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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馮治安将軍

作者:薩彥布特哈

來源:《濟南文史資料》

我所知道的馮治安将軍

馮治安将軍

從士兵到師長

  馮治安,字仰之,河北省故城東辛莊人,生于1896年12月6日。馮少年時曾讀私塾,青年時期棄學當兵,當時營長為馮玉祥。1912年5月,他随軍調到京西三家店,保護陸軍部的軍械局。馮治安身體魁梧,精力充沛,勤奮好學。他在炊事班利用工作間隙,把馮玉祥編寫的800字課本背熟,能講解,能默寫。馮玉祥編寫的戰鬥射擊歌,利用地形地物歌,連同灤州起義前編的愛護百姓歌,一并譜以基督教贊美詩的調子,馮治安均很快就會唱,會默寫,會講解。1914年馮治安升任排長,曾參加陝西“圍剿”白朗起義軍的作戰。1915年,随軍入川作戰。1916年馮治安晉升連長,随軍北返到廊坊,加緊操場及野外訓練,利用惡劣天氣行軍。1917年7月馮玉祥的的第十六混成旅打敗張勳複辟軍。其後段祺瑞命馮旅增援福建,對護法軍作戰,馮玉祥率部南下後停兵武穴,于次年2月通電主和,3月該部開到常德。馮治安在這裡學習了馮的《軍人讀本》,以及古今中外文章100多篇,進一步學習戰術、率兵術、地形學、兵器學、戰史、築城學、典範令,并帶頭和士兵學會各種手工工藝。馮治安率一連士兵在修築常德防洪城牆及修建常德至津市的大道中表現出色,于1920年升營長。(一說馮治安于1921年初任模範連連長,同年夏入陝西途中,在潼關升任學兵營營長。)11月調防信陽車站東。馮治安營官兵熟讀馮玉祥新編《練兵紀要》,在大河灘上操練,開展體育、讀書、演講、國術、演戲、種樹、工藝等比賽活動。馮玉祥任陝西督軍後,馮治安營奉命修建長安潼關大道,種行柳。

  1922年春馮治安參加直奉大戰,戰後馮部先後調至河南、北京南苑。馮治安在此時期學習了進階戰術、兵器學、歐戰史、古典文學,并參加各種研究會。1924年10月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驅逐溥儀出宮,擊敗曹吳集團。當時馮治安及孫連仲部駐豐台附近,準備策應各地。天津英軍來擾亂,闖進馮部前哨線,起了沖突。馮治安與英軍據理力争,嚴陣以待,英軍乃退。1924年12月4日,馮治安率隊在津沽迎護從廣州北來主持國事的孫中山先生。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在北京病逝。馮治安在張家口參加馮玉祥召開的反帝示威群眾大會,同年升任西北邊防督辦公署衛隊旅的團長。1926年9月17日,西北軍在五原誓師,響應北伐,馮治安任國民聯軍第五師師長,奉命援陝解西安之圍,在孫良誠指揮下,奮勇戰鬥,11月27日解西安之圍。北伐結束後,馮治安入陸軍大學學習。畢業後,任第一師師長。1930年冬,馮治安任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三十七師師長。

我所知道的馮治安将軍

馮治安與張自忠兩位将軍合影

  率部參加抗戰

  1933年初,馮治安奉命率三十七師參加長城抗戰。當急行軍到達喜峰口南的三屯營時,日軍已搶先占領了喜峰口外的山頭。馮師與張自忠三十八師和日軍展開了争奪山頭的拉鋸戰。馮治安派一○九旅旅長趙登禹率領大刀隊襲擊羅文峪,大敗日軍。喜峰口各山頭得而複失,失而複得者多次,血戰3晝夜,敵我相持不下。宋哲元命馮治安從趙登禹旅和王治邦旅挑選500名英勇善戰的官兵,組成敢死隊,從潘家口、董家口攀越無人的險峻山區,抄襲日軍側北,以夜襲、近戰,突然沖人敵陣。官兵奮勇砍殺,發揮了大刀隊的威力,殲滅日軍步兵兩個聯隊、騎兵1個大隊,破壞其野炮18門,坦克多輛。日軍始終未能越過二十九軍扼守的長城各關口。4月,二十九軍奉令退守平東,日軍乃占領冀東22縣及察東北數縣。1936年,馮治安任第三十九師師長兼河北省主席,駐北平西苑豐台等地。

