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導演聊了聊
才知道逆天口碑并非偶然
即便你不愛看卡通片,最近大概也被《中國奇譚》刷屏得心癢難耐。
這部由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出品的劇集,豆瓣評分9.5,各種周邊賣斷貨。
導演自己都不敢相信,“拍的時候完全沒考慮在商業化上努力。”
這些年,“國漫崛起”的口号沒少喊,但真正配得上這句話的作品寥寥無幾。
抱着“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這麼好”的态度,我也去看了《中國奇譚》,沒想到一下子就陷進去了。
有人稱它是中國版的《愛,死亡和機器人》。單元劇的形式,10位導演,8部短片,互相獨立又各具特色。
但它講述的卻是我們久違的中國故事,處處散發着東方式的審美和氣質。
這裡有為吃唐僧肉努力打工的小豬妖、在猜不透的人心中迷失自我的貨郎、想融入人群卻隻能忍受孤獨的狼女……是奇幻,也讓每個人分明看到了自己。
這些年漸漸成為一種遠去的情懷和曆史符号的上美影廠,終于又有了讓年輕人追捧的出圈之作。
本周最新播出的第3集《林林》,不出所料再次登上話題焦點。
我們和導演楊木聊了聊,才知道這部國風大作的口碑逆天并非偶然。
在它的背後,是一群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以及他們“内卷”的兩年。
01
用中式水墨之美
表現青春成長故事
《林林》的劇情并不複雜。冰天雪地中,狼女林林和媽媽相依為命。因為孤獨,她經常化成人形,去找山下的孩子玩耍。
為了獲得他們的認可,她不斷背棄自己作為狼的身份,最終卻引來獵人的剿殺。
乍看之下,這很像“人類殘忍,無法與其它族類和諧共存”的老生常談。但楊木的初衷其實并無意于對任何一方進行批判。
“一件事,看起來誰都沒有錯,但結果卻很殘酷,這可能就是我們時常要面對的無奈。”
楊木一直想講一個關于成長過程中身份認同的故事。學生時代,身邊那些打籃球很棒、人緣特好的男生總讓他心生向往。為了融入這個圈子,他會不自覺地模仿他們的言語動作,強迫自己做出違心的改變。
“長大後再回過頭看,才發現那不是真正的我。”
就像《林林》中,狼女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給人類孩子展示什麼是真正的狼牙,吃他們的食物,以為可以收獲友誼,卻招緻殺身之禍。影片結尾,她還是選擇了回歸狼的身份。
人妖殊途,不如相忘于江湖。
故事背景設定在了内蒙古大興安嶺。楊木想讓這部動畫盡可能有原汁原味的中國風,是以雖然用的是三維技術,他卻花了大量精力做出傳統水墨畫的效果。
三維動畫往往明暗對比強烈,而《林林》的色彩和光線都非常柔和,蒙着低飽和的灰調。
遠山淡影,層層疊疊的森林,模糊了虛與實,是東方美學的氣韻。
尤其是最後一幕,人與狼隔江相望,風吹過蘆葦叢,讓人聯想到《詩經》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意境。
連人物的表情動作,都遵循了中式的内斂。
“西方動畫的表演形式可能是比較誇張的眉飛色舞,但那不是中國人講話的方式,我們是含蓄的,是以《林林》裡的角色也都是收着的狀态。”
除了畫面,片子的古風配樂也是一大亮點。
林林首次現出狼身時,楊木覺得這裡應該加一段歌曲呼應她的内心,但具體形式一直沒想好。
最後,音樂總監馬久越從敦煌莫高窟的25本拓印譜中找到了曲子的基調,加入埙、箫、笛,還原了千年前的聲音。
02
8篇半命題作文
導演們互相内卷
兩年前,《中國奇譚》第一次出現在上美影的項目會上,還隻是一個未成形的概念。
總導演陳廖宇認識許多優秀的動畫人才,他邀請他們一起參與進來,每人創作一個小短片。
楊木是陳廖宇的學生,陳廖宇了解他的能力和特長,找到他的時候,内心已經有了大緻的安排。
