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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勇:關于三部電影的回憶

馬大勇:關于三部電影的回憶

《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

馬大勇:關于三部電影的回憶

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

想不到又記起安迪。我說的是安迪·麥克道爾,《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的女主角。詩人朱朱曾經别緻地把朱麗葉·比諾什比喻成“春天裡第一口冰淇淋”,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口冰淇淋。不同的是,他的冰淇淋是法國貨,而我的來自美國。

據說《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是英國喜劇電影的代表,可當年樂不可支的情形已差不多全忘了。淘洗不掉的隻剩下安迪那種眼神,溫柔而愛憐地望着總顯得倉皇、笨拙的休·格蘭特,也望着一樣倉皇、笨拙的我。她是那種很寬容、很克制的人,允許你犯錯,并淺淺地把你擁入懷中。在我二十幾歲的那段光陰,安迪一直靜悄悄地注視着我的憂傷,不張揚,不耀眼,作我青春時代夢中那朵樸素的奇花。

後來,把她忘了。時間飛駛,心靈汩沒,少年情味漸次消沉,夜晚也不複有夢。于是,安迪成了年輕時的一枚坐标,沉澱在歲月的光影裡,一天一天剝蝕、漫漶。十丈紅塵騰起的時候,我們心底還剩下什麼?曾讀某些绮麗的小詞,感慨良多,遂題一絕句:“飽食心溺筆頭禅,滴粉搓酥事惘然。當年我亦鐘情甚,曾對春風寫纏綿。”當春天的冰淇淋一點點融化,夢裡的奇花一絲絲凋零,安迪,我們都抵擋不住光陰的魔杖。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許人間見白頭”,一轉眼,安迪有六十幾歲了吧?在網上已不易找到她青春的底片。奧黛麗·赫本、凱瑟琳·澤塔·瓊斯、蘇菲·瑪索、張曼玉、關之琳、鐘麗缇、朱茵……午夜對鏡,她們該是如何愛憐地想起自己燦放的紅顔?

《時光倒流七十年》

馬大勇:關于三部電影的回憶

Somewhere in Time

“春天的花開秋天的風以及冬天的落陽,憂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經無知地這麼想”,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大學校園,再也沒有另外的音樂比羅大佑的這首歌更能撥動我們的心弦。我是一個對時光頗為敏感的人,少年時候就會沉浸在她的魔力中不能自拔,再後來看過了窮途,看過了傳奇,看過了浮沉,也看過了生死,終于明白時光可以治療一切,雕刻一切,那就已經走向中年的滄桑了。

于是有很長一段時間狂熱地關注時光電影。因為電影是認識時光的途徑之一,它有無窮的假設能力,也有無窮的表現能力,帶給我無窮的感動和哀愁。同樣屬于青春歲月的一部電影:《時光倒流七十年》(Somewhere in Time),當結尾處男主角看到硬币上鑲嵌着今天的日月,而七十年前的美人瞬間向着時光的那一端飄落,那是怎樣的天荒地老的惆怅,又何其令人悚然!時光題材的電影通常有驚人的視覺效果,像《回到未來》,像《黑洞頻率》,像《時間機器》,這部沒有,它是靠時光本身來制造效果的,如一杯純正的苦丁茶,沒有任何附加的味道。

《肖申克的救贖》

馬大勇:關于三部電影的回憶

The Shawshank Redeption

那麼,什麼才是時光的味道呢?對我來說,至少,那些畫面模糊、跳動的黑白錄像帶算是一種吧。喜愛上了電影之後,有那麼長一段時間是那些黑白光影在陪伴着我,朝夕晨昏,像是看不清也記不住的一個個幻夢。《美國往事》《去年在馬裡昂巴》《芳芳》《紅》《地下》,對了,還有那部永遠跳不過去的《肖申克的救贖》(The Shawshank Redeption)。在看過了幾十次之後,我至今也不大能說清它的魅力所在,或者,任何闡述和說明都是沒必要的,如佛家所雲,會成為“文字障”?但是,有些句子我仍可以随意在記憶的倉庫中提取(感謝錄像帶版的字幕組,他們的中文版本比史蒂芬·金毫無遜色):“我們聽不懂裡面唱的什麼,但那好像是天使的聲音,使厚重的石牆消失無蹤。在此瞬間,鲨堡衆囚重獲自由”“忙啊,忙着活,或者忙着死”“有些鳥是關不住的,因為它們的羽翼太光輝了”。

羽翼光輝的鳥兒們在我曾經黯淡的世界裡盤桓,沒有它們的鳴叫,我們将永遠是絕望的囚徒。在那個夜晚盯着跳動的黑白光影,聽着錄像帶“咝咝”的回響,我的牢籠也消失無蹤,我來到了月亮和星辰之上,咀嚼着時光的味道。

這就是電影。對我來說,它可能意味着一種生存的方法,風定塵落,天空降下了幸福和吉祥。

馬大勇

責編 劉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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