被子,原來在我的腳旁,有三個用硬毛線編織而成的盒子,每個盒子裡睡着一隻貓。我跳下床,去掀旁邊那張床的被子,果真那裡睡着三隻狗。婦人雙手捧了一個衫木托盤進來,上面有三碗粥和三碟小菜,我笑道:“怎麼,你們也沒餓了,我們要一起吃這些麼?碗的數雖足,就是裡頭的量少了些。”漢子應道:“我們早吃過,這些都是給你吃的。”我看了一眼婦人,脫口而出道:“‘三’真是個好數字。”

漢子道:“可不是好數字麼?話說回來,它還救了你的命呢?”

我不明白,問道:“‘它’指哪個?是‘三’麼?”

“除了‘三’,還有誰?”

我更加糊塗了,問道:“不是你們救了我麼?”

漢子說:“我表姐向來清心冷性,也不喜歡管别人的閑事。今天一大早,我開車送她去給我表姐夫掃墓,遇着你暈倒在路中間,要是換成常往,她必定讓我繞過你去,但她這次卻讓我停車,救了你回來……這其中的牽繞異奇,你知道是什麼?”

我搖搖頭,現在讨厭起他來,煩他說起話來啰裡啰嗦,半天講不到重點。他清了清嗓子,先是看了他表姐一眼,又轉過頭來看我,笑道:“因為當時你呀,全身蜷縮着,那狀形,剛好就是一個阿拉伯數字的三字,另外,你雙手各握着半個拳頭,每半個拳頭又是伸出三個手指來。”

我啞然失笑,下意識向他們表兄妹點了三次頭,對他們道了三次謝,才坐下來喝粥。

原創中短篇小說連載 浮生情絮 三字決——雨水

據說,玉生香剛出生時,全臉全身紫脹,更不能哭出聲,而接産的醫生舉止兇悍,行事直接,她見形勢危急,撈過那剛出世的嬰孩,也不管臍帶有沒有剪,在她胸上大力拍三下,嬰孩吐出一指頭大小的透明膠狀物,随後便“哇”的一聲音哭了。她爺爺在後來得知此事,就給他的第一個孫女取名叫玉三響,後來大了些,她爺爺過世了,她爸爸嫌女孩子叫那名字不合适,于是将她的名字改為玉生香。

銀月市被銀月沙漠包圍着,水本來就是缺乏的,好在這裡的人笃信“自力更生,豐衣足食”,他們四處挖深井,為了便利,直接就在水井上建起房子來,當地人稱這種屋子為井堂屋,而玉生香便是在這樣的井堂屋裡長大的。一個井堂屋一般住着三四戶人家,大多都是或遠或近的親戚關系才會住在一處,不過也有例外的,就比如玉生香家住的井堂屋相對來說比較小,就住着兩戶人家,玉生香家是外來遷入,因為他父親做裝修,通過人介紹,來銀月找活計來做,他們住的井堂屋是租的,一住就是幾十年,落了地,也便生了根。

玉生香剛出生時,她母親體弱,奶水不足,就用駝奶喂她。駝奶喂給嬰兒吃之前應該用水先炖開,但玉生香她母親吳平草嫌麻煩,不把别人的勸告當一回事,都是直接給她喂生駝奶,這般吃了幾個月後,嬰兒的整個臉都腫得厲害,竟然有成人的半節指腹那般高,眼睛也睜不開,一時求醫吃藥,花了許多的冤枉錢财,也費了不少的委屈功夫,但總不見好。後來與他們同住一個井堂屋的仇二嫂子供了一個海上方:拿三年以上的陳油菜花籽榨油,榨好後,取出一小半來,加深井水和姜糖碎一起煮,直至出香味,出鍋用瓦罐盛好納涼;榨好的油外擦,煮好的油用來内服。

原創中短篇小說連載 浮生情絮 三字決——雨水

玉生香的臉果真用這土方子治好了,臉消了腫,雙眼也睜開了。仇二嫂子有個兒子叫仇錦絡,剛能下地走路。每每玉生香睡覺,小男孩仇落雲便喜歡湊到她身上聞,說她身上香。仇二嫂子便問他:“香麼?是什麼香呢?”小男孩應道:“是花兒的香。”吳平草又問他:“是哪種花兒香?”小男孩道:“是糖兒香。”他母親又問他:“你是喜歡花兒多一點還是喜歡糖兒多一點?”小男孩指着床上的女嬰,道:“我喜歡她。”兩個大人嬉笑道:“那就讓她長大了嫁給你,可好不好?”雖然隻是玩笑,但他們說順口了,久而久之,竟成了兩家之間一個預設的口頭契約。

玉生香剛到下地學言的年歲,她那時還叫玉三響,就從周圍的親人那裡得知自己名字的由來,後來日漸懂事,雖厭惡自己“玉三響”名字,但也獨對“三”這個字崇拜不已,個中原由不便深究,隻有“怪異”二字可解釋一二。

井堂屋裡的水井裡的水越發少了,水位愈來往下,人們砍來又修又瘦的長竹,把竹杆全身的枝桠劈了,隻在頂端留兩三個枝鈎,提水時,把水桶上的提環挂在竹杆枝鈎上,往下一丢,再往上一帶,滿滿地提上一桶水來,倒也算得上友善。

未完待續,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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