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2023 年 6 月 6 日的蘋果全球開發者大會上，暌違已久的“還有件事兒”（One More Thing）環節再次出現。這次，蘋果公司 CEO 蒂姆·庫克拿出了他上任以來最有野心的産品：Apple Vision Pro ——被蘋果稱之為“開啟空間計算時代”的劃時代産品。
1 月 19 日，Apple Vision Pro 正式開售。晚上 9 點，僅開售 5 分鐘，伺服器就被擠爆。預售半小時，實體店鋪售罄。
目前 Vision Pro 僅在美國售賣，國内的“黃牛價”高達 3.9 萬至 9 萬元人民币不等，至少溢價了 50%，其中部分商家甚至無法保證發貨的日期，可見預售的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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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le Vision Pro 到底是什麼，它為什麼能引起這樣的轟動？到底牛在哪？
我們先簡單介紹下 Apple Vision Pro。
Apple Vision Pro是個 MR（混合現實，Mixed Reality）裝置——既能讓使用者看到一部分真實世界，也能讓使用者完全沉浸在虛拟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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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起來像是個大号滑雪鏡，其中塞滿了複雜而昂貴的元件。它的售價接近25000元人民币 ，似乎沒什麼新技術，而且好像還沒有完全成熟。各種科技媒體和大衆媒體對它的評論也褒貶不一，從“蘋果下一個十年的推動力”到“蘋果二十年間的最大失敗”都有。
乍一看，這類裝置，Google 在十年前就嘗試過了；後來微軟做過，Facebook 也做過。現在微軟還在做這種東西，在企業市場中已經有了一些應用；Facebook 更是改名 Meta 後在這種裝置上投了重注，我們還都記得去年的“元宇宙”浪潮。
在今年，這些産品都沒掀起過什麼波瀾，生成式人工智能才是今年最閃亮的明星。然而，打通虛拟和現實世界的界限，這也許才是蘋果在技術的長期主義探索，以及充分的使用者使用場景挖掘之後，為市場提供的一個新的答案。
融合現實世界與虛拟世界
蘋果打通兩個世界的計劃，至少可以上溯到 2015 年。當時，蘋果引入了杜比實驗室的産品和技術負責人邁克·羅克韋爾（Mike Rockwell），開始研究下一代移動計算裝置。他們希望使用者能花更多時間在這種裝置上，最好是“隻要醒着，就在使用”。
按照 Facebook 創始人紮克伯格的設想，人類的未來是在虛拟世界。那将會是一個完全人造的、沉浸式的數字空間，人們坐在家裡，就可以出現在這個虛拟世界中，空間距離不再是距離，真實也不重要——就像是電影《頭号玩家》中描繪的那樣。
而蘋果CEO蒂姆·庫克不這麼認為。他認為沉浸式的虛拟空間有其價值，但是人和世界的互動依然重要。蘋果想讓人們在真實世界中的生活中，借由這種移動裝置的幫助，而生活得更好。
這兩種思路的核心差別，就是虛拟現實（VR，VirtulReality）和增強現實（AR，Augmented Reality）的差別。或者說，是制造一個難以分别真假的虛拟世界，還是給現有世界添加一層資料濾鏡的差別。
用 iPhone 拍攝的絕妙的全景照片展開并圍繞使用者，創造出使用者置身拍攝現場的感覺。 圖檔來源：Apple官網
虛拟現實的概念出現得更早一些。1965 年，計算機圖形學的奠基者伊萬·薩瑟蘭（Ivan Sutherland）就設想了這樣的裝置。他在一篇叫做“終極顯示”（The Ultimate Display）的文章中，提出了感覺真實、互動真實的人機協作新理論。
幾年後，薩瑟蘭造出了一套接近理想的顯示系統。那是一套巨大而沉重的頭盔式顯示器，隻能懸挂在架子上。它有個很有諷刺意義的名字：“達摩克利斯之劍”。
又過了幾十年，随着計算技術、顯示技術的發展，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變成了可以戴在頭上的頭盔。它可以欺騙我們的視覺和聽覺，讓我們覺得自己身處另一處空間。它雖然不能完全取代真實，但是大腦似乎并不介意；一些研究表明，即使是粗糙的虛拟現實環境，也會帶來真正的情緒。大腦會認為它們是真實的。
1992 年，波音公司的托馬斯·考德爾（Thomas Caudell）提出了“增強現實”這個概念。很快，美國空軍和哥倫比亞大學也随之跟進，将增強現實用于複雜機械的維修——工程師們戴着擁有螢幕的頭盔，當他們看着需要維修的機器時，頭盔裡的螢幕上會在相應位置疊加出維修訓示。
2012 年，谷歌釋出的 Google Glass 。随後，微軟釋出了 HoloLens。現在我們已經能買到不少種類的增強現實眼鏡。不過，其中的大部分，隻是能在使用者眼前顯示出一個巨大的螢幕而已。
說到底，增強現實真正的意義在于能夠将兩個世界——真實世界和數字世界合二為一。蘋果公司認為，能夠在這兩個世界之間随意切換，或者将這兩個世界自由疊加在一起，将會是人們下一個時代的生活方式。