  按帝國主義強加在中國人民頭上不平等的《辛醜條約》,外國軍隊可駐軍于使館區及京師至海通道要地。但日軍不斷增加駐軍,且強占軍事要地,如1936年在豐台東站東側非法建造兵營,駐有日軍一木清直混合大隊,距離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一一○旅(旅長何基沣,馮何是親密的盟兄弟)二二○團(團長戴守義)第二營(加強營營長張華亭)中心營地僅400公尺。1936年6月,日軍開始不斷向二十九軍官兵挑釁,進而由虛彈演習變為實彈演習,晝間演習變為晝夜演習,多次進入我軍步哨線百米以内,見我軍嚴守陣地乃撤回。一次,日軍全營出動,其散兵線沖入我步哨線,其側翼數騎,也侵入我步哨線。我步哨長和哨兵加以阻攔,幾乎動武。日軍乃借口軍馬跑到我方,要我豐台守軍撤走。師長馮治安和旅長何基沣,指令張營作好工事,嚴陣以待。日軍混合營于9月18日猛攻豐台。(9月19日,日軍侵占豐台。)張營與日軍展開激戰。馮治安令戴守義從西苑率一、三營跑步到豐台,包圍敵左右翼,敵軍見勢危乃撤回原陣地。日軍随即要求張營撤回西苑,改由冀北保安司令石友三的陳光然一個營接防。日軍借此增兵豐台,并煽動漢奸在豐台與盧溝橋中間的大井村(正是北平至大名的國防公路上)買地,妄圖建飛機場及營房。宛平專員王冷齋及代縣長洪大中,發動愛國農民,誓死抵制,粉碎了日軍的陰謀。

  此時三十七師分駐西苑、豐台、盧溝橋、長辛店、保定、習匕平、八寶山。1937年7月6日,日軍要求通過盧溝橋東端的宛平城到長辛店演習。我軍不許通過,雙方相持十幾小時,至晚退去。7日,日軍外出演習,槍炮配備彈藥,情況異常。馮治安從保定趕回北平,與何基沣議定,部隊準備應戰。7日,日軍白天演習到宛平城外,占領了城外的沙崗。馮治安下令吉星文團長: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報效國家的時候。盧溝橋為平津咽喉,必須确實固守,不許敵人前進一步,不許放棄一寸國土。守宛平盧溝橋的是三十七師一一○旅二一九團(團長吉星文)第三營。營長金振中令十一連防守鐵橋東端及以北的龍王廟一帶;十二連在城西南角至南河岔一帶;九連在城内;十連為預備隊,位于盧溝橋以西大王廟内;重迫擊炮連在鐵橋西端,任務是殲滅日軍戰車及密集隊伍;輕追擊炮連在東門内,支援各部隊;重機槍連在城内東南角及東北角,以便支援前方。全營官兵吃飯前都高呼“甯為戰死鬼,不做亡國奴”的口号,以激勵士氣。自6日奉馮治安、何基沣指令:嚴密注意日軍行動,日軍如果挑釁,就堅決回擊,守軍要與城橋共存亡。七七事變發生後,我軍猛烈還擊。8日10時,日軍攻城頓挫,即以猛烈炮火掩護步兵轉攻鐵路橋。經過激烈戰鬥,日軍占領了鐵橋東段及龍王廟。下午2時,牟田口來信,要我軍西撤10華裡。金振中在來信上批示:“我軍決心與城橋共存亡。”8日晚5時,日軍炮轟宛平和盧溝橋三小時,金振中受傷。馮治安與何基沣議定,由何到宛平組織敢死隊進行夜戰、近戰,從長辛店以北及八寶山夜襲,并令金振中率九、十兩連從宛平出擊夜襲,内外夾攻。8日夜突擊隊用大刀、手槍、手榴彈趁雨夜摸入敵營,官兵奮勇砍殺,不到兩小時全殲日軍,收複了鐵橋東段和龍王廟一帶。7月8日中共通電中說:“我們應該贊揚與擁護馮治安部的英勇抗戰!我們應該贊揚與擁護華北當局與國土共存亡的宣言!”

