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6時48分，從廣州南始發的G276次列車，經過衡陽東、株洲西，9時45分抵達長沙。14車廂的楊藝今年仍是浩浩蕩蕩返湘遊子中的一員，她在湖南懷化長大，如今是廣州網際網路産業的滄海一粟。過去3年，楊藝先是經曆所在公司倒閉、待業、轉行……不過今年她身邊有了陪伴歸途的男友。
在楊藝離開廣州12個小時後，劉希芸與家人一起駕車從深圳出發，奔赴家鄉湖南張家界桑植。2022年，在家鄉創業失敗的劉希芸去往深圳打工，這是她第一次從深圳出發回家過年。“堵車24小時的疲憊，被母親做的一桌飯菜治愈了。”
郴州人維希還在工作崗位上，過去2年她從教培行業去到建築行業又回到教育行業，從杭州去到了廣州。“去年過生日的時候，我突然很想吃我媽做的菜，第二天早上買了票回去，吃了媽媽做的菜，那種感覺像是小時候放學回家。”
無論這一年在外經曆了什麼，對于遊子來說，撫慰總在家鄉煙火間。
經曆武漢疫情待業4個多月，追“風口”并不容易
1月14日清晨5點，廣州番禺區一小區仍沉睡在夜色中，楊藝和男友推着行李箱趕赴回家的旅途，四處寂靜，行李箱在水泥地上滾動的聲音格外響。大包小包是春運标配，楊藝推着行李箱、背着雙肩包還不夠，手上又拎了個白色塑膠袋，“想要帶回去的東西太多了。”
早上6點，計程車接近廣州南站，周邊逐漸熱鬧起來，周圍滿是拉着行李低頭趕路的人。“這會兒還早，人還不算特别多。”好在時間掐得準，楊藝與男友排隊進入候車室不久，就開始檢票上車，這是楊藝第二年從廣州南出發，踏上回家的旅途。
2020年，疫情爆發時，楊藝正在武漢等“項目管理專業人士資格認證”考試的考試結果。“當時我在的公司因為資金鍊斷裂，直接倒閉了，我又報了這個考試，就想着考完再回家過年。”楊藝大學讀的是計算機專業，公司倒閉時在做産品經理的崗位，“當時沒想到疫情突然嚴重，到了1月已經沒辦法回懷化了，我隻能跟一位同僚回湖北黃岡，原本是想着等疫情過去，沒想到這一待就待到了4月。”
2020年4月，疫情暫緩，楊藝傳回武漢，入職一家公司做項目經理，直至2021年11月，為了尋找更好的發展機會，楊藝選擇前往廣州。
“外人看起來，網際網路行業可能是‘風口’吧，其實需要不斷地學習，不斷地去更新自己的技術，投入到更大的競争之中。”在廣州生活并不容易，2021年年底，2年沒回家的楊藝從廣州南出發，抵達湖南懷化的老家。“當時特别迫切地想要回家，2年沒回家了，看到家人們感覺熟悉又陌生。”
“今年回家，心情比較複雜，總怕去和同齡人比較。”列車迎着晨光出發，行駛至廣東韶關，車窗外出現了金色的朝陽，它穿過晨霧，灑在歸途中人們的臉上、行囊上，楊藝苦笑，“因為想要轉到大資料方向，這一年我一直在報班上課，也沒賺什麼錢，同齡人可能早就買房買車了，感覺有點對不起我爸媽吧。”身邊的男友一直笑呵呵的，緊緊挨着楊藝，“但總要回家啊”。
創業失敗去深圳打工，在路上堵24小時被媽媽做的一桌菜治愈
14日下午7點，在深圳的桑植人劉希芸和丈夫也出發了，夫妻倆與表哥一起駕車回老家過年。伴着車窗外不斷降低的溫度，看着高速公路上密密麻麻的車燈，15日晚上8點，夫妻倆推開了家門。
“路上堵車，走走停停花了24個小時，我屁股都坐疼了。”劉芸希說，“但回家心情很激動，因為有很多人挂念着我們，等着我們回家，一回到家就有媽媽做好的一桌菜，特别幸福。”
這是劉芸希第一年從深圳返湘過年，在2022年去往深圳工作前，她與當時還是男朋友的丈夫在張家界創業，開了一家刺青店。“2021年3月份開的那家店，投入了10萬左右，創業一直是我們的夢想，所有的積蓄都投進去了。”劉芸希說，“張家界是一座旅遊城市，後來受疫情影響，人流量越來越少，生意一般，到年底就關店了，大概虧了幾萬塊錢。”