在 2018 年，加入蘋果已有 3 年的羅克韋爾開發了一個基站，隻要使用者在這個基站的覆寫範圍内，就可以通過無線方式接收到虛拟或增強現實的内容。這個方案看起來很好：頭戴裝置不會太沉重，算力也可以很強，續航時間和散熱甚至也不是大問題。
但是它有一個重大缺陷：使用者會被限制在這個基站能夠支援的範圍内。
蘋果否決了這個方案。蘋果想要一個更自由的方案。
未來從何而來
1945 年，時任美國總統科學顧問的布什（Vannevar Bush）在《大西洋月刊》上發表了一篇名為《誠如所思》（As We May Think）的文章。這常常被認為是網際網路的開端。
在那篇文章中，作者展望了一個宏偉藍圖：通過一種叫做“Memex”的系統，人們的知識可以互相連接配接起來，并且能夠輕松擴充。他設想的Memex有螢幕、有鍵盤，而且可以輕便地拿在手裡，卻能容納海量的資訊。
時代所限，範内瓦當時的想法未必是技術的完美形态。最好的技術應該讓使用者意識不到它的存在，應該似乎生來就該如此。螢幕和鍵盤隻是技術限制的結果，視線、手勢和自然語言才應該是更好的選擇。或者稍微術語化一點：眼球追蹤、手勢追蹤、語音控制才是最适合三維世界互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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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AVP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好。據試用者稱，它對視線的定位非常精準，對手指的動作也識别得很好。要做到這樣仿若自然的追蹤和顯示效果，并不容易。
蘋果在這個滑雪鏡大小的裝置裡塞進了許多東西：為了感覺使用者的行為和周邊環境，就用了 12 顆攝像頭，其中包括 2 組RGB主相機、4 組下視角相機、2 組外側視角相機、4 組眼球追蹤紅外相機；除此之外，還有 5 個傳感器和 6 個麥克風。
為了呈現盡可能真實的視覺效果，在使用者眼前的是兩塊像素 2300 萬的微型OLED顯示屏。而為了完成大量的資料處理工作，甚至在本來就不寬裕的空間中還塞進了兩塊晶片：一塊用在筆記本或 iPad 上的M2，和一塊專門研發的 R1 晶片——它負責處理來自攝像頭、傳感器和麥克風的輸入，能将延時降低到 12 毫秒，隻有眨一次眼所需時長的八分之一。
“今天标志着計算技術新時代的開端。”在蘋果全球開發者大會上，庫克說：“如同 Mac 将我們帶入個人計算時代，iPhone 将我們帶入移動計算時代，Apple Vision Pro 将帶我們進入空間計算時代。”
獵豹移動創始人兼 CEO 傅盛在抖音上說，這是“蘋果深夜放核彈”。傅盛認為，它将是個劃時代産品，強大到讓人窒息，先進到讓同行絕望。它可能真會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蘋果的技術長期主義
2007 年蘋果公司釋出會上的“還有件事兒”環節，喬布斯從牛仔褲口袋裡拿出了 iPhone。當時的 iPhone 軟體開發還沒完成，為了避免示範時出問題，他不得不準備了好幾部手機，每展示一個應用，就換一部手機。幾年後，iPhone就成了最受關注的手機，并把人類徹底送入觸屏時代。
剛誕生的AVP可能也會有種種問題。它的功能還遠不完善。它的加工難度和價格也會是個阻礙。和 iPhone 相比，AVP的結構更複雜，也承載着更大的野心。但現在我們看到的 AVP，離這個願景還有些遠。
當然，正如前文所述，網際網路的概念先于網際網路，增強現實的概念先于增強現實裝置，無論最終産品如何，我們都需要經過理論的建立與儲備，以及由此而來的技術的長期主義。經由一系列漫長的，有時甚至讓人感覺有些“漫無目的”的探索，我們才會在某一天突然發現抵達目标的準确路徑。
蘋果這一個故事，也許是從 2015 年收購增強現實軟體公司 Metaio開始的。在那之後，蘋果公司僅公開資料披露的收購就超過 20 次，範圍涵蓋硬體生産相關的晶片、傳感器、顯示等領域的技術公司、建構增強現實生态的軟體和内容公司等，例如德國眼動追蹤公司 SMI，日本螢幕技術公司 JDI，以及美國虛拟現實直播公司 NextVR 等等。為這款産品，蘋果公司已經準備了八年，投入了數十億美元以上。
在經過了幾年打磨和持續的高額投入後，AVP 為 MR 産品設定了标準。借助自身技術實力和充足的現金儲備，蘋果擅長把使用者體驗做到極緻，讓使用者一旦使用就再也難以割舍。
用AVP解鎖辦公和居家的神奇體驗 圖檔來源：Apple官網
也許隻有蘋果才敢用這種方式做産品——它有錢、有人、有時間。它可以踐行真正的長期主義，而正是這樣的長期主義，才将蘋果變成了在電子消費産品的紅海裡，有能力制訂标準的玩家。
持續深耕一個領域，為一個願景而持續投入，這就是長期主義。蘋果公司和其他消費品企業極為不同：它不依賴于特定的資源，也從未壟斷過某一個産品品類。它的價值依賴于每年的新産品釋出，來自于使用者的認可，來自于對技術的持續投入，和對市場與營銷的洞察。
在充滿自由競争的市場中，在研究者、各類企業、技術研發與消費者構成的巨大循環中，在大量投入和漫長時間中，我們的生活和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友善。AVP也許隻是最近一個世紀來，那些持續改進的長長産品名單上，最新的那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