  至10日,雙方談談打打,打打談談,日軍不斷增兵,我軍民死傷嚴重。10日上午,中日雙方在北平秦德純宅會商,我方到會的有秦德純、馮治安、何基沣、冀北保安旅長程希賢,綏署參謀周思靖,宛平代理縣長洪大中。日方有櫻井、中島、笠井、齋藤。馮治安指斥日軍實未撤軍,而且夜襲宛平。日方應迅速撤軍,否則,一切後果由日方負責。齋藤說是為了尋找日軍屍體。馮反問,找死屍哪裡用很多隊伍?還留許多機槍何意?齋藤說為了防我襲擊。秦德純說,這事好辦,我們替你尋找死屍。櫻井竟要求撤換我方有關軍政官員,還要向日軍賠禮道歉。何基沣忽地跳起來,掏出手槍向桌上猛拍,憤怒指斥:“盧溝橋事件完全是日本有預謀、有步驟的侵略行動,每次都是日方先開火,是明目張膽的侵略行動。日方應向我們賠禮道歉,撤退軍隊,并保證以後永不侵犯中國領土主權,否則,隻有全部消滅你們。”洪大中說:“你們一方面和談,一方面卻天天把關東軍調來平、津、豐台,目的何在?”到此,日方人員借口去打電話,偷偷地溜走了。

  這時,日軍由榆關、大沽、古北口等處向平津集中。為了加強盧溝橋一帶兵力,馮治安和何基沣議定,在9、10日兩天,将駐保定的三十七師陳春榮——一旅一個團和東北軍萬福麟的騎兵團及兩列鋼甲車開到長辛店一帶,10日夜襲豐台。由于奉令隻許抵抗,不許出擊,計劃落空。戰至7月28日,南苑失守,二十九軍副軍長佟麟閣、一三二師師長趙登禹相繼殉國,在南苑受訓的大學生,傷亡也不少。蔣介石電令宋哲元二十九軍移駐保定。平津防務,交張自忠負責。宋于7月28日晚偕同馮治安、秦德純由西直門經三家店至長辛店,轉赴保定。此後二十九軍改編為第一集團軍,馮治安任七十七軍軍長,在滄縣、青縣一帶阻敵南下。9月,馮治安曾代理宋哲元任第一集團軍總司令,11月底,乃請病假去開封療養。1938年3月,第一集團軍番号撤銷,馮治安以十九軍團長名義(《中華民國國民政府軍政職官人物志》載:1937年10月2日馮治安任第十九軍團軍團長。)轄七十七軍及石友三的六十九軍(轄高樹勳的新六師),在黃河北打遊擊。不久,十九軍團調徐州與五十九軍并肩作戰,位于孫連仲第二集團軍的左翼,在台兒莊會戰中重創矶谷師團及坂垣師團。馮治安被授予三等雲麾勳章及海陸軍一等勳章。

我所知道的馮治安将軍

左起依次是:張自忠,宋哲元,蔣介石,楊永泰,馮治安

  鼓勵部屬向八路軍學習

  一七九師師長何基沣傷愈後,隐居山寺,有遁入空門之念頭。馮治安深表同情,派剛從延安回來的原一七九師參謀處長連玉崗(中共黨員)去看望何,鼓勵何通路延安,向八路軍學習救國救民及練兵之道。在中共黨組織安排下,何順利低達延安,并受到毛澤東、劉少奇、朱總司令等中共首長的熱烈歡迎,進行了親切交談。何後回到七十七軍,向馮治安作了詳細彙報。馮治安對于八路軍生氣勃勃的精神及軍事教育、群衆工作,深表欽敬和羨慕,支援何用八路軍的先進辦法改造七十七軍,并希望吸收一部分八路軍人才,使七十七軍也成為蓬蓬勃勃的隊伍,以擴大影響,發展實力。他委派何兼任七十七軍教育處長,首先把七十七軍的軍事訓練團和軍官教導團改造好,為全軍培養優秀骨幹。