2022年年初，盡管創業失敗，但劉芸希與男朋友決定結婚，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他們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很多事情可能并不受我們控制，生活仍在繼續，與家人一起，無論再難，總能感受到彼此支撐的力量。”
2022年春節過後，劉芸希與丈夫去往深圳工作，重新成為了一位“打勞工”。劉芸希入職了一家創業型的電商公司，在公司做客服，“剛來的時候還是有些不習慣，以前我無論是在長沙還是在張家界，大家都喜歡一起出去玩。深圳很大，大家都在忙自己的生活，好像都很疲憊，後來工作逐漸上手了，下班之後也有我老公陪伴，逐漸就适應了。”
“因為不是自己創業，上班的話會比較穩定一點，不用承擔那麼大的風險。””劉芸希計劃在深圳多待幾年，多攢點錢作為再次創業的啟動基金，她笑稱，“未來還是會創業，夢想不止。”
對于劉希芸來說，在路上堵車24小時的疲憊，會被母親做的一桌飯菜治愈；生活中的幾經波折，最後也會被家人的陪伴撫平。
很難但總要去嘗試，現在想離家人近一點
臨近除夕，郴州人維希還在廣州某産業園區的工作崗位上，她現在在一家留學服務公司做新媒體營運。
2020年8月，維希在英國完成碩士學業後，回到了闊别一年的故土。幾經尋找，維希去到了從未生活過的城市——杭州，入職一家知名教培機構，教英語課程。當時維希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沒去過杭州，是以想去。”
2021年4月，維希從這家知名教培機構離職，“因為我是學媒體專業的，也想嘗試做一些與專業相關的工作，當時選擇離開教育行業，去到了一家建築行業的公司，做電商營運，我離職後沒幾個月，雙減就開始了。”在這家建築公司，維希熟悉了電商營運的工作。
2022年4月底，維希從杭州搬往廣州工作，“大環境有一定影響，再加上我畢業不久，也想在職場多做嘗試，廣州離家更近，也剛好有這麼一個機會。”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維希回國兩年間并不順利，她努力地适應着從學生到“打勞工”的身份轉變，有了前兩份工作的經驗，她在教育行業與網際網路營運中找到了結合點，入職了現在所在的留學服務公司，做新媒體營運。
“很難很難，但總要去嘗試才知道自己要什麼，”1月15日，維希與記者回顧起回國兩年半的生活如此總結道，“現在就想先把這份工作做好吧，因為回顧這3年的話，其實我還沒有在一個公司正式待滿過1年，是以我現在的目标就是待滿1年。”說完維希哈哈大笑。
自2022年5月到現在，維希在廣州已經搬了3次家。“困難也好，挫折也好，這些都不用跟家人說，隻要堅持都會過去，跟留學時相比，現在這些都不算什麼。”維希輕描淡寫，語氣又歡快起來，“但現在離家很近啦，從廣州坐高鐵出發，過了韶關，就是郴州，隻要1個半小時。”
“搬來這邊之後，我真的是想回家就可以很及時地回家，當時7月份我生日，生日當天我突然很想要吃我媽媽做的菜，那是個周末，我第二天早上買了票回去，中午吃了媽媽做的菜，晚上又回廣州，像是小時候放學回家。”維希說，“是以春運回家對我來說也很平常。”
（文中楊藝、劉希芸、維希均為化名）
潇湘晨報記者 陳夢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