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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社科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史丹:新質生産力要求生産力三要素“質的提升”

本報記者 索寒雪 北京報道

“我們現在發展新質生産力,實際就是發展當代最先進的生産力。”2024年4月2日,中國社科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史丹在中國人民大學首都發展與戰略研究院主辦、北京市經濟學總會協辦的“北京經濟論壇”上發表主題演講——“從生産力三要素着手發展新質生産力”。她表示,“質的躍升是新質生産力的基本内涵,新質生産力是由勞動者、勞動資料、勞動對象的進步而形成。”

她就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如何提升并形成生産力的問題展開了探讨。

新質勞動者是科技原創人才

發展新質生産力是創新引領要新,人才強、科技強、促進産業強、經濟強,使大陸有廣闊的發展空間。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加快形成新質生産力。

形成新質生産力過程中,生産力三要素将如何躍升,是研究領域關注的問題,同時對這一問題的解答,也為形成生産力提供了路徑。

史丹從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生産力三要素的角度對新質生産力進行了闡述。

根據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生産力是人類認識社會、改造社會的能力,生産力是由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三者有機組成,生産力總是在不斷地變化。

“質的躍升為新質生産力的基本内涵,躍升對勞動者是素質的不斷提升,從勞動資料來看是以傳統産業的更新換代,新産業、新業态、新經濟不斷湧現為主要的存在形式,以全要素生産率提升為根本标志,以勞動對象的範圍不斷擴充,通過一系列的進步和演化推動經濟高品質發展。”她概括表示。

在研究過程中,史丹尤為強調了對生産要素中勞動者的關注。因為勞動者是新質生産力當中最能動、最主要的關鍵因素,是以發展新質生産力,很重要的是提升勞動者的素質。

一般來說受教育的時間越長,知識越豐富,掌握的技能越多,素質就越高,勞動者群體的素質、群體類型的結構與産業結構、就業供給結構緊密聯系。

“現在講的新質生産力,除了一般的結構之外還是講質的提升,實際就是從事知識創造、技術創新這些人的比重,也就是工程師,每百人有多少工程師、科學家、教育工作者,以此衡量勞動者群體的數字。”

在中國,人的素質是不斷提高的,全部實作九年義務教育,并且受教育年限也是越來越多,而且勞動者群體當中,從事科研創新的人才也是越來越多。

新質生産力對勞動者有更高的要求。

“新質生産力要求勞動者的素質提升,可以叫做新質勞動者,在新質生産力的條件下,新質勞動者會從一般的勞動轉向為知識創造,這在我們的社會活動中變得越來越重要,我們不僅貢獻體力和時間,還要創造知識。”史丹表示。

工業經濟時代,中國培養了工程師,到現在人工智能數字經濟時代,“我們需要培養的更多是從事原創性、基礎性的研究人才,比如數學家,重視算力和算法,發展新質勞動生産力對人類的素質要求進一步提升,其實對人的知識結構和創造性的要求也是越來越高。”她說。

史丹舉例說明,“任正非在接受采訪時曾說,大陸的人工智能還遠着,記者不了解說為什麼,他說現在高校培養的都是工程師,不是科學家,而做人工智能需要大量的數學家,從事技術原創性的人才,我認為說得有道理,因為社會的發展需要不同的人才,人才的培養是從教育體系來呈現的。”

她認為,我們要形成跨越人才培養的鴻溝,我們需要創新,實際教育體系也需要創新,現在看到創新人才的培養在當今也非常重要,除了才能更多是人格和人的精神力量,這是非常重要的。

産業的韌性更多是每個個體的韌性構成的,年輕人躺平的狀态急需改變。

史丹曾是新三屆的大學生,她回憶:“那個時候大家還充滿了希望、熱情,在奔着理想,而我們現在的學生,這方面的激情在減少,人如果沒有激情就沒有創新精神,人一定要有追求,這樣才能有創新精神,這是學校目前最需要鼓勵學生、培養學生的地方。”

生産資料從機械化轉向數字化

生産資料是生産力的物質載體,其變革和更新直接推動生産力的發展,從傳統生産力到新質生産力,勞動資料的演進主要展現在生産工具的改革、提升和變化上,原來是手工工具,後來到工業時代、機械化時代、自動化時代,現在到人工智能和數字化的時代,生産工具是智能制造、智能設計、智能工具等,也就是說生産工具已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

“我們上個階段是工業經濟時代,現在到了數字經濟時代,那麼生産資料就從機械化轉向數字化、綠色化,這種變化展現科技的創新,展現技術的進步。”史丹表示。

目前,發達國家提出再工業化,德國提出工業4.0、美國做了再工業化,之是以提出這樣的戰略,主要原因就是技術的進步、科技的發展,也就是人工智能數字化的發展,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勞動力在整個生産制造業當中的貢獻。

史丹曾去很多企業調研,在現代化的工廠中可以看到,工廠是一個“黑燈工廠”“無人工廠”,這說明一般性的勞動包括體力和腦力,已經基本被人工智能所替代,“是以在一些發達國家,比如勞動力的比較優勢、比較弱勢就不太存在,而且還有科學家、工程師的紅利,可以重新構造産業競争優勢,而且數字化和智能化,本身就會提高資源的利用效率,降低對資源的消耗,減少污染排放。”

