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愛我嗎？”
陳思問阿城。
阿城坐在床邊，叼着煙，滿眼空洞的看着夜空的月色。不知是沉默還是沒有聽清，他沒有回應陳思的問題，依舊紋絲不動的看着窗外出神，煙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的向上漂浮。
陳思沒有繼續追問，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點燃獨自抽了起來。
房間裡充斥着尼古丁和精液混合的氣味，安靜的可以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對于阿城來說，愛或不愛似乎真的并不重要，打他記事起，“愛”這個字的具象就未曾出現過。
那年他8歲，父親酗酒，母親賭博，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鄰居家，鄰居人不算壞，除了讓阿城陪他的孩子玩，除了讓阿城被他的孩子欺負，沒什麼不好的。好在會給他一碗飯，算是陪玩的報酬。
“你再出去賭，我就打死你。”阿城躲在房間裡聽着父親歇斯底裡對母親說。
“就憑你這個窩囊廢，除了喝酒也不會掙錢，還想打死我，可真能啊你。”母親的嘲諷讓父親瘋狂的砸着客廳的東西。
“你看看人家李哥，一天就算什麼都不做，還能有錢掙，你再看看你，一無是處，早知道我當初就跟他了。”母親的話越來越刺耳，越來越尖銳。
阿城蜷縮在角落，抱着自己，并沒有哭，他已然習慣了這種日子，一個8歲孩子眼神裡透露出的麻木說明了一切。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徹整個房間。
緊接而來的就是母親的哭聲，夾雜着咒罵，把阿城的父親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阿城還是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發呆，他堆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毫不在乎，似乎不關心，就仿佛他們也從未關心過他一般。
後來，父母離婚了，阿城跟着父親，坦白來說是跟着爺爺奶奶，母親收拾好東西，坐上了老李的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家。父親從此一蹶不振，酗酒愈發嚴重，從來沒有清醒過，對待阿城也絲毫不關心。
好在爺爺奶奶隻有阿城這麼一個孫子，既然管不住兒子，就好好把孫子拉扯大。十年後，阿城考上了一個不知名的野雞大學，離開了家鄉，隻身一人來到陌生的城市開始自己的人生。
阿城形象好，一米八五的個子，長相痞帥，性格孤傲，一到大學裡就讓不少青春懵懂的少女墜入愛河，對他死心塌地。阿城是個務實的人，從來不談虛無的愛，隻談錢，對待這些毫無價值的女孩絲毫提不起興趣。
陳思的父親走的早，母親改嫁，後來嫁給了一個包工頭，帶了一個兒子，比陳思大5歲。
繼父是個大腹便便猥瑣變态的中年男人，隻要陳思一個人在家，就會跑到她的房間對她上下其手。後來越來越過分，直到有一天侵犯了她。
陳思的母親是個家庭主婦，沒有收入，對繼父言聽計從，敢怒不敢言，甚至就連繼父要求他們共同侍寝都不敢反抗。
直到那年陳思考上大學，一所不知名野雞大學，走之前陪繼父睡了一覺，拿上學費後就徹底離開了這個所謂的家。
阿城白天上課，晚上在夜總會當服務生，一開始隻是端茶倒水送酒，一個偶然的機會，被喝酒的富婆看上。
“小夥子，陪姐姐喝酒，我給你一千，陪姐姐睡覺，我給你一萬。”畫着濃妝，體态臃腫的中年女人對阿城說道。
阿城沉默片刻後說“喝酒加睡覺，一共一萬一，我要現金。”
阿城憑着形象和服務很快便在行業裡順風順水，也掙了不少錢，除了留給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多餘的錢他從來都是打給爺爺奶奶。
繼父給的錢陳思即使省吃儉用，除去學費也所剩無幾，後來無意間聽到在夜總會陪酒能掙很多錢。陳思想着自己經曆的肮髒，與其惶惶不可終日的繼續生活在那個家裡，不如當個純粹的婊子自立自強。
客人們很大方，尤其對陳思這種長相清純，身材纖瘦的女大學生，更是愛不釋手。
對于小姐來說，從羞澀到老練向來都隻是時間和金錢的問題。
有錢的小人席上坐，無錢的君子下流坯。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裡，躺在床上呻吟掙錢的小姐是幸福的，和古時青樓裡賣身的妓女不同，小姐是自願的。
阿城和陳思相遇是在一場淫亂的酒局，一個到衛生間洗臉，一個到衛生間漱口，四目相對，心疼的情愫就這麼出現了。
自古向來都是笑貧不笑娼。
後來的後來，阿城和陳思同居在一起，白天上課，晚上出台，兩人雖然同居，但在一起的時光很少。他們約定好，掙夠錢，畢業後就找一個小縣城買套房子，開個小店，一輩子再也不分開，和自己的過去說再見。
阿城遇到了離異的富婆，陳思遇到了單身的老闆，兩個人的寂寞成全了四個人的狂歡。日子一天天過去，存款一天天變多，距離當初約定的目标也越來越近。
那天已是深夜，躺在富婆床上的阿城接到陳思帶着哭腔的電話“你在哪，他打我，我好怕，好想你。”阿城挂斷電話穿起衣服就跑出去打車。
陳思臉頰紅腫的站在街邊，阿城一把抱住陳思，一句話沒說，帶着陳思回到他們的出租屋，瘋狂的親吻着陳思，一番雲雨後，阿城坐在床邊點燃一支煙。
阿城平靜的問道。
“你愛我嗎？”
那個夜晚過後，阿城徹底從陳思的生活裡消失。
冰箱貼上隻留下一段阿城寫的話。
“陳思，我想你和你躲進無光的地方生活，可是太陽還是親手燒光了黃昏。自卑總是在深夜裡殺人放火，你是我最恨的世界裡最愛的人，可是恨的人沒死成，愛的人沒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