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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書法史》:蔡襄

作者:談藝錄

蔡襄是“宋四家”之一,且是四家中時間上最早的一位,是以,關于蔡襄,我們要了解細一點。

蔡襄的簡單生平

蔡襄(1012年3月7日-1067年9月27日),宇君谟,興化軍仙遊(今屬福建)人。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畫像)

蔡襄天聖八年(1030)及進士第。曆判官、推官、館閣校勘。慶曆三年(1043)知谏院,贊助“慶曆新政”。新政失敗,出知福州,改福建路轉運使,貢北苑龍鳳團茶。皇祐二年(1050)以右正言、同修起居注召回。曆知制诰、知開封府等,複出知福、泉二州。其間修複泉州萬安橋。嘉祐五年(1060)入朝為翰林學士、權三司使。以不得英宗信任,出知杭州。卒谥忠惠。有《蔡忠惠集》。

蔡襄的書法

蔡襄出生的次年,李建中和李宗谔相繼謝世,北宋書壇出現相對的真空。現在沒有資料可以顯示他學書始于何時,但其志學之年,卻正是周越以書馳名的時期。現在沒有資料可以顯示他學書始于何時,但其志學之年,卻正是周越以書馳名的時期。或正由于他起手于周越,是以周氏被後人評為“軟”“俗”的兩大毛病,蔡襄終生都未能擺脫。

《中國書法史》:蔡襄

(最早的蔡襄書法《門屏帖》)

今存蔡襄最早的一件是《門屏帖》,其書風可能介于周越和宋綏之間,或許更接近宋氏。然而宋绶是“清秀而不弱””,而《門屏帖》卻是比較弱的。蔡氏三十七歲的《虛堂詩帖》,書風有了較大改變,已摻人了歐陽詢和虞世南的筆意。

他以後又學王義之,卻是從虞世南的基礎上去追溯。晉人的蕭散簡遠間或得之,但大部分作品的水淮并不太高。總之,蔡襄中年的真、行兩種書體,基本上未能跳出唐人的樊籬。具體地分析,是顔真卿和虞世南兩家的糅合。顔體可謂是宋绶書法中徐浩成分的進一步擴充。徐與顔的差別,除了徐較攲側之外,用筆也輕靈。是以,蔡氏即使是跋顔真卿《自書告身》時竭力追摹顔的神韻,終覺與顔真卿渾茫蒼勁的氣息存在較大的距離。

蔡襄臨池非常勤奮,曆來所有書體他幾乎學遍,而且都能達到相當水準。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蔡襄被困在諸多名家裡,一生未曾出來,下面還會再說。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自書詩稿》局部)

行書是蔡襄的強項,在他的創作中也占有最大的比例。今日我們所見最佳的數件都是手劄,那似不經意随手揮灑的信函,使精心繕寫、刻意求工的其他書作相形見绌。蔡氏四十歲的《自書詩稿》固然是一件精彩的長卷巨制,但它之是以未臻上乘,重新謄錄是原因之一,而最主要的還是風格尚未成熟,其中尖細柔媚的用筆太多,以緻整體格調流于輕滑,遠未達到沉穩的佳境。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澄心堂紙帖》局部)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澄心堂紙帖》局部之二)

直到皇祐、嘉祐間,即蔡襄四五十歲時,是其形成風格并趨于完美的頂峰時期。《扈從帖》(約 1052)、《安道帖》(1055)和《澄心堂紙帖》(1062),此三件可以認為是蔡氏行書手劄中的極品。尤其是《澄心堂紙帖》,那種溫潤超轶、雍容華貴的韻緻,在他所有的行書作品中也是僅見的。當然,那張褪盡火氣的南唐澄心堂紙幫了他的大忙。此貼六行,行間疏朗,加上結宇遒媚,點畫肯定,便覺與楊凝式《韭花帖》相去不遠。當然,差别也不難看出。這是因為楊凝式以奇為正,而奇又不陷于怪,所謂出人意表,使人驚絕。

小楷蔡襄與多作,大多能得靜谧從容之緻。歐陽修《集古錄》脫稿後,請蔡襄為書《目序》,此作雖不存,但歐公的評價卻在:

蔡君谟既為餘書《集古錄目序》,刻石,其字尤精勁,為世所珍。

“精勁”二字,确是蔡氏小楷的優點。我們可以看一下《謝賜禦書詩》,如圖(此本藏日本,台北故宮博物院那本為赝品):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謝賜禦書詩》局部)

此帖充分展現了蔡書精到和勁利的兩大特色。這件作品确可看成是蔡襄楷書的代表作,顯示出人生際週達到榮耀頂點的驕矜之色。此帖所用書意為顔真卿而筆法近虞世南,氣息安閑,點畫清剛,他寫此貼時正是四十二歲的中年,在末經子妻二喪之前也是他精力最充沛的時期。與他在這期間所作行書信劄一樣,共同壘成蔡氏書法最為輝煌、最為峻偉的高峰。

草書方面,蔡襄最得意的是他自視甚高的“飛草”。

這種用散卓筆所寫的草書,兼有章草和飛白書的特點,蔡襄自稱:“每落筆為飛草書,但覺煙雲龍蛇,随手運轉,奔騰上下,殊可駭也。靜而觀之,神情歡欣,可喜耳!”這種草書最好的樣闆是《陶生帖》,如圖: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陶生帖》)