  1938年3月24日至4月3日,馮治安部在臨城棗莊地區迎擊日軍。4月下旬馮率部防守淮河北岸。5月,日軍向馮部猛烈進攻,馮部退至蘇皖邊界。5月18日,馮部随孫連仲經靈璧、泗縣、定遠、六安到達潢川。徐州于5月19日失守。馮部從潢川經商城、金家寨到流波 布防。這個山鎮已被日軍飛機炸成瓦礫堆。七十七軍軍部來到後,幾乎天天有日本飛機來轟炸掃射。8月,七十七軍在豫鄂邊大别山新縣以南布防,由于日軍沿平漢線向武漢前進,又奉命經七裡坪、花園向鐘祥西進。在花園西,遇上漢奸劉桂棠的騎兵,被七十七軍擊退。日本飛機正在雲夢一安陸、應城轟炸。冬初,七十七軍到達鐘祥一帶布防。10月25日武漢失守。

  何基沣負責的七十七軍軍訓團1938年春在後方新安縣,6月移駐信陽。延安派來共産黨員邱曉亭(邱靜山)、蕭林、趙玉之、張天标、崔濟民等36人,分别在軍訓團各大隊、各中隊任職,成立了共産黨地下組織七十七軍工作委員會。邱任工委書記。軍訓團的課程有《論持久戰》、《大衆哲學》、《抗日戰争的戰術問題》、《社會發展史》等。幹部和學員的思想覺悟大大提高。軍部的進步官兵,也能讀到延安的小冊子。信陽書攤上,也可以買到進步書報。6月,竹溝鎮八路軍辦事處處長彭雪楓派李蔭南(連玉崗)向何基沣聯系給八路軍補充武器的事。馮治安準許此事,派朱大鵬往确山縣竹溝鎮八路軍辦事處送去捷克式七九新步槍200支,子彈50箱及大批藥品。

  在鄂西,抗日戰争處于相持狀态,部隊駐地較穩定。在漢水兩岸及鄂西山區各地,馮治安一直重視時事學習,訂有《中央日報》、《大公報》、《新華日報》和八路軍的一份刊物,還有英文《泰晤士報》。從重慶寄到鄂西的報刊,太不及時,為了及時聽取各方面消息,包括延安、南京(汪僞)的消息,1939年春,馮治安托人從香港買來一部美造直流電收音機,每晚有專人負責收聽、記錄、複寫,一直到日本投降才結束。

  1938年9月,何基沣向馮治安申述,隻有國、共合作抗日,才可以得到全國人民的贊助,也是保全實力的途徑。為了便于和友軍新四軍聯系,建議成立“七七抗敵工作團”。馮很贊賞這一意見,令何基沣放手去幹。何委派共産黨員朱大鵬為“七七抗敵工作團”團長,責成過家芳團長由軍訓團供給經費和彈藥,在豫鄂交界的桐柏山地區,建立抗日根據地。團員都是全副武裝。工作團迅速發展到600多人。工作團與中共中原軍區取得聯系,并由中原軍區統一上司。10月,武漢、廣州先後淪陷。張自忠、馮治安痛感國難日重,兩人發誓,從此戒紙煙,抗戰不勝利決不吸煙。馮治安為了保持部隊的年青化,也吸收了許多軍校畢業生和陸大畢業生。年底一些軍校畢業生向馮治安告密說,邱曉亭、蕭林、趙玉之等36個共産黨員把持了軍訓團。軍訓團已經“赤化”。馮治安怕事情宣揚出去,立即責成何基沣迅速妥善處理。何基沣把告密人都升遷出去,排除了軍訓團内的反對因素。