“陳老師說我們現在缺一個純三維的片子。我一聽,壓力還挺大的,因為三維動畫要想做出突破,其實比二維更難。”
這也是為什麼,楊木在《林林》裡費了很多心思将CG與水墨畫結合。
他甚至故意抽幀,在某些段落,把普通三維的每秒24幀調整成了12幀,去營造留白的氛圍和手工的拙感。
雖然呈現效果并不完美,被觀衆吐槽卡頓、不流暢,但也是基于既有架構一次難得的嘗試。
事實上,《中國奇譚》的每位導演最初接到的任務,都是這樣的“半命題作文”。
陳廖宇想要8個特點完全不同的故事,在策劃階段就有意識地追求多樣,找到各個領域的佼佼者,讓他們發揮自己擅長的美術風格。
于是有了素描寫實的《鵝鵝鵝》、剪紙風的《小滿》、木偶定格動畫《玉兔》、浪漫唯美的《飛鳥與魚》……
“妖”也是事先定好的主題。每位導演可以随意發散想象,但不能有重複。
楊木一開始想做古代題材,主角是狐狸。後來幾位導演一合計,發現想法撞車了。比如胡睿的《鵝鵝鵝》,改編自志怪小說《鵝籠書生》,裡面的狐狸公子正是狐妖。是以楊木決定原創一個關于狼的新故事。
很多人以為,既然是8個獨立的片子,那大機率就是導演們分頭帶團隊埋頭苦幹。但其實他們彼此之間的交流從來不少。
主創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聚在一起,聊聊進度,看看分鏡,互相提改進意見。
陳廖宇開玩笑說,組織開會的一大用意就是形成良性競争。“有的人一看,别人的角色造型做得太好了,回去就把自己的又改了好幾遍。”
這樣的影響下,導演們相當内卷。
《鵝鵝鵝》導演胡睿畫到一半的時候,看了《小妖怪的夏天》和《林林》的分鏡,“太受刺激了”,回家之後精益求精。
208個鏡頭,全由人工逐幀手繪上色完成。“每一幀要畫3到4個小時,甚至7、8個小時。”
沒有捷徑,隻是“最苦、最原始的操作方式”,才帶給我們别具一格的審美體驗。
03
西遊記和志怪小說
為什麼打動年輕人
近年來的中國風動畫也不少,姜子牙、楊戬、哪吒、白蛇……各種神話傳說都被挖掘了個遍,但真正出圈的卻罕見。
《中國奇譚》之是以能成為爆款,靠的不是打傳統文化的情懷牌。歸根結底,還得是講好和新一代年輕人有共鳴的故事。
開播第一集就被“封神”的《小妖怪的夏天》,以《西遊記》為背景。
明明是個經典到有些老套的題材,它偏偏劍走偏鋒,把目光投向一隻平平無奇的小豬妖。
小豬妖在大王手下幹活,有天摸魚到一半,被叫去開會,聽大王講吃唐僧肉的夢想。
大王洗腦完畢,還不忘給小妖們畫餅:布置陷阱抓唐僧,有功的賞肉湯喝。
小豬妖被配置設定到做弓箭的任務,不僅勤勤懇懇,還不忘思考,向上級提議在箭尾加上羽毛,隻換來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它又被派去刷鍋,結果成了老闆手中的豬鬃毛刷,一身毛掉光。
馬上要到項目的deadline,高層上司來視察進度,直接改了計劃,前期努力付之一炬。
不合理KPI的壓力、創新的激情被磨滅、抱着宏圖大志加入公司卻淪為底層工具人……這些職場梗,讓螢幕前的打勞工産生了共情。
在說書人那兒聽了唐僧師徒的英雄事迹後,小豬妖的内心動搖了。
最後關頭,它決定通風報信,哪怕終究會死得無名無姓、輕如鴻毛。
當然,孫悟空還是救了它,給了我們一個美好的結局。
小人物的視角、根植于當代現實的解讀,是這個故事打動觀衆的核心。
如果說小時候我們都以為自己是齊天大聖,長大了才明白,其實隻是芸芸衆“妖”的一員。
但成年人心裡依然有懲惡揚善、勇于反抗的夢想,也會期待蓋世英雄的拯救。這就是大家喜歡《小妖怪的夏天》的原因。
同樣,《鵝鵝鵝》雖然脫胎于古代志怪小說,但改編時融入了現代人的情感體驗。
《林林》通過狼女的蛻變,關注青春和成長。
雖然目前隻播出了3集,但《中國奇譚》引發的關注是現象級的,已經成為了近年來的一座高峰。
有它打樣,期待中國動畫會帶給我們更多驚喜。
文、編輯/strawberry
部分資訊來自文彙報、bilibili
圖檔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