新一輪的科技革命帶動生産資料的變化,産業要用新的生産工具、新的生産技術,改造提升傳統産業發展新興産業,就是培育未來産業。

“大陸的實際情況,應該說傳統産業的數字化改造,取得了一些成就,一二三産業的數字化轉型程度或數字化的滲透率,逐年提升,但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差距。”史丹表示。

傳統産業通過技術改造和數字化的提升,也會重新煥發競争力。史丹舉例,廣州的一家服裝企業,通過發展數字化和跨境電商,已經可以服務到全球,形成很強的競争力,這就是傳統産業通過數字化改造煥發了生機。

“是以我們強調,發展新質生産力并不是淘汰和抛棄傳統産業,而是對傳統産業進行數字化的改造。”史丹說,“在我們調研的時候會看到,有些所謂的傳統産業,那都是技術最先進的産業,例如紡織很早就成了無人工廠,服裝定制、人工定制,拿手機一掃描,什麼樣的特殊體型到那裡馬上都可以做出來,是以,有些傳統産業,采用的是更為先進的技術。”

生産資料當中,這些最先進的技術最重要的是裝備制造業,這對生産工具的改造尤為重要,國家這幾年裝備制造一直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穩定力量,始終保持着高于工業平均的增速,而且數字化、綠色化的轉型也非常顯著。

內建電路的發展迅猛,從2014年到2022年,産量的增長是三倍多,因為中國正在進行數字化轉型,對內建電路的需求非常高,此外有些工業網際網路、數字化轉型也發展比較快。中國新能源汽車在國際市場上已經達到一半以上的市場占有率,而且品牌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實作了品牌的溢價。

大陸基本是發展電動的路線,整個産業結構是傳統産業、新興産業和未來産業,初創萌芽的産業,但是四個階段都具有不确定性。

不确定性意味着風險與挑戰同在。

史丹分析:“我們國家有些科技在未來産業當中,已經部分具有一定的優勢,比如圖像識别、語音識别、6G、數字基礎設施等,都處在世界的前列,但也必須承認,這些産業當中有些關鍵環節、核心技術還沒有突破,比如光刻膠、光刻機、晶片還存在問題,是以發展新質生産力,現在的新興産業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主導産業,發展新質生産力就是要發展這些産業,同時要解決這些産業當中‘卡脖子’的技術和生産環節。”

勞動對象不斷拓展

新質生産力中的勞動對象也在“更新”。

史丹總結了目前勞動對象呈現出的多樣性。傳統的勞動對象就是土地,在農業時代人們就是耕種,土地越肥沃收入越高,随着工業化的發展,除了種地以外還可以用礦産資源,對自然資源的加工轉化成工業産品,到了現在數字經濟時代,除了土地和礦産資源、不可再生的資源之外,可以利用可再生資源(新能源、光伏風電),此外資源不再僅僅依靠自然生長,可以通過人工的合成形成資源。

“數字經濟的發展,數字本身既是生産工具也是生産對象,它的擴充也是可以重複利用的,它反映勞動對象的擴充、規模的擴增來推動經濟的發展。”她表示。

之前,人類活動就是在地表,或者是幾百米的地下挖礦,現在是深海、低空和航天,勞動對象範圍已經越來越多。“比如很多地方發展低空經濟、深海經濟,等等,以及到月球上發掘稀有金屬、礦産金屬,可能未來對人類有很大的幫助,所有的變化要求勞動者的素質要進行提升,來适應社會生産力的發展變化。”史丹說。

把生産力三要素作為切入點對新質生産力進行闡述之後,史丹總結了新質生産力中各個要素之間的關系,并提出了目前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第一,以人才為核心促進生産力的發展。三要素當中最重要的是人,特别是現在經濟發展強調原始創新、自主創新時,人才更為重要,例如以前可以跟别人學,沒有創新能力問題不是很大,但現在不行。”史丹表示。“國家的人才工作也取得一定的成績,但差距還很大,我們還需要培養一些創新的人才,要以問題為導向、産業發展為導向,而且科技投入一定要給青年人,允許容錯創新的失敗,同時要鼓勵青年學者和企業家人才勇于創新,并且使他們取得合理的回報。”

第二,史丹建議以新型工業化為抓手,促進産業的高品質發展。“其實生産資料和生産工具,例如裝備制造業,是由生産工具的行業提供,現在國家提出了新的政策,叫做裝置的大規模更新改造,通過改造不是說在原水準上更新換代,而是通過更新換代提升産業數字化、綠色化的水準,進而促進産業更新。”

第三,對數字資産進行深度的開發,國家也出台了相關的政策,同時要因地制宜地發展新興産業和未來産業。“習總書記在兩會期間江蘇團讨論時也已經看到這樣的問題,提出各地要因地制宜,發展自己的比較優勢。”史丹說。

針對勞動對象,史丹認為需要完善産業布局和國土空間的開發利用。“一是加快發展低空、航天和深海經濟的發展,這是一個巨大的藍海,全球也已經展開布局;二是加強産業專利布局,現在專利和标準是未來産業金融的核心,要大力發展新能源新材料、新基礎、生物制造、生物醫藥等,未來生物制造是最颠覆性的創新。三是優化産業組織和産業布局,形成要素協同,因為産業是三種要素的結合體,組織、優化和布局決定生産效率。四是用好國内國際兩種市場、兩種資源,要加大開放。”

(編輯:郝成 校對:翟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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