  1938年12月,馮治安任第三十三集團軍副總司令。1940年,馮治安升任第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從1939到1943年,每當日軍無暇進攻鄂西時,蔣介石就密令馮治安部進攻遠安、當陽及漢水兩岸的新四軍。馮治安密示何基沣師長:①不作蔣家的犧牲品;②搞好和友軍的團結;③要适時寫戰報應付老頭子(指蔣介石)。何基沣每次都派部隊到日軍占領區遊擊一周,并和新四軍緊密聯系,或送些武器彈藥、藥品去,回來寫假戰報搪塞過去。1942年冬,馮治安把何基沣治軍從嚴,軍事訓練結合實戰,戰勤準備适應實戰,紀律優良,考核成績優于蔣嫡系部隊的情況,呈報第六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孫連仲1942年升任第六戰區副司令長官。1943年2月23日代理、1943年6月升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接着又為何基沣一七九師連續出擊,屢次戰勝日軍,上繳戰利品,向六戰區請功,申請提升何基沣為七十七軍軍長。1943年9月,國防部免去馮治安七十七軍軍長的兼職。副軍長何基沣升七十七軍軍長,仍兼一七九師師長。何推薦過家芳升一七九師副師長,仍兼五三七團團長。

  1945年夏,馮治安要去重慶述職,從南漳沐浴村出發,沿途視察了南漳、遠安、當陽各地的部隊。到了巴東,辦事處主任報告,日軍以優勢兵力猛攻五十九軍及七十七軍全線陣地,日軍配有飛機坦克及炮兵,兩軍官兵已浴血激戰一晝夜。馮乃從巴東經興山回部隊,沿途接到軍事失利消息。五十九軍一名團長在激戰中犧牲,兩軍營、連、排長犧牲很多,士兵傷亡更多。日軍已占領南漳縣城及總部所在地沐浴。日軍所到之處,實行燒光、殺光、搶光,橫屍遍野,遍地瓦礫。南漳沐浴及日軍所占其他各城鎮鄉村,全被夷為乎地。天氣炎熱,到處是腐屍。馮治安下令兩軍全線出擊,一定要奪回失地。馮兼程回防,在保康縣境沮水右岸馬良坪以東山村,遇到總部各處室及馮的家屬。兩軍經過猛烈反擊,已經奪回原陣地,到處在清掃戰場。南漳一帶的房屋已全被日軍燒毀,總部即分布駐紮在馬良坪鎮以西沮水右岸各山村。馮和家屬住一個大戶内院,前邊客廳兩端各一間屋,當時筆者與地下黨員、副總司令張克俠各住一間。馮治安此時兼任第六戰區副司令長官和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從1939年至1945年日本投降,他率第三十三集團軍一直堅持防守着鄂西、江北地區。

  被蔣介石置于内戰第一線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投降的當日,蔣介石令馮治安部“清剿”花園與安陸之間的新四軍遊擊隊。馮密示七十七軍何基沣軍長避免作戰,儲存實力,搞好友軍關系。何基沣指令過家芳師長率領一三二師遊而不擊,打空槍,放空炮,寫假戰報,向上交差。馮治安率領總部從馬良坪東進,人們所熟悉的南漳城已是遍地瓦礫,在漢水東岸宜城縣的方家集,吊祭了張自忠将軍及為國捐軀的戰士。在隋縣城西,馮視察了日軍棄守的隋縣外圍野戰地堡群。随後進入隋縣城内。時該部正在接收日軍的城門崗哨。隋縣城内除馮住的原日軍旅團部房屋較完整,其餘地方是野草叢生的荒涼瓦礫堆。