釋文:襄:示及新記,當非陶生手,然亦可佳。筆頗精,河南公書非散卓不可為,昔嘗惠兩管者,大佳物,今尚使之也。耿子純遂物故,殊可痛懷,人之不可期也如此。仆子直須還,草草奉意疏略。五月十一日,襄頓首。家屬并安。楚掾旦夕行。

蔡襄的大字,從尺幅而言,可分為兩種,一是大楷,二是摩崖巨字。他的大楷相對要好一些,基本上還能屬守唐人的典則,如《顔真卿自書告身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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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襄《顔真卿自書告身跋》局部)

至于大字,黃庭堅評道:

君谟作小字真行殊佳,至作大字甚病。故東坡雲:‘君谟小字愈小愈妙,曼卿大字愈大愈奇。’

顯然,蔡襄的大字愈大愈糟。蔡襄的摩崖大字今在福州鼓山上還留存不少,都是他為福州太守時與賓從遊宴時所題,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書“忘歸石”)

如巨字“忘歸石”三字及題名數處,盡管經過一千多年的風雨剝蝕還能巋然獨存,說明蔡氏遺愛尚為人民所呵護,但是其字迹之蠢笨實在不敢恭維。另如蘇州“虎丘劍池”尋丈大字也是如此。

《中國書法史》:蔡襄

(蔡襄書“虎丘劍池”)

蔡襄的分隸,連蘇轼也覺得是“小(稍)劣”的(蘇轼不願說蔡的壞話,他這樣說,怕是真的不夠好了)。由于篆、隸等古文字到唐代已失去古意,責任不在蔡襄。

蔡襄所能的各種書體,且不論水準的高下,單就學習所付出的精力而言,也是足以使人敬佩的。在宋朝建立以降的百馀年内,對書法如此醉心并達到相當水準的人,蔡襄應是首屈一指者。然而蔡襄未能認識到其書法中實際上隐藏着深重的危機。

書法畢竟是個人意志表現得比較強烈的一門藝術,是以,如果沒有慎獨的精神指導創作,并不斷調整價值取向的話,終究會陷人盲目。和歐陽修相比,蔡襄較少存有被古人所桎梏的戒心。歐公學李邕,從書理着眼,觸及到書法的本質,不拘泥于成法,不沿襲于故伎,是以能進退裕如,自出新意。蔡襄怡恰相反,他貪多耽博,什麼書體都學,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這樣他就很少有時間正視自己的創作狀态而作适當的修正。他每學一體,總是長驅直人,結果是進人愈深,退出愈難。

直到逝世前四年,蔡襄終于說出他一生學書的教訓:

學書之要,惟取神氣為佳,若模像體勢,雖形似無精神,乃不知書者所為耳。

對蔡襄的評價

黃庭堅說:“君谟書如蔡琰《故茄十八拍》,雖清壯頓挫,時有閨房态度。”米芾則說:“蔡襄書如少年女子,體态嬌娆,多飾名花。”顯然,二說不謀而合。

黃庭堅在别一處說過:“凡書要拙多于巧。近世少年作字,如新婦子妝梳,百種點綴,終無烈婦态也。”米芾也說:“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貼乃秀潤生。布置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變态貴形不貴苦,苦生怒,怒生怪;貴形不貴作,作入畫,畫入俗,皆字病也。”

這裡所謂的“作”,就是矯揉造作。聯系米氏“蔡襄勒字”的批評,那麼正可歸入匠作刻鑿的範疇。是以,在崇尚自然天成的“尚意”書家眼中,蔡襄這種過于弄巧,流于做作的書迹已經背時了。

其實,蔡襄的緻命弱點還不全在早歲從哪家入手,而是在應變之時不知變乃至不能變的問題。

關于“宋四家”的排序

南宋對本朝書家即所謂“宋四家”已有“蘇、黃、米、蔡”的座次排定,這個順序一直延續至今。宋以後,對此排名所引發的分歧,主要集中在蔡襄一人。

《中國書法史》:蔡襄

(開封翰園裡的蔡襄像)

推崇蔡氏者,即以年齡作武器,因為論年齡蔡襄居長;鄙薄蔡氏者,巧說蔡本應是蔡京,因品行不齒于世而被易去。更有一說較為極端,甚至要把薛紹彭取代蔡襄的位置。曹寶麟先生認為,“宋四家”的排名依據,本身就兼顧了藝術和非藝術的兩大因素。藝術方面,乃着重其本人的書法造詣、對時代的貢獻,以及施予後世的影響等;非藝術方面,則無非是官位尊卑、人品善惡、學問優劣以及師承關系等等,是以這是一個綜合權衡的結果。

簡單地說,“蘇、黃、米、蔡”這個順序基本合理。

關于蔡襄曆史地位的論定,他認為:

在蔡襄之前,北宋沒有哪個人能對傳統書體作過如此全面和深人的繼承,完全可以說,蔡襄的努力,結束了趙宋百年以來書法渾沌無序的混亂局面,因而他無疑是個“繼絕世”式的人物。但蔡襄有來自時代和本身兩方面的局限,這就決定了他繼往有餘而開來不足。是以蔡襄的曆史地位,隻能是一支“尚法”遺緒的安魂曲,而決不是一座“尚意”發轫的裡程碑。

(【跟着布丁讀書法史】之133,部分圖檔源自網絡,版權歸原版權方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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