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菜的抵觸并不是對中國和中國人的反感,反而是對中國懷有興趣!”
“隻是我的出生實在沒臉去吃!”
1994年,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到日本通路,為了接待他,從業人員舉辦了盛大的宴會。
但是村上春樹卻拒絕了從業人員的好意,從背包裡拿出自己攜帶的罐頭,吃了起來。
在村上春樹的人生中,他從來沒吃過中國菜,甚至路過中國餐館,都會覺得心裡犯惡心。
“事實上也差不多吃了所有東西,而唯獨中華料理無論如何都絕對不成!”
村上春樹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什麼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嘗試中國料理的?
在日本長大的他,又為何說出“實在沒臉去吃”這樣的話?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堪稱日本作家中一股“清流”的村上春樹。
1949年,村上春樹出生于日本京都伏見區。
父親村上千秋是日語老師,母親是家庭主婦。
和很多男孩一樣,從小,村上春樹便非常崇拜自己的父親,将他視為自己生命的英雄。
而父親也十分寵愛村上春樹,無論他怎樣調皮,都不會出手打他,甚至連辱罵也很少發生。
雖然在村上春樹的眼中,父親的形象十分高大,但他偶爾,也會露出不為人知的柔軟一面。
在村上春樹小時候,他經常看到父親一個人在院子裡,露出悲傷的神情,一個人誦經念佛。
每次,村上春樹便會拉着父親的胳膊,詢問他這樣做的原因。
對此,父親的回應永遠隻有一句話。
“我在為戰争中失去的戰友,以及逝去的中國人祈禱!”
之後,無論村上春樹再如何詢問,父親都不會再多說一句話。
12歲開始,村上春樹開始接觸歐美文學,之後的時光裡,他整日與文學為伴。
也為他之後走上寫作的道路,打下堅實的基礎。
村上春樹之是以會走上寫作的道路,跟自己的父親,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但這也是他最為痛苦的且感到無奈的一點。
得知父親曾經參加過侵華戰争,村上春樹表現出無比的絕望。
他甚至在跟朋友來往的信件中,如此寫道。
“我不知道我是否該停下手中的筆,我寫出來的字是否肮髒不堪?”
一段時間裡,他将自己封閉在圖書館,不斷查詢資料,尋找父親當年在軍隊的蛛絲馬迹。
在查閱大量資料後,村上春樹發現,父親曾經隸屬于辎重部隊。
這讓他長舒一口氣,在村上春樹看來,辎重部隊不必參加戰鬥,父親未必是劊子手。
但事實上,為了維系糧食供應,辎重部隊調遣大量群眾,前往中國戰場。
這時的辎重部隊的士兵經常面臨“僧多粥少”的局面。
戰争進入相持階段後,日軍食物日漸供應不足。
辎重部隊也不再是單純的後勤補給部隊,他們開始沿途劫掠百姓、破壞農田。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犯下的累累罪行,不比上戰場的日軍少多少。
查詢的資料越多,村上春樹内心便越絕望,他最不想看到的真相,還是呈現在了他面前。
除了籌集軍糧外,村上春樹父親所在的部隊,還身負處置戰俘的工作。
這如同晴天霹靂,狠狠擊在村上春樹心頭。
“我的父親是否動手行刑已經不重要,其實他隻是列隊觀摩的一員,也是我無法接受的!”
從這之後,他開始在小說中揭露當年父親的所作所為。
這導緻他和父親之間,形成了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因為這條鴻溝的存在,讓村上春樹至今都無法和父親和解,甚至影響到了他的生活。
村上春樹本來有個快樂的童年,但在父親告訴他當年的事後,他的人生發生了巨大轉變。
父親對他很好,好到根本看不出來,他曾經是侵華日軍中的一員。
但在得知真相後,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将一個劊子手,和和藹可親的父親重疊。
這導緻他與父親之間,産生了相當嚴重的隔閡感。
他也知道,父母對他很好,但越是如此,他心中就越是悲痛。
一方面,他覺得對不起父親,縱使他有萬般不對,但畢竟賦予自己生命,并陪伴自己左右。
另一方面,他又實在無法接受,父親曾經是劊子手的事實。
他夾在兩者之間,仿佛在火上烤。
那種痛苦的感覺,讓村上春樹至今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寒而栗。
為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他不停懲罰自己,以最卑微的态度,去對待這個世界。
村上春樹結婚時間很早,1971年,他就在讀大學期間,和同學高橋陽子結婚。
婚後,兩個人住在陽子父母家中。
村上一邊靠嶽父接濟,一邊在爵士樂酒吧拼命打工賺錢,甚至為此休學一年。
直到1972年兩個人畢業,開始經營一家爵士樂酒吧,經濟情況才得到好轉。
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但即使到了今天,村上春樹已經73歲,依舊沒有後代,至于原因,他在采訪時曾經說過。
1984年,村上春樹接受記者采訪時曾表示。
“我不能有孩子……我就是沒有我父母那一代人的信心,他們認為戰後這個世界會越來越好!”