  不久,馮與家屬到平漢線花園站上車,到漢口四明銀行三十三集團軍辦事處住下。辦事處長是少将進階參謀尹心田,擔任過馮玉祥将軍抗日同盟軍團長。然後馮從漢口乘客機去重慶。途中,客機遇上大風,從銅梁轉來重慶,晚上才到大廈飯店(筆者乘軍用飛機同往重慶)。次日馮治安移住羅田灣美國空軍招待所。馮從重慶回河南後,即去信陽視察部隊,向軍長、師長訓示,一定要避免和八路軍、新四軍接觸,要儲存實力,還要應付好老頭子(指蔣介石)。此後,何基沣、張克俠、吳化文、孫良誠、張岚峰、郝鵬舉、劉汝明、曹福林等人,互相串連,準備組成以馮治安為首的反對内戰的反戰大同盟。他們多數人都說,隻要馮仰之幹,我們都跟着幹。後來因意見不一緻。馮不表态,事情落空。在重慶時,蔣介石當面告訴馮治安到徐州接受日本投降。(《中國戰區受降始末》載:1945年10月,馮治安第三十三集團軍在孝感、信陽接受日軍第十一步兵旅團投降。)可是,當馮到了徐州時,陳大慶早已在徐州受降完畢,接收淨光。陳大慶不但搶劫抗戰勝利果實,搶光所有日僞物資,而且,凡為敵僞做過事的家屬财産,也成為接收範圍,民怨沸騰,人心不安。馮對戰犯以外的、民憤不大的日本人,盡遣傳回國。第三十三集團軍開到徐州接受日本投降落空,面臨的隻是内戰第一線。馮治安憤怒地大罵騙他到徐州來送死,全軍官兵感到置于内戰前線是蔣介石消滅雜牌軍隊的陰謀詭計。為了全軍之計,馮采取消極避戰的态度,在徐州略事布置,就帶着家屬到上海常熟路(善鐘路)善鐘裡私邸過春節。随從人員住底層,馮和沈麗英(沈随之)、家庭教師雷淑華及4個孩子住二樓,老友過之瀚全家住三樓。筆者和一排手槍兵,住在善鐘裡裡邊。

  春節過後,馮返徐州,專車經過蚌埠時,副總司令李文田帶着樂隊及許多人在車站上歡迎。專車到徐州,馮標明長期的住址,在徐州公園對門老商會南鄰的一座小樓裡,由一排手槍隊警衛。此時,馮的三十三集團軍改稱第三“綏靖”區,馮為司令官,副司令官有地下共産黨員張克俠及李文田,參謀長陳繼淹,下轄仍是五十九軍和七十七軍。司令部先設于賈汪老礦。馮住于煤礦醫院内,不久移住新礦内。新礦及老礦都有石圍牆,牆上有晝夜通電的電網。馮與軍長何基沣、劉振三議定,對于“剿共”的指令,采取避戰、觀戰、遲進、應付,當面交代的辦法,公文、電報隻作應付的參考,不要打真仗。他把上海常熟路善鐘裡那樓房讓給原配夫人解氏及其子女居住,另在愚園路買了樓房,經常和從配夫人沈随之母子住愚園路,很少去徐州或賈汪。

  1947年夏季,馮治安在蔣介石的壓力下,放棄了避戰方針,下令翟紫封師長,率領三十八師開往費縣前線,鑽進解放軍布置的大口袋。解放軍包圍了城内三十八師主力,消滅了城外三十八師餘部,在費縣以南布下了打援的部隊,然後全力攻費縣。五十九軍對于馮把三十八師派去送死是抱怨的。為此,當翟紫封呼救時,馮即派吉星文率三十七師馳援費縣。三十七師遇到解放軍埋伏,副師長張席卿及劉建勳團長陣亡,三十七師幾乎全軍覆滅。費縣城解放後,三十八師師長翟紫封被俘,後被國民黨的轟炸機炸死,三十七師師長吉星文年青力壯,赤足隻身逃回賈汪。三十七師副師長楊幹三被俘後冒充夥夫,也逃了回來,升了師長。馮遭此嚴重損失,精神上受到重大打擊,在全軍追悼會上隻是痛哭流涕,以發洩難言之苦。

  自三十八師覆滅後,馮将司令部從賈汪新礦遷進徐州都天廟,在賈汪設指揮所,令何基沣副司令官負責賈汪指揮所工作,全權指揮五十九軍及七十七軍。不久,在蒼山以西向城一帶,解放軍包圍了快速縱隊第二十六師馬勵武部。馮電告何:“剿總指令我們增援二十六師,請按咱預定的決議妥善行動。”何說:“我明白。”何趕往一三二師,悄悄對過師長說:“你務必接受三十七師的教訓,要機動靈活,把完成任務的戰報要寫好上報。”過率一三二師每天以行軍30華裡的速度前進,到半路二十六師已全部被殲。馮見二十六師配備最現代化的坦克部隊也被殲滅,就将一三二師調任徐州城防,并推薦副司令官張克俠擔任徐州城防司令。筆者曾随馮巡視徐州周圍城防,并未見有什麼防禦工事。張克俠叫參謀處把徐州城防工事及兵力部署、重要地形、地物,繪制詳圖,派人送往解放區,也送給馮和“剿總”各一份。

