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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必須協調配合——專訪中國社會

作者:财報網

鞏固經濟企穩回升勢頭,需要良好的貨币金融環境。目前,大陸信貸增長的可持續性如何?财政政策、貨币政策如何加強協同配合?海外銀行風險事件帶來了哪些啟示?就此,記者日前專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理事長李揚。

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必須協調配合——專訪中國社會

(資料圖檔僅供參考)

李揚表示,信貸持續膨脹帶來的金融效率問題和潛在風險值得關注。目前,财政貨币政策的協調配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重要,要科學、實事求是地“刻畫”二者的關系,尋找合适的工具并建立好防火牆。他還認為,海外銀行風險事件暴露出美元體系的根本性缺陷,可能會需要很長的調整時間。

信貸提振展現企業和居民信心修複

今年前兩個月,新增信貸放量、創同期新高,信貸需求也開始回暖。李揚認為,一方面,這展現出金融系統支援經濟複蘇,同時企業和居民信心逐漸修複,疫情期間資産負債表失衡的現象有所改善;另一方面,考慮到效率問題和潛在風險,需把握好下一步信貸擴張的力度與節奏。

他還提出,此前大陸企業和居民的資産負債表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失衡,使得他們在借錢生産、投資和消費時“逡巡不前”。現階段企業和居民的信貸需求提升,顯示出他們對經濟發展的信心回暖。“與前幾年貨币信用尤其是信貸需求萎縮相比,這是一個好現象。”他說。

信貸規模在經曆了前兩個月的“高歌猛進”後,是會繼續大規模擴張還是放緩腳步?李揚預計,信貸還會持續擴張,并帶動貨币供應量增加。在此過程中,有兩個方面的問題值得重視:

一方面是效率問題。李揚表示,信貸放量會擡升宏觀杠杆率。本世紀以來,國際社會用信貸密集度或債務密集度來衡量金融效率——信貸密集度越高,說明金融越缺乏效率。信貸快速放量将導緻信貸密集度提高,進一步可能緻使融資效率下降。

另一方面是防控潛在風險。李揚表示,全球主要經濟體進入緊縮周期,這一趨勢能否止住還有待觀察,大陸貨币政策與這種國際潮流不太一緻。是以,還需要思考如何控制跨境沖擊等更複雜的挑戰。“盡管大陸的通貨膨脹率保持得最好,但也要考慮是否會因為信貸擴張引發通貨膨脹。”他說,相信貨币當局在作決策時,對此已有預見。

财政貨币政策的協調配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重要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強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協調配合。“現在,這兩大政策體系的協調配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重要。”李揚表示,因為這兩個部門的政策工具,在各個層面互相關聯。

他說,老一輩經濟學家将這種關系比喻為“犬牙交錯的接合部”,可見兩者關聯之密切和複雜。在這種客觀現實下,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不能互相掣肘,而是必須協調配合,産生“1+1>2”的效應。

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的配合涉及多個層面。在李揚看來,目前及未來一段時期的關鍵,是解決政府赤字和政府債務的融資問題。目前,總需求不足,特别是民間需求不足。民間需求不足就需要政府支出予以彌補,但經濟下行周期裡政府收入下降,出現赤字不可避免,一些非赤字的債務也會出現,比如專項債等。

“這些本質上意味着政府超出自身收入規模增加支出。如果金融部門對這項政府融資活動不予支援,政府的行為就會産生擠出效應。理論上,政府增加支出也就産生不了擴張效應。”李揚說,如果沒有貨币政策配合,增加财政支出勢必難以彌補總需求的不足。

他表示,這還涉及中央銀行應如何對待政府赤字和債務問題,這也是兩大政策體系協調配合的根本問題。

李揚分析,從中央層面看,在人民銀行的資産負債表中,政府債務約占總資産的10%,與此相對,在美聯儲的資産負債表中,超過90%的資産是政府債務。美國的财政赤字,絕大部分是通過美聯儲購買、實作貨币化,進而産生需求擴張作用。

“各國有各國的國情,不可簡單類比。但是,大陸央行持有的政府債券比例可能相對偏低。這就留下了較大的空間。未來,央行可以考慮給财政政策更大力度的支援。”他表示。

李揚還提到,他參與的一項調研顯示,全國超過70%的政府債由商業銀行購買,其中92%的地方政府債由地方商業銀行持有。這意味着,中央赤字融資和地方赤字融資高度地由金融系統支撐,已經成為事實。

李揚認為,“加強财政政策和貨币政策協調配合”,需要更加科學、實事求是地“刻畫”兩大系統的關系,然後尋找合适的工具;貨币政策的支援必須有規矩,同時建立好防火牆。最重要的是,不要讓這種協調配合引發通貨膨脹。

海外銀行風險事件暴露出美元體系的根本性缺陷

近期,海外銀行風險事件引發持續關注。李揚認為,相關事件有特殊性。僅就矽谷銀行而言,在危機發生前,它還是一家好銀行,不僅主要名額滿足監管要求,而且在支援科創企業方面有一些值得借鑒的做法。

“這件事到底是誰之罪?還不到蓋棺論定的時候。”李揚表示,觸發矽谷銀行倒閉的直接原因是銀行的資産負債表遭受沖擊。低利率環境下購買的資産,在美聯儲加息周期中快速貶值,資産負債表失衡導緻了銀行技術性破産,進而演化成真實的破産。銀行自身風險管理意識不強,美國金融監管對于風險的壓力測試和預警不足,以及美聯儲貨币政策劇烈變化等,都是風險事件的背後推手。

他特别關注的是,海外銀行風險事件頻發,暴露出美元體系的根本性缺陷。這種缺陷可能需要很長時間來調整。自上個世紀末,在價格上,美國實行超低的政策利率;在數量上,美國實行量化寬松。兩者共同促成了美國的債務屢創新高。

“在本世紀前20年,事實上存在着‘超低利率(甚至負利率)—無限量貨币信貸供給—超低借債成本—債務無限制膨脹—通貨緊縮’的循環,上述因素彼此‘内洽’。”李揚表示,如今,整個循環鍊條中的某些環節發生巨變,主要是長期的通貨緊縮變成了嚴重的通貨膨脹,“内洽”不複存在,循環被打破,整個美元體系因而遇到了來自多層面的巨大沖擊。“目前,我們還看不到走出困局的有效路徑。”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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