在他心裡,父親的經曆,是他永遠邁不過去的坎。
雖然父親對他很好,但村上春樹還是覺得受到了傷害,時至今日,這些傷害依舊曆曆在目。
是以,他對自己身上流着父親的血而感到羞恥,他不确定要不要把身上的血繼續流傳下去。
這就是他至今都不願意留後代的原因所在。
1984年前,村上春樹雖然在小說裡大量描繪過中國人,但他從來沒來過中國。
因為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态度來面對。
1984年,村上春樹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
通路結束後,從業人員宴請村上春樹,卻沒想到直接被他拒絕了。
“我對中華料理有不可治愈的過敏症!”
說完,便拿出随身攜帶的日本罐頭吃了起來。
事實上,村上春樹并不是對中華料理過敏。
他拒絕吃中華料理的原因,其實更多的是一種心魔。
中國菜使他想起隐藏在内心深處不願意提及的記憶,進而産生了生理上的排斥。
小時候父親對他的講述,以及他查閱的大量的資料,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日本的罪行。
這讓他産生自己生來便帶有“原罪”的想法。
就像《聖經》中的亞當和夏娃,在偷吃禁果後,産生了“原罪”。
而村上春樹的“原罪”,便是生在侵華日軍之家。
雖然村上春樹一直在為父親的罪行反思,但字裡行間,依舊沒有跳出日本人的局限性。
他的反思,并非站在中國人是受害者的角度。
而是從全人類的角度出發,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他将一切罪行,全部怪罪到體制上,有時候,甚至還會為自己的父親開脫。
2019年,在自己的随筆《棄貓》中,寫過這樣一段話。
“我們不過是無數滴,落向寬闊大地的雨滴中,寂寂無名的一滴。”
“一粒雨滴有它自己的曆史,有将這曆史傳承下去的責任和義務,這一點我們不應忘記。”
“即使它會被輕易吞沒,失去個體的輪廓,被某一個整體取代,進而逐漸消失。”
“不,應該說,正因為它會被某一個體取代,進而逐漸消失,我們才更應銘記。”
前兩句,可以了解成不能忘記父親犯下的累累罪行。
但話鋒一轉,後兩句卻表示父親也是受害者。
因為他被時代的浪潮裹挾,做壞事是身不由己。
由此可見,自始至終,村上春樹都站在一個人,或者一個日本人的角度,去看待當年的事。
甚至在無意識中,替自己的父親開脫。
在小說中,村上春樹描繪了很多父親在部隊時的悲慘遭遇。
吃不飽飯、破衣爛衫、長官的苛責,言辭中,将父親塑造得十分可憐。
對于日軍在中國的累累罪行,随筆隻停留在承認階段。
至于做了哪些錯事,文章中隻字未提。
這種暧昧的認錯方式,在村上春樹更早的作品中,同樣有所展現。
1995年,村上春樹發表了曆史小說《發條鳥年代記》。
小說中,他借着間宮中尉之口,将戰争的責任歸于發起者身上,統治日本的天皇。
而戰場上的士兵,則是天皇操縱下的傀儡。
在村上春樹看來,父親就是一具被天皇操縱的傀儡,參加戰争,并非他的本意。
由此我們可以得知,村上春樹,其實是一位非常令人糾結的作家。
一方面,因為父親的過往,令他陷入深深自責中,甚至用拒絕留後的方式懲罰自己。
另一方面,為減輕自己和父親身上的罪責,他又将所有責任,全部歸到當權者身上。
這種暧昧不清的方式,看似承認了當年犯下的累累罪行,其實不過是在自我感動罷了。
1970年“華沙之跪”,讓德國徹底擺脫二戰的陰影,得以擡頭挺胸,大步向前發展。
而如今,小日子還在猶豫,到底應不應該承認當年的罪責。
這種暧昧的态度,就跟村上春樹的小說一樣。
如果不将血淋淋的傷疤徹底揭開,兩者之間的隔閡,将永遠不可能消除。
早晚有一天,有人要為這道傷疤,承受無法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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