  1948年3月18日馮在徐州花園飯店舉行宴會,與師長以上将領共慶喜峰口殲滅日軍15周年、三十三集團軍組建10周年,也祝賀何基沣5年前升任七十七軍軍長,并秘密給何黃金200兩,以酬謝其整頓部隊的功勞。

  第三“綏靖”區通訊組長樊雲門,為人機智,控制着全軍所有的無線電台及有線電通訊。許多年來,他一直沒有間斷收聽延安消息。他的表哥,原一七九師參謀主任連玉崗,到延安入黨後,改名李蔭南,不斷來看望樊。何基沣的住所離樊不遠,常到樊處聽延安廣播。1939年底在湖北老河口叛變的項乃光,據說當上了軍政部少将情報專員兼徐州“剿總”情報處長。3月,項乃光突然來到樊雲門處,來抓何基沣偷聽解放軍廣播作為罪證,卻被何冷嘲熱諷頂了回去。馮治安聽到這個消息,恨得咬牙切齒,大罵項乃光是叛徒,是一條癞皮狗,是挂着金字肩章的狗。馮讓何自己買了個好收音機,馮也到何家聽共産黨的廣播。自從二十六師被殲滅後,馮完全聽從何的避戰原則,而且補充了兵員及裝備。馮早就知道張克俠是共産黨員、并和共産黨不斷來往,馮不聲不響地誠意掩護。他知道部下有一些共産黨員,但他從不過問。

我所知道的馮治安将軍

馮治安在前線指揮作戰

  衆叛親離,黯然去台

  1948年10月7日,一三二師被指令從徐州開往前線,全軍官兵認為這不是為了作戰,而是對一三二師不信任。10月中旬,華野十三縱聯絡部長兼民運部長、陳毅司令員的代表楊斯德在魯南軍區前線辦事處孫秉超陪同下,通過三十七師一一一團三營(營長是共産黨員王世江)陣地進入賈汪,與何基沣取得聯系,傳達了陳司令員的指令,要力争馮治安與部隊一起起義,借以擴大影響。但是,無人引薦楊部長與馮直接當面作透徹的交換意見,以闡明共産黨的統戰政策,特别是對于起義貢獻大、影響大的,将以優禮相待,給予重要地位。這是馮最關心的切身利益,馮卻一無所知。1948年10月底,筆者随馮從上海愚園路回到徐州,馮緊張地接連召集團長以上幹部會,不外是穩定軍心,要聽從指揮。張克俠到馮處密談,何基沣在電話上和馮交談,要馮到賈汪去,都是為了争取馮一同起義。1948年10月蔣介石令第三“綏靖”區家屬全部遷江南作人質。馮的家屬也去了上海。凡沒有參加起義人員,都盲從了指令,隻有決定起義的人有明确的認識。11月7日晚,張克俠上樓與馮密談,這時何從賈汪來電話和張說,要張去賈汪。筆者接電話時,何及樊雲門都在電話中要筆者到賈汪去,但筆者并沒了解為起義的事。樊已囚禁了不可靠人員,控制了所有電台及有線電通訊。11月8日,何基沣、張克俠、孟紹濂、過家芳等已上司第三“綏靖”區部隊在賈汪起義。并已把台兒莊至韓莊的百裡運河防線讓解放軍通過,截斷了黃伯韬兵團的退路。當時他們對于馮治安則嚴守秘密。筆者随馮治安在徐州,一無所知,失去起義機會,令筆者終生痛心!

  11月8日上午8點多鐘,在徐州公園對門馮住的二樓上,處長以上人員沉默地坐着。院子裡開來一部大卡車,車上有一排手槍兵,背着大刀,帶足了子彈和手榴彈,在司機棚上架着兩挺捷克式輕機槍,一部無線電台和報務員也上了卡車。旁邊停着一輛吉普車。副官把馮的行李送上卡車,并告訴筆者把行李也送上卡車,與第三“綏靖”區少将副參謀長徐廷瑞(是何基沣多年的參謀長)跟着馮司令官一同去賈汪。筆者忽然發現大門外有些憲兵和端着加拿大鐵拐子沖鋒槍的一些新軍士兵,注視着馮的住所。各處長從二樓下來了,筆者問他們出了什麼事,他們都低頭不語,沉默地站在汽車旁邊準備送行。馮從二樓慢步下來,在走廊上(比院子高一米)向大門外看了看,沉默地慢步徘徊,然後走下台階,又慢步徘徊。司機發動了車,我和徐延瑞都站到吉普車旁,衛兵準備拉開大門放車出去。馮忽然說:“不走了!”徑自上樓去了。衛隊、電台、行李、報務員,全下了車。下午,劉玉春副官告訴我,部隊都投共産黨去了,外邊傳說,許多人要求槍斃總司令,說他不會不知道部隊的行動。另一位副官通知筆者,要筆者和呂凱副官随總司令去“剿總”請罪。在去“剿總”的路上,馮緊張地望着沿途滿布的崗哨,汽車在“剿總”一個北屋門前停下,他一人推門進去。半小時後,馮紅着眼圈兒出來了,無人送他。門開處,屋裡站着參謀長李樹正中将,無言地關上了門。馮在車上出長氣。車到大門口,被門崗攔住,經過電話請示後方放行。車到徐州市中心十字街口碉堡處,有七、八個端着刺刀的士兵大聲呵斥說:“戒嚴了,沒有通行證不準走!”經電話請示後,才放行。馮回到住處,各處長都上樓去看望。晚飯後,副官通知筆者和呂凱跟着司令官再去“剿總”。這次,汽車仍停原處,一個帶槍的人,指着呂凱,把馮的行李送進作戰室對門裡間去安置,叫馮去裡間。筆者和呂凱在外間冰冷的皮沙發上休息。裡外間都沒有燈光,沒有爐火暖氣,也沒有暖瓶熱水。呂凱悄悄告訴筆者:“過家芳師長今夜帶一個加強團來迎接總司令。”筆者心裡想,一個團怎麼能夠接出人去呢?真的來了時,這間屋可能就是我們的墳墓。大約到了晚上10點多鐘,馮悄悄出來說:“走,回去!”我們迅速上車,到了市中心碉堡處,一群端着刺刀和加拿大沖鋒槍的士兵,用刺刀戳到汽車前吼叫着:“回去!”我們怎麼說也不放行。 我們隻好又回到那間黑冷屋子裡凍了一夜。挨到天剛亮,馮就叫呂凱帶上行李。回到馮的住所,誰也沒送行,誰也未阻擋。9日晚上,馮到了徐州東南的飛機場。杜聿明剛下飛機和衆多的将領一一握手,他是來接替劉峙“剿總”司令的。(據杜聿明《淮海戰役始末》,杜于1948年11月11日夜乘飛機由南京飛抵徐州,就任徐州“剿總”副司令職。)無人理睬馮。随後馮登上客機,飛往南京,住秦德純處。次日馮治安先去何應欽家,後又到總統府參軍長孫連仲家,還去了俞濟時、宋子文家。10日晚上,馮治安由秦德純陪同晉見蔣介石,幾十分鐘後馮和秦一同出來。馮似乎流過淚,但心情好像不沉重了。

  1948年底,第三“綏靖”區既已撤銷,馮回上海愚園路,任京滬杭警備副總司令之職,随從人員也在這警備司令部軍需處領饷。馮治安仍然日夜擔心追究軍隊起義的責任,茶飯無心,胡須老長,不外出,也無客來訪。有一夜馮宅官兵通宵打麻将。天剛亮,人聲噪雜,說是二樓馮卧室外大沙發上的虎皮褥子被人偷走了。人們指點着說,小偷是從北鄰跨到二樓涼台上進屋偷走的。馮治安一人瞅着大沙發出神,然後一言不發扭頭進了卧室。此事後,馮怕有刺客,叫王德仲副官秘密找房子,未成。不久,馮治安即帶着全家被裹協飛往台灣。因他從此再不為蔣介石所用,遂遁迹田園,郁郁以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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